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唯一突然起身,着了魔一般的往外走,“我先回去了。”
她清艳的脸没有任何的表情,脚步却迈的极快,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萧夜白眯着眼睛,并没有阻止。
等那两人离开,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夜白。”接通电话,墨耀雄在那头匆匆问道,“唯一去医院看你了吗?”
“嗯。”
“那就好……”
“她刚才回老宅,是不是生什么事了?”
面对这个问题,墨耀雄语气如常,“没什么事,怎么了?她跟你说了什么?”
萧夜白说:“什么也没说。”
“这样啊。”墨耀雄叹了口气,“女人怀孕了就是这样的,很容易多愁善感,一天到晚胡思乱想,应该没什么大碍。”
说完他便转移了话题,“我现在去医院看你,顺便把转院手续办了。”
“不用那么麻烦。”
“南宫医院条件比较好,而且你爷爷在这,你住过来,方便一起照顾。”墨耀雄说完,“先挂了,等我到医院了再说……”
“我有件事忘说了。”萧夜白突然打断他,“昨天生车祸的时候,徐静给我打电话了。”
“徐静?”墨耀雄惊讶,“她跟你说什么了?”
“我没来得及接。”
“……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墨耀雄似乎是松了一大口气。
然后他解释道,“唯一她外婆前两天过来了,一直在老宅陪着徐静,也可能是她给你打的,问你关于唯一的事情。”
“是吗?”萧夜白语调平淡。
“是啊,你也知道,老太太一直把唯一当成自己的亲孙女,知道那张领养证明被现后,她一直觉得很对不起唯一……”
**
墨家老宅。
墨耀雄笑着挂断电话。
等放下手机,脸上的表情却立刻由晴转阴。
他迅速拨通了墨唯一的手机,劈头盖脸的就问,“唯一,你那只录音笔,到底是怎么现的?”
墨唯一如实告知,“今天上午回老宅,徐静给我的。”
“我明白了。”
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
徐静!
又是这个女人!
还真是贼心不死!
都被关了禁闭居然还敢这样的处心积虑……
墨耀雄挂断电话,迅速起身,迈着凌厉的大步往外面走去。
**
彼时西苑别墅后面的阁楼。
二楼卧室。
“于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等家庭医生检查完毕,徐老太太忙上前问道。
于医生摘下听诊器,缓缓说道,“徐女士的外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断裂的两根肋骨也在复原中,至于其他方面……”
“……”徐老太太看着他。
“老夫人。”于医生斟酌着说道,“目前来看,除了你所说的偶尔会认不清人,其他方面,我并没有现徐女士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可能呢?你看她,现在都这样了,每天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看着外面呆……”
于医生看着坐在飘窗上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睡衣,从他进来就维持这个姿势没有变过,一双漆黑的眼睛始终看着窗外,表情涣散,恍如一座雕塑。
这里是二楼,而且阁楼后面就是一座废弃的后花园,现在又是夏天,除了枯木和一些杂草,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
于医生眉头紧皱,刚要再说话,突然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董事长。”
原本看着窗外的女人,听到这个声音,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一下,然后她颤抖着抬起胳膊抱住自己,低头将脸埋在了膝盖里面。
“耀雄?”徐老太太惊讶的女婿,“你怎么过来了?”
墨耀雄一进门就看向坐在飘窗上的女人,他的脸色极为难看,眼神狠戾,双手也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听到老太太的问话,他说道,“于医生,你先回去。”
“……好。”于医生动作麻利的收拾好医药箱,很快离开。
“耀雄……”
徐老太太话音刚落,墨耀雄就直接朝着飘窗走了过去。
伸手一把拉起装死的女人,动作粗鲁又野蛮无比。
“哐当”一声,徐静被他拉的直接从飘窗上摔了下去,跌倒在地板上。
徐老太太被吓了一跳,“耀雄,你这是做什么呀?”
