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的身心处在极度的紧张和疲倦中,脑子里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竟然就没有听出元朵的声音是那种喜极而泣。
是的,是喜极而泣。
“哥——”元朵又叫了一声,声音呜咽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秋姐……秋姐……出来了。”
听到元朵这句话,我的大脑竟然一时空白了起来,浑身突然没有了一点力气,甚至连讲话的气力都没有了,一下子就瘫软在座位里,无力地趴在了方向盘上,手里的手机也掉了下去。
“哥——哥——”手机里传来元朵微弱的声音。
我没有动,我没有力气动,一动不动地伏在方向盘上,两手垂荡着,脸卡在方向盘的空格子里,眼泪突然就喷涌而出。
事情的展总是那样出乎人的意料,秋彤的进去如此突然让我震惊,而出来的速度之快同样让我意外。
此时距我送信给刁世杰姐夫不到4个小时的时间,此时为了救秋彤为了保自己而摸着石头过河的老李或许还没有到达省城。
在这齐下的双管里,我忐忑地带着垂死的期望和幻想,希望能救出秋彤,但是,我绝对没有想到,秋彤会出来的如此之快,快地让我甚至有些不及反应。
无疑,这不是老李到省城的效应,这是刁世杰姐夫的快速反应。
他做事的效率快地出奇,或许,他看到那个信封,听到张秘书转述张记者的话之后,不到10分钟就做出了这个英明的决定。他很明白什么是大,什么是小,什么是因小失大,什么是得不偿失,什么是长远,什么是短视,什么是传播的力量!
他有足够的经验和智慧处理这事,他有足够的权力和意志决定放还是不放,他的话有足够的力量和份量。
此时,我明白了元朵的哭泣里包含的意思,虽然秋彤本来就没事,但往往一起冤屈被洗清之后,还是会有这种情结,这喜极而泣里蕴含着对清白者的祝贺,也包含着弱势群体的无奈和无力。
乌云散去,阳光照耀心头,我的无声流泪突然夹带了粗重的哽咽,我的哽咽里,带着对秋彤的无比疼怜,带着对恶势力的无比痛恨,带着驱除黑暗渴望光明的无比渴盼。
良久,我捡起手机,靠着座位做好,对元朵说:“秋总现在在哪里?”
我的声音出奇的安静和平静。
“哥,你终于说话了。”元朵说,“秋姐现在在办公室里。”
“还有谁在?”我说。
“集团董事长、孙总,还有监督委主任都在。”元朵说。
“知道了。”我说完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打开车窗,海风吹过来,带着微微的咸腥味道,太阳正在西下,北方辽阔的天空下,重重叠叠的黛色的群山旁边,是蔚蓝一望无际的海面。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看着秋日里空阔的天空,天空格外湛蓝,格外洁净,没有一丝白云。我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噩梦,这场噩梦的时间是2天一夜,接近30小时,短暂的30小时,漫长的30小时。
对我而言,这是一场噩梦,对秋彤而言,这是一场更加惊惧的噩梦!
这场噩梦,在秋彤苦难坎坷的人生长河里又写下了重重的一笔,将深深雕刻在她的记忆里,永远都不会抹去。
点燃一支烟,我静静地吸着,静静地看着风平浪静的海面,静静地听着周围海风的游荡。
海面上,一直孤独的海鸟在振翅飞翔,它的身形显得是那么寂寞。
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是皇者打来的。
“老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秋彤出来了。”皇者说。
“为什么放人?”我说。
“据说是上面有人给办案的打了招呼,说羁押时间已经超过了24小时,没有审问出任何结果,说明证据不充分,不能超期羁押,要求放人,不再继续侦查此案。”
抓人是他们干的,放人也是他们干的,证据确凿是他们说的,证据不充分也是他们说的,反正嘴长在他们脸上,他们怎么说都有理。
我当然明白,这是个托辞,24小时,不是还可以72小时的吗?
“那平总呢。”我说。
“他的案子就大了,是绝对出不来的,证据确凿,自己招认了一大堆,听说上面也给办案人员指示了,不管平总招了多少,不得将此案扩大化。”
我默然。
皇者又说:“这个平总,我看这辈子恐怕是要在监狱里过了。”
我无语。
“秋彤突然被放出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工作吧?”皇者说。
“你看我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嘿嘿,我不知道!”皇者笑得很含蓄。
“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皇者继续说:“反正,我知道这事不是将军出的力,他正在调整策略看形势的进一步展呢。我告诉他秋彤出来的消息时,他显得略有些意外。而且,这事老李运作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上面打招呼的人显然是刁世杰姐夫,老李和他一直顶地很厉害,这次显然不会找他帮忙。而即使老李找他,他也显然不会给这个面子,那老李等于是自己找难看。这事,说不定背后就有刁世杰姐夫的意图。这样一想,我倒觉得奇怪了,突然抓进去,又突然放出来,这演的是哪一出?”
