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嘉成帝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才会要见刺客,是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问个清楚明白。
“知道了,再去探。”苍冥绝手里的毛笔在宣纸上点下最后一笔,不曾抬头。
江朔立即关门出去。
待江朔离开之后,萧长歌才放下手中的医书,这件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怎么回事?”萧长歌挑眉问道。
苍冥绝回头看她一眼,把上次李生来找他的事情说的一清二楚,估计李生已经把所有事情汇报给嘉成帝了。
“为什么,李生会选择把事情告诉你?”萧长歌疑惑地盯着手里的毛笔,这么多个皇子,能说的很多。
“李生和我政见不谋而合,虽然私底下没有过多交涉,但是能让他看得上的皇子并不多,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好的选择只能是我吧。”苍冥绝低声沉着道。
“那么,李生这次知道会把皇后扳倒,肯定也知道会牵连到太子,还是选择了你,或许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事情。”萧长歌犹疑地猜测着。
李生,或许是个有眼力的。
从前,温王和太子风光正盛,而苍冥绝和其他皇子庸庸碌碌,如今,时过境迁,温王不在苍叶国内,太子又将潦倒,只剩下风光无限的苍冥绝,任谁都不会选错。
“不管他预料到什么,那都是他的事情,而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到了,接下来,且静观其变。”苍冥绝扔了手里的毛笔,随手一点,在纸上点出一个黑墨点。
萧长歌慢慢站起身,目光坚定沉着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开口问道:“如果,皇上想要封你做太子呢?”
夹杂着几丝清凉的春风从窗外拂面而来,打在萧长歌的脸上,微风吹起她轻柔的丝,有些遥远而朦胧。
苍冥绝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他自己也知道,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叶皇后一倒,太子之位必定悬着,再由众位老臣一言说,嘉成帝的心肯定朝着自己。
“诸位皇子整日不务正事,荒度年月,却一心想着父皇将皇位传给他们,来日登基,别说是我,就是这臣民也不会答应。”苍冥绝缓缓地说道,深深吐出一口气。
萧长歌咬咬唇,看来他注定是要那个位置,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不会再离开他。
“我知道了。”萧长歌在他身后低声道,声音里似有不甘。
苍冥绝猛地转身搂住她的身子,埋在她的颈窝里,汲取着她的温暖,难得一丝的甜蜜。
“长歌,你会陪着我吧?”良久,他才开口问道,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知道,她一直都不想待在这京城,曾经受到了太多的伤害,让她惧怕这里,可是为了自己,她还是坚定地前往。
如今,他不能许诺给她什么,只有用情来束缚她。
可是他想不到的是,在萧长歌的心里,早就已经认定了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听着他带着微微恳求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她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给他安慰。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管生任何事情。”她的声音带着抚慰的力量,让苍冥绝摇摆不定的心更加坚定。
有她这句话,那个位置,他是势在必得。
两人还没说一会话,江朔再次敲响了门,再次带来一个消息。
“王爷,刺客在审问到一半的时候,就咬断了舌头,不过幸好关键的都已经说了,还有曾经伦王的一个贴身丫鬟作证,说伦王酒杯是有人做过手脚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叶皇后。”
如此,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那皇上会如何处置皇后呢?段贵妃已经被打入天牢,不可能再有一个皇后也被打入天牢,况且叶家的势力不容小觑。”萧长歌低声分析着。
“父皇喜爱幼子众人皆知,十几年前的事情尚会动怒,更别提这才过去没一个月的事情。现在我不方便出面,还是静待消息吧。”苍冥绝坐回了位子上,没有再开口。
御书房内,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急召了几个太医进殿,不出一会,就被赶出御书房,如此来回了一会,嘉成帝的面色越地难看起来。
“皇上,保重龙体啊!”
“父皇,保重龙体啊!”