“啊啊啊啊啊——”徐静也开始疯一般的尖叫,然后不停的求救,“妈,救我,快救我……”
女儿的呼救,让徐老太太根本无法忽视,忙上前想要阻止,“耀雄,徐静她肋骨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而且她现在有些认不清人……”
“认不清人?”墨耀雄猛地一脚踹了上去。
黑色皮鞋携带着凶狠的力道准确无比的踹在肋骨上。
“啊——”徐静出一声长长的惨叫,疼的瞬间全身冒冷汗。
“现在认清了吗?”
墨耀雄还不解气,再度抬起脚。
“耀雄!”徐老太太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墨耀雄脸色铁青,没有回答。
“到底生什么事了?徐静又做了什么错事吗?”徐老太太百思不得其解,“这几天我都在这里看着她,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样生气?”
“妈。”墨耀雄终于开口,“你想让她看医生对吗?”
徐老太太:“……”
她是有过这样的想法。
这两天在这里,很明显现女儿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
可徐静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不说刚才墨耀雄还那么愤怒的踹她……
墨耀雄说,“我马上就让人来送她去精神病医院。”
徐老太太脸色一变。
墨耀雄已经拿出了手机。
刚要打电话,手机铃声却提前响了起来。
他只能先接电话,“石伯。”
“……”
不知道石伯在那头说了什么,墨耀雄原本愤怒的表情骤然一紧,“你说什么?”
“……”
“我马上就去医院。”说完,他转身就走。
**
南宫医院住院部顶楼的SVIP病房。
穿黑衣服的保镖分别站在门外的走廊,肃穆紧张。
医生和护士却形色匆匆,不停的来回在病房里出入穿梭着。
墨唯一赶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刚才从医院回去,半路上就接到了墨耀雄的电话,说老爷子情况不好,让立刻赶过来。
等现在病房,听着里面不停传来的医护人员的抢救声,还有仪器出来的警告声……
密集,短促,每一声仿佛都响在了她的心脏上。
其实医生早就告知过墨老爷子的病情很重,加上一直反复受到情绪刺激,最近连呼吸和说话都困难……
所有人都早已有心理准备,知道老爷子的时日不多了,每一次的抢救,极有可能都会是最后一次。
但是……
再有心理准备,也只是假设的而已。
当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从里面的病房走出来,摘下口罩,表情凝重,“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老爷子的身体病化真的太严重了,请节哀顺变……”
墨唯一只觉得身体一晃。
还好容安就站在她的旁边,及时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才让她没有倒下去。
“什么意思?”墨耀雄也不敢相信,“你们刚才不是在抢救吗?不是抢救了……就会没事的吗?”
主治医生叹气,“去和老爷子见最后一面吧,有什么要说的,尽量都交代一下。”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医护人员也一个接着一个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再一一的离开。
石伯是最后出来的,他双眼通红,声音和表情都有着说不出的悲怆,“都进来吧。”
墨唯一忙要走进去,胳膊却突然被拉住。
是墨耀雄。
他低声说道,“让爷爷安心的走,明白吗?”
“……”墨唯一看着他,脸色惨白。
“听爸的话。”墨耀雄再一次说道,“你爷爷这辈子最疼爱的就是你,其实这阵子他已经想通许多了,只不过他这人太骄傲,低不下头,所以……就当是报答过去二十年他对你的疼爱,一定要让他安心的离开,明白吗?”
“可是……”
一阵脚步声响起。
是保镖带萧夜白过来了。
他穿着病号服,额头贴着纱布,俊美的轮廓紧绷沉冽,眉头紧锁。
墨耀雄立刻说道,“夜白,你也一起进来。”
……
病房内室里。
墨老爷子躺在病床上,因为刚刚进行了一场艰难又持久的急救,他身上穿着的病号服褶皱的厉害,脸上也毫无血色,可此刻却睁着眼睛,像是回光返照……
等听到声音,甚至还微微转动浑浊的眼珠,朝着他们看了过来。
墨唯一一看到这样的情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崩溃的情绪。
鼻子一酸,眼泪已经唰唰的掉了下来,很快视线彻底变得模糊。
墨耀雄很快开口,“爸,我带夜白和唯一来看你了。”
“爷爷。”萧夜白低低的喊了一句。
墨唯一泪眼婆娑,好不容易开口,已经是泣不成声,“爷爷……”
“老爷子。”石伯在床边弯下身子,轻声的说道,“孩子们都过来看您了,您还有什么话,要对他们说的吗?”
