听着宋锦绣在那笑语晏晏的,被藏在屏风后的宋横波颇为不是滋味,明明前些个日子,她并不是这般对自己的说的。
她还夸她,夸她爱恨分明,不像七妹左右逢源,明明心里恨毒了自己,却偏偏要与她装出一副友善的样子。
宋横波如今就算是在蠢,也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宋锦绣给耍了,她也算是明白,今儿为什么宋以歌会怒气冲冲的带着一大堆人来将自己给绑了。
如今啊,宋横波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大半截,虽然她和宋锦绣不算推心置腹的好姐妹,可到底她自认,自己也不曾亏待过她。
是,曾经她脾气是差,偶尔会对着无关紧要的人发火,可她心中真的从来没有看轻过宋锦绣,就算是那次的事,后面宋锦绣登门道歉,她也大度的原谅了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人竟然能这般两面三刀的?
宋横波躺在冰凉的地面上,越想心头就越难受,可纵然如此,她还是打起精神来,听着她们说话。
宋锦绣的声音一落,便是添茶倒水的声音。
透过屏风,她瞧见宋以歌低头喝了口热茶,手指搁在膝上互相搓揉了一下,淡淡的开口:“四姐性子的确有些糟糕,先前在寺庙中,我便说过要从祖母那请个丫鬟过来教导教导四姐,可似乎并不管用,甚至还让她闹出了这等子事来,实在是不太应该,如今二姐就快要嫁人了,府中便只剩我与四姐,不知二姐可有什么法子能制住四姐吗?”
“你也知,虽然四姐蹦跶不出我的手掌,可日日瞧着也觉得挺闹心的。”
宋锦绣顿时展颜一笑:“这好不好办,七妹是宋府的嫡女,宋姨娘又不得宠,祖母也甚是疼爱你,你就故意用身份压压她咯,况且如今七妹也快掌握府中中馈了,特意挤兑一个庶出的姑娘,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七妹又何必自寻烦恼。”
“又或者七妹再狠心些,直接寻个由头,将人打发去家庙也不错呀。”
宋以歌拿捏着神色,犹豫了一会儿:“家庙太严重了吧?我虽和四姐不对付,但也没有想过要害她在如斯地步。”
宋锦绣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将心中所想的事给说出来,她笑着掩饰道:“刚才不过是与七妹开玩笑罢了,你若是想四妹不在你跟前兴风作浪,找祖母房中的丫鬟又怎么顶用,还不如让祖母递给牌子,从宫中请一位教养嬷嬷出来,管束管束四妹,这样她也没时间在七妹的跟前上眼药了。”
“这倒是不错的主意,还是二姐聪明。”宋以歌伸手拎过搁在一边的茶壶,倒了杯茶推至了宋锦绣的面前,“对了,你瞧我这个记性,明明是来给二姐送新婚大礼的,怎么就聊到四姐的身上去了。”
说着,宋以歌还笑着摇头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才伸手到袖子中,将那个玉佩给扯了出来。
宋锦绣原先还瞒期待的宋以歌会送上什么大礼的,毕竟宋以歌作为府中唯一嫡出的姑娘,出手向来大方,不管是对着她们还是身边伺候她的那些丫鬟。
可真当宋以歌将那块玉佩拿了出来,宋锦绣身子不自觉的一抖,面如死灰。
宋以歌自当没有瞧见,还十分神气的将那玉佩在宋锦绣的面前一晃:“二姐姐,你觉不觉得这个玉佩,你十分眼熟呀?”
宋锦绣感觉此刻自己的脸都僵了,别说什么,就连假笑都做不了,只能面无表情的盯着宋以歌手中的那块玉佩一直瞧啊瞧得。
感觉自己在宋锦绣的面前显摆够了,宋以歌这才将玉佩收起来,压在了桌面上,笑得极其明媚:“可能二姐姐日夜都在看,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吧?可我当初瞧见这块玉佩的时候,就觉得十分眼熟,很想二姐姐贴身佩戴的那一块呀。”
“你瞧瞧,这玉不管是材质还是花样,都与二姐姐那一块像了个十成十,你说,这玉被我瞧见了,是不是缘分?”
宋锦绣搁在腿上的手死死地握住,她如今心中的燥气已经按耐不住的想要破土而出,大声嘶吼,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
她也只能压下恐惧,慢慢的慢慢的又将嘴角上扬到了一个弧度,固定住:“是,很像。”
宋以歌心满意足的点头:“是呀,我还觉得这玉佩能被我遇见,实属有缘,不,是与二姐姐有缘,你瞧,二姐姐刚定下人家,我想着送什么比较合适,这玉佩便自发的钻到了我的眼前来。”说着,宋以歌将压在手掌心中的玉佩,往前一移,塞到了宋锦绣的手边,“二姐姐,你不会嫌我这礼送的太轻了吧?”