李生和留王同时开口,恳切哀求。
“你们,去把那个毒妇给朕带上来!”嘉成帝指着门口,狠声道。
外面的几个侍卫闻言,立即前往皇后寝宫,不料却在半路上遇见了脱簪待罪的叶皇后和太子。
两人进了御书房,如同赴死一般的坚决态度。
乌黑的长散乱在她的肩膀上,被风一吹就凌乱,而太子立在她的身侧,头上的桂冠也不见踪影。
一进御书房,便猛地跪到了嘉成帝的面前,脸上全是忏悔悔恨的泪水,全然没有了作为一个皇后和太子的高贵。
“皇上,臣妾有罪,特地前来请罪。”叶皇后率先承认自己的错误,猛然叩。
“皇后,那你就说说你到底有什么罪?趁着大家都在,一五一十地说清楚来。”嘉成帝压制下自己心里的怒火,倒是想要听听叶皇后能在这个时候说什么。
叶皇后扯了扯太子衣袍,示意他赶紧说话。
“父皇,儿臣也有罪,斗胆前来请罪。”太子不卑不亢地道。
母子二人纷纷上前请罪,这倒是闻所未闻,他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嘉成帝冷笑一声:“你们下毒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虎毒不食子,你们竟然敢残害手足兄弟,这是人干的事情吗?啊?”
“砰”一声巨响响在御书房内,嘉成帝猛地将桌子前面的东西砸落,太子奋力一挡,叶皇后毫无损,而他的脑袋却被砚台砸出血迹。
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叶皇后疼惜不已地擦拭眼泪。
太子一言不地重新跪好,面色严肃。
“父皇,伦王被毒害一事是儿臣的罪,儿臣没有看管好下人,是儿臣的错,还请父皇饶恕母后。”太子平静地说道。
怎么这件事情又扯上了下人,李生倒是了然一笑,这不过是太子选择的一个为自己脱罪的理由而已。
“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们母子二人做的,好端端地又生出一个下人出来,朕倒是想听听你们有什么措辞!”嘉成帝显然不相信太子的话,但是依旧给他们一个机会继续说下去。
太子犹豫片刻,继续道:“父皇,十七弟一直都是您喜爱的幼子,儿臣虽然是个太子,却从小体弱多病,一直不曾陪在您的身边,所以您会更加喜爱十七弟。
儿臣府邸里有一个从小就伺候儿臣的下人,与儿臣感情颇好。曾经有一次出宫时偶遇十七弟,他对儿臣不恭,被儿臣的下人看到,可能由此记在心上。
所以在伦王被毒害之后,他便畏罪自尽,临死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儿臣说了,这件事情是儿臣的错。”
如此片面之词,嘉成帝自然不会相信,只是道:“方才那个刺客在朕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况且,区区一个下人,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毒害皇子,可见你所言不真。”
太子心里一紧,猛地抬头,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早就料到嘉成帝不会相信他的这番措辞,却没有想到会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李大人,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嘉成帝忽而看向了一旁的李生。
李生上前直言不讳:“微臣以为,皇上所言不错,太子手底下的下人拥护太子情有可原,可是不可能如此胆大包天对皇子下手,若是没有主子的示意,万万做不出这种事情。”
言外之意是在说,如果没有太子的授意,那个下人又怎么可能弄到毒药在除夕晚宴上对伦王下毒?
叶皇后锐利的目光扫到了李生的脸上,好你个李生,平日里见你兢兢业业,没想到关键时刻倒打一耙。
“李大人!”叶皇后猛地出声喝道,“李大人觉得,这件事情是太子授意的?太子怎么可能残害手足?”
李生目光不曾看向叶皇后,只是淡淡地看着地面,不卑不亢地道:“微臣只是分析事实,阐明对错而已。”
“都住嘴!皇后,朕念你是皇后,陪伴朕多年,所以才在除夕之夜放你出冷宫团聚。没想到,你一出冷宫便做出这种事情,还有太子,你已经是太子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得致手足兄弟于死地吗?”
嘉成帝猛地拍着桌子,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红着双眼看着底下的太子和叶皇后。
刹那间,御书房里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辩解,只剩下嘉成帝咳嗽的声音。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才有一个空远的声音打破了这个久违的宁静,沉寂得如同死灰一般。
“父皇,儿臣知错,儿臣不配当太子治理天下,天下不该交给儿臣这样的人,所以今日,儿臣自请废除太子之位,另择贤人。”
太子再次叩在地面上,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干涸,霎时触目惊心。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太子的身上,尤其是叶皇后,目光中的绝望哀求显而易见。
她苦心经营的梦就这样破碎了,步步为营的将来就这样毁在自己手里,她不甘不愿,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