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世纶推门走了进去,笑道:“爸,想不到是我吧?”
薛老刚刚靠在座椅上打起了瞌睡,他打了个哈欠道:“坐!”忽然看到桌面上张扬给他留下的药方,慌忙一伸手拿了起来。
薛世纶凑了过去:“爸,上面写的什么?让我欣赏一下您的书法!”
薛老笑道:“拿不出手,等我再练几天写一幅好的送给你。”
薛世纶笑了笑,虽然是匆匆一瞥,仍然看到上面写着几味中药的名称。他关切道:“爸,您最近身体还好吧?”
薛老道:“不知道有多好,对了,张扬还专门教给我一套养生拳法,要不要我打给你看?”
薛世纶道:“有时间,我跟您学习一下。”
薛老道:“世纶,你也应该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钱总是赚不完的,你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别没完没了的奔波。”
薛世纶笑道:“爸,我已经准备退休了,再干两年,等到伟童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我就把所有的生意都交给她负责,自己安安心心的享清福,陪着您老打打拳,钓钓鱼,享受退休生活。”
薛老摇了摇头道:“难啊!”
薛世纶道:“您为什么会这么说?”
薛老道:“我是你爹,知子莫若父,从你的眼神中我就能够看出来,你还有野心,世纶啊,我从未过问过你的生意,不过你在海外应该做得不错,也赚了不少钱吧?”
薛世纶道:“就算到了伟童的下一代,一样可以衣食无忧。”
薛老道:“钱是赚不完的,就算你积累了再多的财富,也不过是数字的堆积罢了,我不明白那又有什么意思?人生最达的意义并不是你赚了多少,而是你为这个世界留下了多少。”
薛世纶恭敬道:“爸,在您身上总有学不完的东西,世纶受教了。”
薛老禁不住笑道:“你少拍我马屁,我这一辈子两袖清风,一切都献给党和人民,没想到生了个资本家儿子。”
薛世纶笑道:“爸,您不能以老眼光看我,我虽然是资本家,可我赚得都是外国人的钱,赚外国人的钱,在中「和谐」国做慈善,这种行为难道不值得表扬吗?”
薛老道:“那又怎样?难道能改变你资本家的本质?”
薛世纶道:“我其实一直都有一个想法,等我退休之后,捐出我的全部财产!”
薛老望着儿子:“真的?你舍得?”
“有什么不舍得的?钱财只是身外之物,该享受的我都享受过了,我赚钱并非是为了看着数字积累,而证明自己的能力,寻求一种自我满足,我厌倦了,真的有些厌倦了,对我来说商场上的成功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薛老似乎想起了什么,望着儿子的目光变得有些感伤,他叹了口气道:“如果当年你选择的是另外一条路。”在他心中这个三儿子「gaga文字」是最有政治天分的一个,如果当初儿子一直在仕途上走下去,他所取得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想到这里,薛老的内心不免有些失落。他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儿子当年会选择弃政从商,甚至冒着和自己断绝父子关系的风险。
往事已矣,如今薛世纶在商场上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就,同时也意味着他过了政治黄金期,以他现在的年龄就算重返政坛也不会再有什么展了,薛老低声道:“未来要看周家了!”
