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事情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如果孙栋恺真的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去找曹莉对证质问,那一切都完了,曹莉没做这事,自然是不会承认的,打死也不会承认。当然孙栋恺不会打死她。
一旦孙栋恺说出曹莉电脑里的文档,那曹莉立马就会怀疑到是有人在她电脑上做了手脚,她不是愚蠢到极致的女人,这几天只有我接触过她的电脑。
曹莉如果对孙栋恺说出她的想法,精明的孙栋恺也会立刻联想到我身上来。那我之前的一切操作就前功尽弃,而且还会彻底暴露了自己。
但我既然决定赌一把,那就要赌到底,我就赌孙栋恺此时对此事如何处理其实早已有自己的想法,一个下午,他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这些。
我猜孙栋恺现在只是在试探我,而我如此说这番话的目的就是要让孙栋恺打消对我的疑虑。
果然,孙栋恺接着笑起来:“小亦,你毕竟还是嫩啊,到底你还是年轻。”
孙栋恺口气里带着对青年人幼稚的理解和宽容以及关心。
一听孙栋恺这话,我暗暗松了口气,孙栋恺这话显然包含着对我刚才建议的否认意味。
“我嫩?怎么嫩了?”我做不解的口气说。
“自己以后慢慢去体会吧。”孙栋恺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那封匿名信,用打火机点着,在烟灰缸上面烧起来。
“孙董事长,你……你为什么要把这个烧掉?”我带着吃惊的口气说。
其实,此时我心里大概已经有数,知道孙栋恺为何要这么做。
孙栋恺看着这封匿名信变成了一堆灰烬,然后看着我,表情很严肃:“小亦,我来告诉你,此事已经过去了。”
“哦,过去了。”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明白我说的过去了是什么意思吗?”孙栋恺说。
“不,不明白!”我摇摇头。
“也就是说,匿名信的事以后不要再提起,在任何场合对任何人都不要再提起。”孙栋恺说。
“哦。”
“关于今天的事,也就是现匿名信系曹莉所谓这件事,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除了你我,不能让任何人再知道,我说的是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曹莉,明白吗?”孙栋恺加重了语气。
“明白!”我点点头。
此时我终于放心了,孙栋恺终于按照我当初的想法来做了。
他这样做,显然是经过反复利弊得失权衡才做出的决定,他一定认为找曹莉对证质问不如装作不知好,这样自己随时都可以掌握着事情的主动。
而即使找曹莉对证,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反正事情已经如此,充其量是曹莉认错道歉而已,但也许会恼羞成怒,迁怒于我,这就等于是间接把我暴露了,等于孙栋恺出卖了我。要是孙栋恺如此做事,不注意维护下属的利益,那以后谁还为他卖命?
孙栋恺一定是考虑到了这一点的。
孙栋恺摇头叹息:“女人,永远是最愚蠢的,看起来越是聪明的女人越是愚蠢;女人,永远是最狠的,最毒莫过妇人心啊,起狠来什么都不顾;女人,永远是最疯狂的,妒忌起来,什么都不管,做起事来也会利令智昏。唉。”
孙栋恺的口气里带着伤感无奈和失落。
我想孙栋恺这话里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曹莉的做法伤了他,他觉得自己对曹莉不薄,给她的好处也不少,但曹莉却没有做到处处维护他为他的利益着想,紧紧为了泄私愤就能置他的名声于不顾,就能把他的利益抛在一边,这委实让他感到心寒,似乎他隐约感觉到曹莉不是一个可以和他共患难的人,关键时候是会掉链子的,他是不能对曹莉给予全部的毫无保留的信赖和信托的。
而同时,孙栋恺的话里似乎又隐约流露出另一个意思,那就是虽然曹莉这样做了这样的事,但其真正的目的是针对秋彤来的,没有想故意损害自己利益的想法和意图,自己只是捎带被损害。
也就是说,在打击秋彤这个共同的对手方面,两人的利益还是一致的,只是操作的方式和想法有些不同,只是曹莉做事考虑欠妥当,只是曹莉被妒忌蒙蔽了双眼采取的方式有些愚蠢。
而这件事,虽然伤害了孙栋恺纯洁善良的心,但似乎不会伤及他和曹莉联盟的基础,毕竟对他们来说,两人之间的合作时间太长了,彼此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互相利用地太深了,只因为这一件事两人之间是不会决裂的,今后孙栋恺还会继续需要曹莉来为他出力,曹莉也同样需要借助孙栋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的合作还是会继续下去。
这是由他们的历史和现状以及共同的利益决定的。
但同时,在孙栋恺的心里,不可避免会因为此事产生阴影,他对曹莉的信任不可避免会产生某些方面的动摇,他对曹莉不可避免会由此开始产生某些戒备和警惕,即使不是曹莉有心他也要防备她的愚蠢。
他似乎看到,假如一旦有一天自己落难,曹莉会毫不犹豫毫不留恋地舍弃自己而去,甚至还会为了自保落井下石。有了这次的事情,似乎他认为曹莉是会这样做的,她完全能干出来。
但其实,他认为曹莉能干出这样的事,那他自己呢?假如曹莉一旦落难,他能伸出手来拉一把吗?如果拉一把会殃及自己,他会这样做吗?如果落井下石能对自己有好处,他会不这样做吗?