墨老爷子重重的喘着粗气,他艰难的张开嘴唇,想要说话。
可因为脖子上的插管,出来的声音粗粝又带着沙哑,“我……我……”
墨耀雄忙问道,“爸,你要说什么?”
墨老爷子慢慢地抬起一只苍老的手,直直的指着墨唯一的方向,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的……遗嘱……”
墨耀雄脸色骤变,“爸,遗嘱怎么了?”
旁边的石伯则立刻说道,“放心吧老爷子,遗嘱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改好了。”
听到这句话,墨老爷子似乎放心了,整个人不再那么的激动,也不再说话。
他缓缓将手放了回去。
似乎因为太疲累了,想要休息,他闭上了眼睛。
病房里一阵死寂。
墨唯一站在那,怔怔的看着病床上垂暮的老人。
她一点也不难过。
真的。
可能之前还会觉得,因为现她不是亲孙女,所以墨老爷子就出尔反尔要改变遗嘱……有些太伤人。
但在她知道其实萧夜白才是墨家的孩子后,对所谓的遗嘱,她就没有任何的感觉了。
就算墨老爷子没有改遗嘱,真的要把名下的那些股份分配给她,她也没那个脸去收。
她现在更纠结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墨唯一看向墨耀雄,“爸……”
“老爷子?”突然石伯喊了一句。
墨唯一猛地转过头。
病床上,墨老爷子依然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
直到旁边的仪器声音突然警报一样的响起,绿色的心率线条变成了一条直线……
石伯颤抖的伸出手指,往老爷子的鼻息下探去。
然后他抬起头,语气沉痛的宣布:“老爷子……他已经走了……”
墨唯一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
根本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沉重的往后面倒去。
记忆的最后一刻,好像有一双手托住了她的身体。
紧接着,就彻底没有了意识。
……
墨唯一再度醒来,已经躺在了丽水湾别墅的二楼卧室里。
她睁开眼睛,室内昏暗,只有床边亮了一小盏台灯,散出橘黄色的温暖光芒。
“醒了?”
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响起。
墨唯一转过头,才看到卧室的沙上坐着一个男人。
是萧夜白。
看着他身上的病号服,昏倒前的情景像画面一样在脑海里迅速闪过……
墨唯一猛地起身,揭开盖在身上的一层薄毯,手忙脚乱的就想要下床……
“爷爷已经走了。”
一句话,成功的让墨唯一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他。
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那么望着他。
仿佛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萧夜白淡淡的重复,“在你晕过去之前,爷爷已经走了,去世了。”
墨唯一:“……”
房间里是长久的沉默。
直到……
“不可能!”墨唯一拼命地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哽咽,直到终于克制不住的哭出了声。
为什么?
为什么爷爷就这么走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虽然她不是墨家的亲生女儿,但是她肚子里怀着的是墨家的骨血……
还有,墨家没有无后,墨家也是有骨血的,萧夜白就是……
“人死不能复生。”
萧夜白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冷漠。
就像是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别人……
“你现在怀着身孕,医生说不能情绪太激动……”
回应他的,是女人更加崩溃的哭声。
墨唯一就这么坐在床上,毫无掩饰的在他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哪里还能听得下去他所说的话?
