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如此说来,真的有人栽赃他了?真的有人往他身上泼脏水了,伍德有没有说是谁呢?”
“他哪里会知道呢,他义愤填膺啊,要求上面还他清白,听说已经开始立案调查了,不知何时能查出个究竟来。同时,上面安排各新闻单位一个伍德集团的正式声明,借助媒体澄清此事,我刚才给总编辑打电话就是安排的这事。”孙栋恺说。
“那既然伍德是被陷害的,他又怎么会愿意拿出一千万来呢?”我说。
“没办法啊,尽快让控诉的人散去呗,这种事,一时半会怎么能向群众说地清楚,说不清楚,控诉的人就不走,那后果会愈严重,伍德本来是准备捐赠十万的物资赈灾的,结果出了这事,当务之急是让控诉的群众回去,高层的心里着急了,于是就暗示伍德出出血,破财免灾,伍德是个聪明人,他领会了高层的意图,于是就主动开口,答应拿出一千万现金来赈灾。
于是,这起事件就这么迅速化解了。高层和控诉的群众皆大欢喜,只有伍德有苦说不出,破了一大笔财。不过,明天海州的媒体都他的声明,也算是给他挽回一个影响,尽量消除此事带给他的负面效应。还有,有关部门也给他立案调查,如果查到了暗算他的人,他也就算是彻底清白了。”
我明白伍德请求立案调查纯碎是装逼走形式的,他心里很明白是怎么回事,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让调查,他根本不敢说出是我捣鼓的,只能继续装下去,尽管明天有媒体的声明,但他的清白似乎是很难彻底洗清的,负面影响对难以彻底消除的。
这年头,老百姓对媒体出的声音是很少笃信无疑的。
此次我的操作,虽然让灾民开始空欢喜一场受了愚弄耗费了精力,但之后毕竟也让他们实实在在拿到了一千万现金,每家一万,实惠啊。
这也算是值得吧。
这一回合,伍德差点让方爱国他们送了命,我也让伍德背了一屁股屎,还吐了一大口血。双方最后的结局大致都是有惊无险,大致打了个平手。
伍德想让我狂,我想让他狂,但大家都没有狂,起码在表面上都装作很平静从容的样子,至于伍德心里到底有没有狂,不好说。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忍多久,到底是不是在狂。
虽然我似乎终于惩罚了伍德一次,但我没有丝毫喜悦的感觉,没有丝毫胜利的快乐,反之,我的心里愈沉甸。
当天晚上,接到金三角大本营来的密电,电云:此次斗争,有理有利有力有节,思路明晰,措施得当,方法灵活,效果显著,既打击了敌人,又保护了自己,甚好,甚好。
典型的李舜语言风格。
看完密电,我苦笑了许久。
老栗听我说了此次事情的前后经过,沉默了片刻,然后伸出手指弹了弹我的脑门。
“干嘛?”我说。
“我想知道这里面还能有什么东东。”老栗笑眯眯地说。
我一咧嘴,老栗哈哈笑起来。
这天,我接到方爱国的电话:“亦哥,给你汇报一个重要情况。”
“说——”
“我今天从火车站拉客,拉了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少妇。”
“操,这个算是什么重要情况!”我哭笑不得。
“听我说完,亦哥,这个女人似乎不同寻常。”方爱国说。
“哪里不寻常了?”
“上车后,我问她去哪里,她眼神有些恍惚地看着窗外,神情似乎还有些激动,墨迹了半天,说要去人民医院。然后,路上,我看到她打开了一个票夹子,目不转睛地看,眼圈还有些红。我偷眼瞄了一下那票夹子,这一瞄不要紧,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票夹子里有一张男人的照片!”
“靠,男人的照片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那照片上的男人是——”
“是谁?”
“是总司令!”
“啊——”
我一听,愣了下。
那女人看的是李舜的照片。
她看李舜的照片干嘛?她是什么人?她从哪里来?她来海州干嘛?
一连串的问号在我脑子里盘旋。
“然后呢。”我问方爱国。
“然后我就拉她去了市人民医院。”
“然后呢。”
“然后她就下了车。”
“然后呢。”
“然后——”方爱国顿了顿,“然后她就站在医院门口呆,左看右看,东张西望,既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也没有要离开的想法,就在门口一直呆。”
“在医院门口站了多久?”我说。
“大约半个小时吧,这期间我的车一直停在医院门口装作拉客的样子,我一直在观察着她,同时,我还用手机偷偷拍了几张她的照片。”方爱国说。
“后来呢?”我说。
“后来……后来来了几个乘客要打车,我正要回绝,结果那女的就回头看着我,直勾勾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无法拒载乘客了,只好拉着客人离去。”方爱国说。
“就是这样了?”我说。
“我离开后,随即通知杜建国开车过去了,杜建国就在附近的。”方爱国说。
“哦。”
“一会儿,那女的上了杜建国的出租车,离开了人民医院。”方爱国说。
“到了哪里?”
