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叹了口气:“阿舜,你跟我那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其实你心里都是应该有数的。我想说,不管你怎么认为我,不管你怎么误解我,我都想告诉你,我对你一直是真心爱护真心关切的,不管怎么样,你是我带出来的,我任何时候都会对你负责的,都不会对你不管不问的。我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你好,都是为了你和我共同的利益,都是为了我们今后更美好的明天。”
李舜打断他的话:“既然你说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既然你说我了解你,那么,你也应该是了解我的。”
“是的。”
“那你应该知道我虽然作恶多端但却从不会做出出卖国家和民族利益的事情的,你应该知道我是最恨日本人的,你应该知道我是最痛恨卖国贼的。”李舜的口气缓慢但又很有力。
闻听此话,我心里一震,李舜对伍德说此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李舜掌握了伍德卖国的什么证据?难道伍德是卖国贼?
我看了一眼老秦,老秦低头看着地面不做声,只顾抽烟。
电话里伍德沉默了半天,一会儿听到他说:“阿舜,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伍德的声音似乎微微有些颤抖。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让你对我更加了解而已,怎么,你认为我这话还有什么意思?”李舜反问伍德。
“哦,呵呵……”伍德又干巴巴笑起来,“我也是这么以为的,知道你是想让我对你更加了解,我没想到哪里去。”
两人接着都沉默了起来,不知道都在想什么。
“其实,春节期间,我也做了一笔大生意。”一会儿,李舜说。
“哦,什么生意?赚了多少?”伍德说。
“什么生意你应该能猜到,赔了还是赚了你也应该能知道。”李舜说。
“阿舜,你看,你这不是让我猜谜语吗,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呢”
“这笔生意差点将我和我的人命都搭进去,不过很幸运,我不但好好地活着,而且还挫败了对手,而且还让对方竹篮打水一场空!”李舜的声音有些狠。
“哦,呵呵,这么说,你赢了,赚了,那我该祝贺你才是!”伍德说,“你看,我春节期间一直在海州呆着哪里都没去,对你这边的情况也一直不知道,今天你要不告诉我,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呢。我做生意赔了,你做生意赚了,好啊,咱们都不是外人,我赔了没什么,你赚了就好,我还是很为你感到高兴的,改天你回来,我要好好为你祝贺庆贺下。”
伍德这话听起来很无耻无赖,他在和李舜兜圈子。
“谢谢,只要你愿意,我想,今后你还会为我继续祝贺的!”李舜说。
“嗯,我想是的,不过,我也不会一直做赔本生意的,我想,今后,你也一定有为我祝贺的机会,不过,我不需要你为我祝贺多次,只要一次就够,一次就足够。”伍德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
李舜的脸色愈铁青,没有说话。
“我即使做赔十次生意,只要有一次能成功,就可以把损失的都捞回来,就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你信不信,阿舜?”伍德的口吻带着几分嘲弄。
李舜说:“我信,但我想,你这一次成功的机会或许很难得到。”
“做什么事不难?有苦难我们就有克服困难的办法嘛。我想,即使再难,我也一定会有这一次成功的机会的,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是很自信的,你也要有和我一样的自信。”伍德说。
“好吧,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就相信你,需要我的时候你尽管说,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我一定会鼎力配合你的!”
伍德又笑起来:“行,阿舜,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只要你和我好好配合,我一定会有一次辉煌的成功的,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成功,这是我们两人的成功,辉煌属于我们俩。”
“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成全你的,不成全你,我对不住你对我多年的培养和教导!”
李舜这话隐隐流露出要和伍德决裂的口气,我听出来了。
而到目前为止李舜和伍德的谈话,虽然表面听起来一团和气,和睦融洽,但我已经察觉到了二人之间非同以往的火药味和紧张气氛,虽然双方都在打太极,但对峙的态势已经在渐渐浮出水面。
到现在,似乎两人仍然是谁都不愿意先捅破那层纸。
伍德说:“阿舜啊,我怎么听你这话听起来像是有情绪呢,是反话呢?”
“那是因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那看来我是多心了!”
“多不多心你心里有数!”
伍德又沉默了,一会儿说:“阿舜,我感觉你确实变了,你和我说话的口气都变了,你不像以前尊敬我了。”
李舜说:“你需要怎么样的尊敬?我要怎么样才算是尊敬你?你觉得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别人的尊敬呢?”
伍德冷冰冰地说:“你在给我上课?再给我训导?”