毕竟是娇滴滴的小公主,过了二十年单纯无忧的生活,哪怕最近遇到了这么多的变故,但似乎一切都没有今天这样让她难以接受……
最疼爱她的爷爷就这么走了,哪怕不是亲生的,在过去这二十年里,墨老爷子也是真的疼她。
萧夜白走到床边,抬起大手,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哭的太难过了,墨唯一低着头,哭的抽抽噎噎,身体不停的颤抖,却居然没有推开他。
很快的,胸口传来了一股冰凉的湿润感。
男人俊挺的眉骨微微的皱起,但是……
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安静的搂着她,任由她哭了很久……
直到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手机就放在他的衣服口袋里,很近,而墨唯一也像是被点醒一样,反应过来,离开了他的怀抱。
她没有抬头,却一眼看到他身上穿的的病号服的下摆……已经被她的眼泪染湿了一大片。
萧夜白接听电话,“爸。”
“……”
他看着一眼墨唯一,低声说道,“人已经醒过来了,没什么大碍。”
“……”
“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萧夜白说道,“明天早上,石伯会带律师宣布爷爷的遗嘱内容,到时容安会送你过去。”
他声音低沉,语气冷静,说话缓慢却很简短,有种……近乎冰冷的薄凉感。
墨唯一低着头,声音极低的应了一声,“好。”
萧夜白又说道,“我还得回医院,你自己注意点,多保重身体。”
墨唯一继续,“好。”
萧夜白:“……”
他看着坐在大床上的女人,蓬松的丝很凌乱的垂了下来,白色睡裙包裹着纤细的身躯,整个人都有种楚楚可怜的韵味。
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又紧,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
夜色已深。
萧夜白来到楼下,却没有很快离开,而是推开了一楼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关上房门,他来到书桌后面,在黑色的真皮椅上坐了下去。
修长骨感的手指拉开抽屉,找到打火机和烟,熟练地点了一根。
没有抽,只是夹在手指间。
然后他身体往后,几乎放空的整个身体就这么摊倒在椅子上,仰着下巴,露出性感到接近完美的下颚骨线条。
房间里渐渐弥漫了一股刺鼻浓郁的烟味。
男人也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变,直到一根烟燃烧完毕,手指间传来刺痛感……
萧夜白睁开眼睛,将手里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他表情冷漠,很快又从香烟盒里拿出第二根,继续用打火机点燃……
就这么接连点了三根,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萧夜白接通电话,“喂。”
电话是战尧打来的。
一听到他这性冷淡的声音,立刻在那头关心的问道,“你还好吧?”
萧夜白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根烟掐灭在烟灰缸。
“我刚才接到消息了,说老爷子已经去世了。”战尧停顿了一会,然后又问了一遍,“你没事吧?”
“呵。”萧夜白出了低低的一声嗤笑,“你觉得呢?”
“呃……”战尧有些囧,“再怎么说,你也叫了他10多年的爷爷,就算你们关系再不好,但毕竟他也是墨家的长辈。”
“……”
他不说话,战尧也习惯了,自顾自说道,“墨家这阵子还真够动荡的,不过老爷子也太狠心了,我听说他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捐给慈善机构了,一分钱都没有留给小公主,真的假的?”
“……”
“不愧是混黑道出来的,心就是狠,就因为现小公主不是墨家亲生的,就一分钱也不留?这也太过分了吧?不过还好,就算他把股份都捐出去了,其他所有股东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也不可能超过你的份额,墨氏依然还是你的。”
说完这些,战尧真心地感叹道,“不容易啊兄弟,这么多年,你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苦尽甘来?