薛世纶微知道父亲的心中是极其看重家门荣誉的,虽然这些老一辈的风云人物每个人都说自己不在乎,可是他们又有哪个能够真正放得下?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将门虎子的确大有人在,可是虎父犬子在这个世界上也并不少见,薛家在政治上的后继无人让父亲始终引以为憾。
从京城的传统家族来说,乔家、薛家和周家无疑是其中出类拔萃的三个,乔老掌权之时,正是乔家最为辉煌的时候,即便是底蕴深hòu的周家也无法与之抗衡,但世界会变,人终有一日会老去。如今的乔家随着乔老的隐退,声势已经大不如前。但是乔家的第二代之中仍有乔振梁这样的实权人物,虽然在不久前仕途受挫,但是乔振梁本身的政治素养是得到老一辈普遍认同的。再看周家,周家的政治底蕴是三家中最为浑hòu的一个,如果将家族比作一个球队,那么周家的板凳深度当属第一,谈到政坛的影响力,周老无法和同龄乔、薛两人相比,但是他的后辈已经弥补了这一差距,在二代就已经迎头赶上,至于第三代的周兴民在三大家族的三代子弟中更是一枝独秀。
薛家在政坛上唯有用人才凋零来形容,只有老大薛世聪在黔南当书「和谐」记,可是他的年龄偏大,步入政坛多年,也一直都没有什么太突出的执政成绩,可以说他在政坛的脚步几乎已经走到了尽头,即便是他拥有显赫的家世,但是为官也需要悟性的。
薛老认为这个大儿子悟性不足,目前的位置已经是他的极限,即使赋予他更大的权力,他只会力不从心。每次和大儿子交流之后,薛老往往就会想起三子薛世纶来。
父子两人聊了一会儿,薛老又打起了哈欠,薛世纶看出父亲已经累了,心中暗自感慨,无论一个人曾经拥有怎样的辉煌,终有一日他会面临老去,父亲也不能例外。他陪着父亲回到卧室,帮忙脱去他的外衣,服侍他躺下。坐在父亲的床头,直到他安然入睡,望着父亲日渐苍老的面孔,薛世纶抿了抿嘴唇,他心中的某处忽然感到一丝异样,想起刚才父亲在书房内藏起的那张东西,他确信父亲已经入睡,这才悄悄从父亲的衣袋中找出那张方子,匆匆扫了一眼,薛世纶的记忆力惊人,虽然只是浏览了一遍,但是他已经将整个方子的内容全都强记下来。
记住之后,他又将方子放回原处。
薛世纶悄悄退了出去,掩上房门,来到楼下,看到女儿薛伟童在客厅内等着他,他来到女儿的身后,笑着抚摸了一下她的短。
薛伟童道:“爸!爷爷呢?”
薛世纶道:“你爷爷累了,已经睡了!”他来到女儿的身边坐下,接过薛伟童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口又道:“童童,最近爷爷身体怎么样?”
薛伟童道:“很好的,这段时间还跟着张扬一起学了什么养生拳,锻炼的劲头比以往要大许多。”
薛世纶点了点头道:“爷爷老了,你要多陪陪他。”
薛伟童道:“还说我呢,你整天世界各地的乱飞,爷爷最想在他身边陪着的人是你!”
薛世纶道:“再过两年,爸就彻底退休,老老实实在家里陪着他老人家。”
薛伟童道:“可是爷爷已经八十多岁了,你以为他还有几年?”
薛世纶没说话,慢慢将茶盏放下,低声道:“以后我会常常回来。”
张扬并没有直接返回桑贝贝藏身的酒店,而是来到附近的公用电话亭先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无数声,始终不见有人接听,他害怕桑贝贝有事,仔细观察周围有没有人跟踪,这才去了酒店。
在和章碧君今天近乎坦白的对话之后,张扬知道章碧君再派人跟踪自己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她已经表露出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愿,目前章碧君的手中没有将他落罪的确实证据,而他同样也抓「gaga威武」不住章碧君的毛病。搁置矛盾是他们目前最明智的选择。在薛老出面维护张扬之后,章碧君方面显然不敢轻举妄动。
张扬打开房间,看到房间内空空如也,桌上留有一张便笺,上面写着——我走了,用不了太久,我们就会再见面。
张扬笑了笑,将那张便笺拿起,缓缓撕碎。桑贝贝平安离去,他内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算暂时落地,以他对桑贝贝的了解,这丫头绝不会善罢甘休,不过经历这件事之后应该从中吸取一些教训,下次对付章碧君的时候想必计划更加周密一些。
张扬将手中的碎纸屑随手抛了出去,然后向后躺倒在大床上,床褥之上仍然留有余香,张大官人不由得想起在水中和桑贝贝唇齿相依的情景,心中忽然一热,这厮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躁动了,他的手机此时响起,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
电话是干妈罗慧宁打来的,今天上午罗慧宁一直没有联系上他,所以也颇为紧张。
对于这位干妈的关心,张扬表现出相当的感动,他对电话道:“干妈,事情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罗慧宁显然还没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张扬道:“风平浪静,雨过天晴!短时间内他们是不会再找我麻烦了。”
罗慧宁道:“不找你麻烦就好,让他们盯上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张扬道:“他们有没有进香山别院?”
罗慧宁道:“没有,所有人都已经撤了,现在只有陈雪在那边整理。”
张扬点了点头:“干妈,又给您惹麻烦了。”
罗慧宁微笑道:“只要你没做错事,惹点麻烦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