“你的头脑很复杂,分析很条理,思维很灵活。”我对皇者说,“只是,你和我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我们只能猜测,或许,这是一个永远的迷。”
“在我皇者眼里,从来就没有永远的迷。”皇者说完,又嘿嘿笑了,笑声听起来很意味深长。
皇者这话我信,他有这个本事。
和皇者打完电话,我开车直奔行公司,放下车子,急匆匆上楼,去了办公室。
曹滕正在,看到我,脸上洋溢着欣喜和激动,对我说:“亦兄,我早就说过,秋总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你看,怎么样,我说对了吧。”
我笑了下,淡淡地说:“没事岂不是更好。”
“你好像不大开心哦。”曹滕看着我。
“你很开心,是吗?”
“当然,岂止是开心,简直是欣喜若狂!”
我走到曹滕跟前,看着曹滕的眼睛,缓缓说道:“这是真的吗?我怎么看到你的眼神里有一丝失落呢?”
曹滕的眼神不由慌乱了一下,接着避开我直视的目光,理直气壮地说:“我看这话用在你身上才对,笑话,我哪里会失落,我眼里充满的都是激动和欢欣。”
我又笑了下:“开个玩笑,何必这么激动呢?”
曹滕稍微镇静了下,也笑着:“我没激动。”
“你不是刚说完你眼里充满的都是激动吗?怎么马上又说自己不激动了呢?”我立即反问曹滕。
“这个激动和那个激动不是一回事,你少胡搅蛮缠偷换概念。”曹滕辩解道。
我笑了笑,回到座位坐下:“曹兄啊,天地良心,我相信这么一句话:善恶有报,行善之人,早晚都是有好报的,作恶之人,总也逃避不了报应,你信不?”
“亦兄这话好像话里有话啊!”曹滕看着我。
“心里有鬼的人,会觉得是话里有话,心中坦荡荡的人,不会这么想的!”
“亦兄,我不和你斗嘴皮子,刚才董事长和孙总还有集团监督委主任来看秋总了,这会儿董事长和监督委主任走了,孙总还在秋总办公室,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秋总。”
“老总在里面,你过去掺和什么?我不去!”
“看来,你对秋总很漠不关心啊,你这个人,做人不能这么冷酷,要有起码的爱心和良心,要有起码的礼节和礼貌,秋总是我们的上司,我们这做下属的,怎么着也得去看看吧?孙总在又怎么了,我们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曹滕振振有词地说着,站了起来,“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我想了下,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那好吧,既然你去,我就跟着你去好了。”
“这就对了,我叫你去,也是为你好,你别心里没数!”曹滕说。
“好,我心里有数!”我说着站起来,和曹滕一起去秋彤办公室。
秋彤办公室的门半开着,我们走过去,看到孙栋恺正坐在沙上和秋彤面对面说话。
我看到了2天没见的秋彤,不由心里吃了一惊。
短短不到2天时间,秋彤变了大样子,脸色显得很苍白,整个脸瘦了一圈,面容很憔悴,但是头依旧十分整洁,两只眼睛依旧是那么有神,放射出不屈和坚韧的目光。
我的鼻子有些酸,紧紧咬住了嘴唇。
孙栋恺一扭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们,招了招手:“小曹,小亦,来,进来。秋总平安回来了,你们都很高兴很关心吧,来吧。”
我和曹滕走了进去,秋彤看着我和曹滕,微笑了下,笑容里带着几分倦怠。
我和曹滕坐下,曹滕显得十分激动,说了一大番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的语言,一再表明自己对秋彤的关切和关心,表明自己对秋彤被冤枉的愤慨,表明自己对秋彤归来的欣喜之情。
曹滕的口才不错,我坐在旁边听得差点就感动起来,假如我以前不认识曹滕,假如我不了解曹滕,一定会感动地热泪盈眶。
秋彤听得有些动容,向曹滕表示感谢。
好不容易等曹滕说完,孙栋恺带着试探的口气对秋彤说:“秋彤,我想今晚举办个酒场,给你接风洗尘压惊,不知你的身体精力是否能支撑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