“我没那水平!”
伍德冷笑一声,说:“算你有自知之明!”
“你说我在变,不错,我是在变,我不是今天才开始变,我一直就在变,其实,不光我自己在变,你也同样在变,当然,或许你从来就没有变,只是我以前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真正读懂你!”
“读懂我?”伍德说,“这么说,你现在读懂我了?”
“没有。”李舜说,“但比以前要进了一步。”
“阿舜,我告诉你,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任何人能真正读懂我,不单是你,包括任何人,所以,你读不懂我是正常的。至于你对我态度的微妙变化,我可以理解为你没有正确读懂我,你对我一定是有什么误解。”
李舜沉默了片刻,说:“其实,有一层纸,我始终不想捅破,不想捅破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我恐惧,或许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什么,或许是因为我不愿意看到什么。”
伍德也沉默了片刻,说:“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也告诉你,我也始终不想捅破一层纸,我同样是因为害怕失去什么或者不愿意看到什么。当然,或许我们说的那层纸不是同一层纸,那最好不过,其实我认为这简直是一定的。”
“你认为是一定的?”
“是的,我很肯定。”
“你很自信。”
“我一直就很自信,我的自信来自于我的实力经历和阅历。”
伍德这话隐隐似乎是在警告李舜,不要以为这次胜利了就能逃脱覆灭的命运。
李舜沉默一下,说:“我有我做事的底线,我有我能够容忍的底线。”
“我同样也有我的底线,不管是谁,触碰了我的底线,那都是我不能容忍的。”
“我其实知道我早晚是要死的,我不会正常老死的,我早晚会死于非命的。既然早晚要死,我这些年作恶太多,如果能死的有其所,能死的有点价值,我也算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也算是对得住列祖列宗了。”
“阿舜,我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不管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都告诉你,像我这样的人,都只能作点小恶,打打杀杀坑蒙拐骗也就罢了,这都是小恶,但我是绝对不可以做大恶的,我绝不容许自己作大恶,也不能容忍那些作大恶的行为,更不允许被别人利用自己来去作大恶,大恶,是大是大非的问题,这是我的底线。”
伍德冷笑一声:“阿舜,你是在警告我呢,还是在给我上课?”
“我是在提醒我自己,在表明我自己的态度。”
“这就是你今天给我打电话的目的吗?”
“不全是!”
“你在我面前给自己脸上抹粉是吗?”
“我从来没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我知道自己是这个社会的人渣,我从无意往自己脸上抹粉,虽然这个社会把我当罪人和恶人,但我不会有任何怨言,我只要任何时候都记住自己是个中国人就够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在说我自己而已,怎么,你又心惊了?”
“我?”伍德顿了下,接着就笑起来,“哈哈,我怎么会心惊呢?我有什么好心惊的!阿舜,我怎么感觉今天我们的谈话过程中,你一直在试探我呢?”
“那你是又多心了!”李舜说。
“好吧,算我多心了。”伍德说,“阿舜,有些日子不见了,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话没?我说过要帮你洗清杀人的罪名的,现在我做到了,杀刁世杰的凶手自了,你没事了,你的通缉令也撤消了,你知道吗?为了做到这些,我是费了很大的气力的。现在好了,你可以正大光明回到海州了,我在海州随时欢迎你回来,我们好好当面叙叙旧,我们之间是有必要要好好沟通交流交流了。”
我这时想到,保镖自和李舜的通缉令被撤销,应该是这次伍德整个计划的一部分,只是这两件事在这个计划里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我一时找不到明确的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当然,或许我的判断有误,或许这两件事和此次春节大战无关,而是伍德另一起阴谋的先导或者前奏。
一想到伍德的狡诈和奸猾我就头疼,他似乎有用不完的阴谋诡计,似乎只要不把李舜干掉他就不会罢休。
似乎,干掉李舜对他是由巨大好处的,起码在金三角他的贩毒通道可以畅通无阻,可以进一步扩大,但现在李舜已经成为他在金三角财的严重障碍,这危机到了他的巨大利益,直接阻断了他的财源。
即使没有其他因素,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决意要解决掉李舜及其前进军。这恐怕也是他不惜花大价钱在金三角地区折腾动工各种武装力量来进攻前进军的原因。
当然,除了这一点,伍德想干掉李舜,肯定还有其他因素。李舜现在和他正在逐步全面对立,两人之间的矛盾只剩下一层纸没有捅破,而这层纸正变得越来越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