萧夜白没有说话,薄唇却渐渐撩起三分冷嘲的弧度。
可能也知道他没有什么聊天的欲望,战尧很快说道,“你这阵子就好好养伤吧,我现在外地出差,等回去再说……”
萧夜白直接挂断了电话。
**
第二天。
早上9点,墨氏集团正式对外宣布了墨老爷子病逝的消息。
虽然关于老爷子时日不多谣传已久,但这还是第一次由官方亲自证实并布。
消息一出,自然引起了南城大众的轩然大波。
墨唯一坐在车上,经过南城市中心的时候,都能看到商场的大屏幕上正在报道老爷子去世的新闻。
……
上午10点,墨唯一准时坐车来到了老宅。
所有佣人和保镖都穿着浓黑色系的衣服,胳膊上也戴着黑色的孝布。
客厅里,几个重要人员已经坐在沙上,包括萧夜白。
他应该是从医院直接赶过来的,不过也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衬衫和西裤。
没有戴眼镜。
除了额头上贴着的一块纱布,整个人淡漠斯文,稳重内敛。
等所有人都坐定位置后,在石伯的示意下,负责老爷子遗嘱的陆律师起身,拿起桌上那份密封的文件夹,郑重打开,再从里面取出一份遗嘱申明书。
“这份遗嘱,前后修改了大约有五次,进行最后一次修改定案的时候,老爷子的意识非常的清醒,当时除了我,还有石伯也在现场。”
说完,陆律师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巡视一番,“如果大家都没有疑义的话,现在我正式开始宣布遗嘱的内容。”
遗嘱的内容并不复杂,主要是关于墨老爷子名下所有财产的分配。
但是财产的分布又比较复杂……
陆律师今年五十几岁,曾经也是南城红极一时的金牌律师,还一手创办了如今最大的禹锐律师事务所,不过自从把事务所交给儿子后,他就开始半退休享受晚年生活了。
除了接一下类似这样的重大委托,其他的案件已经不再接触。
他经验丰富的将墨老爷子名下的所有财产分为三个部分,其中占据最大份额的就是墨老爷子在墨氏的所占股份,其他两份则是一些不动产和现金、存款等。
“……经过统计,老爷子名下所有墨氏集团的股份所占额度为百分之三十六点五,按照老爷子的吩咐,这百分之三十六点五的股份被分成了三份。”
客厅里,针落可闻。
陆律师继续说道,“第一份是百分之三十,捐赠给墨氏集团名下慈善机构,用于继续建设慈善事业。第二份是百分之三十五,留给孙女墨唯一……”
墨唯一猛地抬起头。
她根本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
“陆律师,你是不是念错了?”墨耀雄也脱口而出。
他以为老爷子经过这么沉重的打击,又在事当天就找了律师和石伯改遗嘱……
所有人都猜到,老爷子肯定不会再把遗产分给不是墨家人的墨唯一,可是……
陆律师笑了笑,“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上面还有老爷子的公章和手印,石伯也可以做在场的证明。”
墨耀雄:“……”
接下来。
“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五……”
陆律师突然看了一眼从进屋后就始终坐在那一言不的年轻男人。
然后他才继续说道,“留给孙女墨唯一和孙女婿萧夜白即将出生的孩子,并且在孩子未满十八岁之前,孙女婿萧夜白没有任何动用这些股份的权利。”
……
分完股份,是分配其他的财产。
墨唯一后面根本就没有听的进去……
她一直在看着萧夜白。
可她现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的反应,哪怕听到遗嘱里,根本就没有给他分配任何的财产!
“以上就是遗嘱的全部内容,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宣布完遗嘱的所有内容,陆律师问道。
没有人说话。
“既然没有疑问,后续的财产和股权转让手续,我会陆续联系你们沟通办理。”
“谢谢陆律师。”墨耀雄忙起身。
石伯送律师离开。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三人。
墨耀雄低低的叹了口气,然后开口,“夜白……”
“爸!”墨唯一突然说话,“我有话要跟你说。”
墨耀雄看着她,可能也是有所顾虑,立刻起身,“夜白,你先休息会,我跟唯一去说会话。”
**
车库。
容安将车门关上,安静的走到一旁等候。
轿车里面,墨唯一问,“爸,为什么爷爷没有改遗嘱?”