这,似乎是孙栋恺决意要将此事压住要将此事保密的原因,他不想让曹莉知道自己知道了这事,他想在曹莉和自己之间掌握住主动,他做事的风格就是这样,任何时候都想牢牢掌握主动权——虽然很多时候他并不能实现这一点么。
而孙栋恺如此做,也正和我心意,正附和我设计好的路子,他完全是按照我当初的涉及一步步走的,配合地很好,十分默契。
我需要看到的达到的就是这个,我不指望这一次能一棍子把曹莉打死,不指望这一次能让孙栋恺和曹莉翻脸,欲速则不达,能达到这个效果,我就基本满意了。
关键是,孙栋恺这么做,保全了我,确保了我计划的顺利实现,这是很重要的一点。我不想因为自己这一次的冒险行动而暴露身份,那样就亏大了。
正在这时,曹莉突然推门进来了。
她酒场结束了。
曹莉进孙栋恺办公室,一般是很少敲门的。
曹莉似乎喝酒了,脸色红扑扑的,走起路来有点摇晃。
“我看到这里亮灯,就来了。咦,你们怎么在这里喝起来了?”曹莉走到我和孙栋恺之间,一屁股坐在沙上。
孙栋恺看着曹莉,不动声色地说:“我加了会班,小亦在这里陪我的,然后就顺便要了酒菜在这里吃了。”
“哦,你们俩倒是挺悠哉,在办公室里开伙了!”曹莉笑起来。
我也笑起来,孙栋恺也笑了。
“咦,这烟灰缸里怎么有纸灰呢?烧什么了?”曹莉又说。
“哦,我刚才烧的,一封信。”孙栋恺淡淡地说。
“什么信?”曹莉说。
“就是你嫂子拿来的那封匿名信!”孙栋恺说。
“呀——你怎么把这烧了,烧了,怎么查出写匿名信的人呢?”曹莉很意外地说。
“你觉得留着有什么意义吗?”孙栋恺看着曹莉。
“当然,可以以此为依据查找是什么人写了这封匿名信,查出来,可以当做罪证,最起码可以起到这作用吧?”曹莉说。
“你认为能查出来吗?”孙栋恺说。
“大概能吧,时间久了,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到底是谁弄的这匿名信呢。”曹莉说。
“哦,你想出眉目了?”孙栋恺说。
曹莉摇摇头:“没有,难啊,很难想。”
“我想这信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别说查不出来,就是真查出来了又能怎么样?打击报复?有意思吗?我看没意思,算了,还是烧了的好,烧了大家都安心。”孙栋恺说。
“哦,你这次倒是很宽宏大量的。”曹莉嘟哝了一句。
“我什么时候小肚鸡肠过?”孙栋恺反问。
“呵呵,我没说你小肚鸡肠啊,我是说你宽宏大量呢。”曹莉说。
“反过来理解不是这意思吗?”孙栋恺说。
“好了,别抓住我小辫子不放,我不会说话,我讲话走嘴了,行了吧!”曹莉笑着说,“虽然你刚才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这信烧了很可惜。就这么烧了,就这么让这事过去了,也太便宜那写匿名信的人了。”
“如果你有兴趣,那你可以继续查下去。”孙栋恺说。
“你们二位高人都查不出门道,我一个女人家上哪里去查?算了吧,既然你想放弃追查,那我也不管了,随你吧。”曹莉说着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曹莉这架势看起来像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其实知道她是喝多了吃饱了之后的习惯动作。
但孙栋恺此时未必会这么理解。
“曹总,你要不要喝一杯?”我对曹莉说。
“哎,不行了,今晚我被烟草公司的徐总灌醉了。这家伙,非要留我吃晚饭,上了酒桌就开始灌我,我喝了好几大杯杯酒呢。”曹莉摆摆手,“喝完酒我上办公室来拿个东西的,看到这里亮着灯,就来了。你们继续喝吧,我不打扰了。”
曹莉说着站起来要走,刚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我:“哎,对了,我的电脑弄好了吗?”
“彻底弄好了。”
“好的。”曹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给我修电脑的时候,没到处乱翻我的文件吧?”
我知道曹莉指的是她下载的那些小电影。曹莉这么一说,孙栋恺肯定会认为曹莉是做贼心虚怕我翻出她的匿名信文档。
这下子歪打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