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和秋彤对视,又掩饰地笑了下:“就算我有大学学历,也没兴趣报名。”
秋彤沉默了片刻,说:“年龄和学历,是一个人改变身份的前提条件。年龄是个宝,学历不可少,而身份,是步入体制内混的关键,身份转变不了,一切都是白搭。”
“我不具备混体制内的潜能,就适合做职场做营销做企业管理。”
“一个人到底适合做什么,只有做了才会知道,不做,光凭想象,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
“就这圈子啊,光看光听我就觉得头疼,更别谈做了,我可不想去尝试。”
秋彤笑了下:“其实,按照我对你的了解,按照你实际的能力和素质,你不管做哪一个行业,只要你想去做,都能有一番作为。有能力的人,干什么都行,没能力的人,放到哪里都白搭。”
我说:“那我就努力做好目前的职场,努力做一个好的企业管理者。”
“看了这个招聘简章,有没有一点动心?”
“有,但是很小,和我目前做的事情比起来,这点动心微不足道。”
秋彤说:“你不会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你说呢?”
秋彤说,”我说不是!”
“那你还这么说?”
“我想刺激你一下。”
“有必要吗?”
秋彤笑起来:“有没有必要我都想试探试探你。”
“试探我?为什么要试探我?”我说。
“因为,有时候,我自以为能看透你,但是,更多的时候,我觉我根本就看不透你。对我来说,你有太多的迷。”秋彤说。
我看着秋彤,缓缓道:“秋彤,或许你说的是有道理,或许,我在你眼里,确实有很多迷,或许,这些迷会慢慢在你面前全部解开。”
“或许,有些谜团,不用你自己解,我就能感觉出来!”秋彤说。
我的心一颤,笑了下:“你很聪明。”
“在你面前,我不敢说自己聪明,表面看起来,你很愚钝,但是,实际上,我分明感觉到,你实在比我要聪明的多。”秋彤说。
“你对我感到很好奇?”我说。
“不仅仅是好奇,更多的困惑。”秋彤说。
我点燃一支烟,慢慢吸了两口,说:“秋彤,或许,总有一天,你的这些好奇和困惑都会消失的,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复杂的人。”
“我对你的好奇和困惑与你简单抑或复杂无关。”秋彤说,“你说的那一天,会很遥远吗?”
“或许,很快,或许,很遥远,或许,没有这么一天!”我说着,心里一阵苦涩。
“我不明白你的话!”秋彤说。
“你明白的,你会明白的,你一定要明白。秋彤,不要逼我,有些事,很多事,该让你知道,我会告诉你的。但是,不要逼问我,好不好?”我艰难地说着。
秋彤默默地看着我,半晌,点点头:“好的,我答应你。”
我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冬日里萧条的天空,默默地抽烟。
“亦克——”秋彤在我身后轻声说。
“嗯。”
“到目前为止,我仍旧不知道你到底是一个有怎么样经历的人,或者说,在某些方面,我对你一无所知,但是,我分明感觉到,你是一个有很多故事的人。你是一个心理历程很坎坷和复杂的人,你是一个心里很苦很累很忧郁的人。”秋彤说。
我没有做声,背对秋彤继续抽烟。
“其实,每个人都是有经历有故事的人,只是这故事这经历有简单有复杂,有酸有甜有苦有辣。”秋彤继续说:“其实,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不管在何种环境和条件下,只要能守得一片清净,就会收获一份安宁。人生充满了起承转合,能够在沉下去的时候,安守一份内心的宁静,独享一份寂寞的清幽,那么在崛起的时候,方能真正地体味人生的真意……”
我的心一动,继续站在那里,琢磨着秋彤的话。
半天,没有动静,我回身一看,秋彤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
我重新坐回到办公桌前,呼了一口气,琢磨着秋彤刚才和我说的那些话。
分明感觉到,秋彤已经对我的真实身份产生了巨大的怀疑,这让我心里有些惊惧,还有些烦忧。
分明感觉到,秋彤如此聪慧的一个女子,她要想摸清我的底细,目前的情况来说,并不难,她完全可以去找海枫或者海竹或者芸儿询问,但是,她似乎并没有这么做,她从来不是一个到处打听别人情况的人,她似乎对我很尊重,在等我自己向她坦白,她似乎很有耐心。