“可能是最后想通了吧。”墨耀雄安慰她,“爷爷还是很疼你的,我早就说了,他当时就是太震惊了,一时接受不了,但是在他的心里,还是把你当成亲孙女的……”
“可是……”墨唯一咬了咬嘴唇,“我不是他的亲孙女,萧夜白才是他的亲孙子,这些股份也不应该是我的,应该是萧夜白的……”
“你和夜白是夫妻,给你和孩子的,就等于是给夜白的。”
墨唯一摇头,“不,不是的……”
她和萧夜白已经离婚了。
给她和她肚子里孩子的那些股份,加起来也占整个墨氏集团股份的百分之二十五了,这些……都应该是萧夜白的……
“公司现在还是夜白在管理,他现在手里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等后事办完后,我会开一个新闻布会,正式宣布从墨氏的股东大会退出……”墨耀雄说完,“事已至此,你就别多想了,别忘了你现在是双身子,总这么哭,对胎教不好。”
墨唯一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一想到遗嘱的内容,她就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块重重的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也根本没办法进行正常的思维。
如果墨老爷子把所有的股份全都捐出去了,她尚且还没有这么难受。
可现在居然按照之前所说的那样分给了她,她真的觉得受之有愧。
她还记得当时墨老爷子很踌躇满志的表情,他说只有这样才能防范萧夜白……
可这些东西,真的不应该是她的啊!
尤其再想到刚才陆律师看萧夜白的眼神……
那是怎样的眼神?
同情?
怜悯?
整个南城的人都知道,墨家能有如今这份光景,全都是萧夜白进入墨家后带来的。
可最后墨老爷子临终,却没有给墨家这个养子一分钱!
这是何等的嘲讽!
墨唯一甚至可以想象,只要遗嘱内容被宣布出去,社会各界会怎样就这个问题进行各种揣测和讨论。
所有人只想看的是豪门家族内斗的矛盾,却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
而一想到这样的讨论,还要在以后的一年,十年,甚至是几十年都在持续……
墨唯一觉得自己无法接受。
……
等墨耀雄离开后,容安回到车上,将车动。
离开老宅后,就朝着丽水湾别墅的方向开了过去。
可是刚走到一半,墨唯一开口,“容安,回老宅。”
容安:“……好。”
……
半小时后,墨家老宅。
萧夜白已经回医院了,墨耀雄也不在。
整个堂屋只有石伯一个人。
他正在卧室里处理墨老爷子的遗物。
看到墨唯一进来,他立刻起身,“公主?”
墨唯一站在那,就这么看着卧室。
一身黑色的装束,显得那张脸惨白到极致。
石伯也知道她心里难过,尤其现在看着老爷子住过的房子,用过的东西……
他说道,“公主,我们去外面谈吧。”
墨唯一转身。
……
客厅,墨唯一坐在沙上。
她静静的问道,“石伯,我能知道爷爷是什么时候改的遗嘱吗?”
石伯叹了口气,“就前两天,你去京都的那阵子,我跟老爷子说了你在京都的事情,老爷子就让我叫来律师,把遗嘱内容改了回去。”
“这么说……”墨唯一有点恍惚,“我之前听到的没有错。”
石伯不解,“你听到什么了?”
“几天前,我去医院想见爷爷,但是爷爷没有见我,后来我在走廊听到了你和爸的对话。”
石伯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那阵子,耀雄也一直在我提劝老爷子改遗嘱的事情,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提过,但老爷子的性格,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除非是他自己。后来,他确实也是想通了,所以就让我改了。今天上午我本来想跟你说的,结果没来得及。”
墨唯一的眼睛睁的很大,她昨晚一夜都没怎么睡好,整个人都很憔悴……
听到这些话,眼泪又如泉涌般不停的往下流淌,“如果……如果我早点知道的话,我一定会让爷爷把遗嘱改了的……”
“公主。”石伯沉痛的说道,“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我看得出来,老爷子是真心疼爱你的,他就是一时接受不了,但他心里还是有你这个孙女的,不然也不会那么生气……”
墨唯一点头,“我知道……”
“人死不能复生。”石伯劝慰她,“还好最后,老爷子去而无憾,他遵循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我想等小少爷生下来后,老爷子在地底下,也一定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孙子……”
“石伯。”墨唯一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我需要陆律师的联系方式,你能给我吗?”
遗嘱内容已经全部公布完毕,接下来,就算墨唯一不联系,陆律师也会主动联系她做后面的财产交接手续。
石伯也没有多想,很快起身,“好,我去拿一张他的名片给你。”
“谢谢石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