“去了总司令父母家的方向,到了哪里之后,那女的就下了车,让杜建国等下,然后她就走了过去。”
这女的去了老李家,这让我心里不由一颤,急忙问方爱国:“她……她进去了?”
“没有,走到他们家附近,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子,似乎想进又不敢进的犹豫神态,接着就又上了杜建国的车走了。”方爱国说。
“接着又去了哪里?”我说。
“去了人民医院附近的一家旅馆,直接进去了。”方爱国说,“然后我让杜建国离开,让杨新华开车守在那附近。据新华汇报,那女的进去后,办理了住宿手续,住在二楼最头上的一个房间。”
“哦,好了,我知道了,让新华继续蹲守在哪里,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我说。
“好的。”
挂了手机,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不敢肯定自己的预感是否正确,或者说,我是不愿意去肯定。
我心不在焉走进秋彤的办公室,秋彤正在看报纸,见我进来,放下报纸:“有什么事情要汇报呢?亦主任。”
我干笑了下,坐在秋彤对过。
“怎么看你心神不定的,有什么心事吗?”秋彤说。
“没,我就是没事来你这边坐坐。”我说。
秋彤哦了一声,看着我。
“对了,丫丫最近还好吗?”我说。
秋彤笑起来:“好啊,很好啊,9月份就要开学上一年级了。这几天正在家兴奋着呢。”
“在哪里上学啊?那个学校?”我说。
“就在幼儿园附近的那家小学!”秋彤说了一句,然后看着我说,“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不可以吗?”
秋彤笑了:“当然可以。”
我沉默了一会儿:“丫丫和你的感情还好吧?”
秋彤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点点头:“还好啊。怎么了?你今天好奇怪的说。”
我笑了下:“没怎么,感情好就行!”
“我是她妈妈,她是我闺女,我们母女感情当然是没的说了。”秋彤说。
我轻轻呼了口气,点点头:“对,你是她妈妈,她是你女儿,你们感情当然是很好的了。”
秋彤皱皱眉头,面带困惑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沉默片刻,我说:“秋彤,问你个问题。”
“你说吧。”秋彤说。
“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要是丫丫的亲妈妈突然出现了,来认丫丫,来领丫丫走,你会怎么想怎么办?”我说。
秋彤的身体微微一颤,两眼直直地看着我,声音有些颤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微微一笑,努力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看你这样子,我只不过说是假如。假如,你懂的。”
秋彤低垂眼皮,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丫丫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有妈妈,假如……假如她的亲妈妈来了,假如她的亲妈妈愿意认丫丫这个女儿,我当然……当然心里是十分欣慰的,我当然是为丫丫感到高兴和宽慰的,母女团圆,这当然是天大的喜事。假如她的亲妈妈要领丫丫走,我自然是不能阻拦的。除了祝福,我不会有任何其他的,只是……”
“只是什么?”我说。
“只是我和丫丫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对丫丫,丫丫对我,却已经有了不可分割的母女亲情,我不知道丫丫会不会愿意离开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从心里说服自己离开丫丫。不过,我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还是会成全丫丫母女,虽然我会很痛苦很放不下舍不得,但我还是明白自己该怎么做。”说到这里,秋彤的声音有些嘶哑,眼睛有些潮。
我的心里也有些潮,感到了阵阵不安。
“其实,丫丫是把你当亲妈妈看待的,甚至,比亲妈妈还要亲!”我说了一句安慰秋彤的话。
“在我眼里在我心里,丫丫就是我的亲女儿,和亲生的女儿是一样的。”秋彤深情地说,接着顿了顿,“当然,如果丫丫的亲妈妈能来认领丫丫,我自然会为她们感到高兴。毕竟,血浓于水,血肉相连。”
“秋彤,你是一个伟大的女人,你是一个伟大的母亲!”我由衷地说了一句。
秋彤笑了下,表情却又开始有些不安,看着我:“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谈这个话题。你……你是不是……”
我笑了下:“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就随便谈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