分明感觉到,秋彤外表虽然看起来很柔弱很脆弱很无力很随波逐流,但是,她的内心实则无比坚定坚强,她其实是个很有主见很有自己思想的人,对事物的观察实则十分敏锐和犀利,只是她不会说出来。
目前看来,她对我的怀疑只是我的身份,而对于现实里的亦克和虚拟中的异客,她似乎并没有产生很大的怀疑。她或许认为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许她无法想象亦克和异客会是一个人,虽然她常常在现实和虚幻中自觉不自觉将此二人模模糊糊地重合着,虽然她将对空气里异客的情感不由自主转嫁到现实里的亦克身上。
我自以为是而又不无道理地分析着,心里感到很乱。
我知道,或许,终究会有这么一天,我会体无全肤地站在秋彤面前,将我的全部面具都扯去,等待她对我的无情严厉判决。但是,终归这只是或许,我不知道这一天会不会真的到来,也不知道何时会到来。
继续随意翻阅报纸,看完日报看晚报。
又看到了夏雨在晚报上刊登的寻人启事,找救他爹老栗的恩人的启事。
看来,夏雨夏纪兄妹俩够执着的,不找到那个恩人是不会罢休的。
想到那天和老栗的对话,想到夏纪一直看我的狐疑困惑眼神,想到老栗的经历和夏雨的身世,我的心里又起起落落起来。
正想着,内线电话响了,一接,是曹莉打来的。
“亦克,自己在办公室?”曹莉腻腻的声音。
“嗯。”
“我也自己在办公室。”曹莉笑嘻嘻地说,“这些日子一直很忙,忙里忙外,不可开交,冷落了小宝贝,没生我气吧?”
“有什么事,说——”
“哎——别这样啊,讲话怎么硬邦邦的,听起来好冰冷哦。”曹莉说,“咱俩可是好久没有一起谈心了,我虽然忙,心里可是一直挂念着你呢,白天想,晚上更想。哎——你个没良心的死鬼,我不找你,你从来想不到找我,人家晚上下面一想到你就好痒呢。”
“曹主任,这是办公电话,有事说事,没事我就挂了!”
“别,别挂,我有事找你呢。”曹莉忙说。
“说——”
“是这样的,那天和我在经营办公区吵架的那个小妮子,到底是什么人?”曹莉说。
我知道曹莉指的是夏雨。
“怎么了?她是我们的客户啊!”
“我知道是客户,她是什么单位的客户?”曹莉说。
“怎么想起问这个?这个和你有关吗?”
“我一开始以为这个小妮子不过是个小卒子,可是,后来我越琢磨越觉得这妮子有点来头。那天我看到她开了一辆宝马在我们经营办公区门口,又一天,我看到她开着一辆法拉利跑车才大街上狂奔。看来,她的身份有些不一般啊。”曹莉说。
我想了想,说:“你真想知道?”
“当然想!”
“那我告诉你,她是三水集团的副总裁。”
“啊——她——她是三水集团的副总裁?”曹莉的声音听起来很震惊,“三水集团是家族企业,老板姓夏,她姓什么?”
“她叫夏雨,这回你知道她的身份了吧?”
“啊——她是三水集团夏老板的家人?”我想曹莉此刻一定嘴巴都合不拢了。
“是的!她是三水集团夏老板的亲妹妹!”
“她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曹莉结结巴巴地说,“我竟然那天要打她……”
“你这叫有眼不识泰山,是不是?”
“额……有眼不识泰山……你干嘛不早告诉我她的真实身份?”曹莉责问我。
“人家做事很低调,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让别人说。她是我们的客户,客户的要求,我们能不遵守吗?”
“那我岂不是得罪她了,我该怎么办?”
“你以为你是谁啊,人家本来就没把你放在心上。你不用怎么办,少惹事就是!”
“哎——亦克,以后,有机会,你见到那个……夏雨,在她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啊。以后,机会成熟了,我专门请她吃顿饭,解释下那天的事情,道个歉。”
“我看没这必要,那事估计她早就忘记了,你解释什么?自己找难看?”我说。
“可是,可我……”曹莉有些语无伦次。
“好了,没事的,人家是不会记仇的。你以为她真的会把你放在眼里啊。别自寻烦恼了,忘记这事就是了。”我说完挂了电话。
刚放下电话,我的手机响了,是夏纪打来的。
“夏老兄,你好!”
“老弟你好!”夏纪沉稳的声音。
“老兄有事吗?”
“有点小事,不知老弟现在方便不,方便的话,想麻烦老弟来我办公室一趟。”
不知夏纪是何事,要我过去。
我说:“好,我这就去!”
挂了电话,我开车直接去三水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