宋锦绣整个人有些哆嗦的看着那玉佩,刚刚陪着她的手,宋锦绣便尖叫一声,将那玉佩给拂了出去,眼见就要从桌上跌落,却被宋以歌从半中央拦截住,她将玉佩重新拢回了掌心中:“二姐姐也太不小心了吧。”
“这可是妹妹精心为你挑选的新婚大礼,若是摔了,这天下间可就再也找不到第二块一模一样的了。”宋以歌以手撑着桌面起身,走到了宋锦绣的跟前去,在她的眼前晃了一圈后,便弯下腰准备将那玉佩系在她的腰上,“毕竟这玉佩的纹路,材质,可都是极其难得的。”
可才刚刚弯下腰,就被宋锦绣一把推开。
她仓促的站了起来,面色慌乱:“七妹说的可真是好没道理,我的这贴身玉佩七妹都能找出第二块,一模一样来,又如何会找不出第三块了?”
“哎呀,二姐姐。”宋以歌拿着玉佩跺了跺脚,小女儿的娇态十足,“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手中的这一块,不是二姐姐您自小佩戴的那一块了?”
宋锦绣面露愤色,大吼:“你说谎!我的贴身玉佩,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说来这事也算是个巧合。”宋以歌倒是耐性十足,不过宋锦绣,如今却有了几分浮躁之色,她将身子往桌角一靠,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便道,“就是不知二姐姐,是否能听七妹和你啰嗦啰嗦?”
“没有!”听完她的话,宋锦绣顿时暴跳如雷,“我今儿不舒服,恐怕无法招待七妹了,还请七妹赶快离开我的流云院!”
说罢,宋锦绣一拂袖,便想着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在路过宋以歌的时候,去被她从后面一把拉住,将她给拽了回来,抵在了桌角处:“我劝二姐姐,今儿还是陪我好好聊聊为好,免得我一个不高兴,便拿着玉佩去找父亲做主了。”
“话说回来,二姐姐就不想知道这玉佩的来历吗?”
“它是从何而来?又为什么会在我的手上拿捏着?难道二姐姐都一点都不愿意听七妹说说这个故事吗?”宋以歌拽着她的手,又继续说道,“或者,二姐给我解释解释,你半夜在自个院中,烧纸钱做什么?给谁的呀?”
宋以歌没在和她打太极,一连串的话就像炮制连珠似的脱口而出,她每说一句,宋锦绣的脸色便要难看一分,最后竟然活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那泪珠子不断地从眼角哗啦啦的冒出来,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柔善可欺。
她用玉佩毫不怜惜的戳在了宋锦绣的眼角:“流云院已经被打点过了,没人会来救你,二姐姐你还是趁着我心情好,将事情都交代了吧。”
“还有,你这个眼泪或许对宋横波那个蠢货又用,但对我来说,你只是在白费力气罢了。你如今有这个力气哭,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胡编乱造将这件事给圆了。”
瞧着宋以歌那无动于衷的神色,宋锦绣便知自己不过是在无用功罢了,当即便真的收了眼泪:“七妹,我自认与你无冤无仇的,你又是何必要步步紧逼?”
“是啊,我也自认与二姐姐无冤无仇的,可二姐姐的所作所为却无一不是在打破我对二姐姐的所有想法。”宋以歌目光往手上的玉佩瞅了眼,“二姐姐知道,这个玉佩,我是在哪找到的吗?”
见着宋锦绣还是咬着牙关死不承认,宋以歌嗤笑一声,说道:“是那日在寺庙中追杀我的那人的尸体上。”
“二姐姐,你说你的贴身玉佩,怎么就跑到那人身上去了?”宋以歌用玉佩贴着她的脸,轻笑,“你能感受到吗?这玉佩上还留有那人的余温和鲜血,当时他死的时候,这玉佩上是沾满了血,我拿回来,洗了好久,才将上面的血迹一一洗掉。”
宋锦绣望着玉佩的目光随着她说的话,变得越来越惊恐,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宋锦绣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手下一用力便将宋以歌给推了出去,她发了疯的就想往外面跑。
就在宋锦绣要将大门推开的时候,只听见宋以歌清淡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今儿要是二姐姐踏出这个屋子一步,这玉佩我可就直接转呈给大理寺了,毕竟这个丑闻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倒是二姐姐,婚期将近,你赌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