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便来到了一个月以后。
和之前相比,如今的柔云县城简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首先是县衙。
在县令陈传光的坚持下,县衙的后半部分被彻底推平,建为了一个数十亩的大广场。
大广场对面,则是一排古朴典雅的八角楼。
八角楼有三层,每一层都放满了密密麻麻的桌子和凳子。
而在八角楼的中心,则是一个圆环状的打菜窗口,打饭窗口。
每逢有工人来此吃饭,都是在中心这边打饭,然后在四散到八角楼的边缘,进行就餐。
没错,这些八角楼便是工人们的食堂。
此时此刻,诸多八角楼的门口都挂上了大红灯笼,挂上了红绸。
与此同时,门前的大广场上,锣鼓喧天,舞狮舞龙,争相亮相,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因为这些忙活的工人们都知道,眼前的这些食堂是属于他们,是县令大人特地建来给他们吃饭的。
听到这個消息,他们哪还能忍得住,自发的在食堂开业这天聚集起了十多只舞狮舞龙队伍,尽可能的宣泄他们心中的高兴。
某一刻,食堂门前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让整个庆祝表演达到了高潮阶段。
“诸位,食堂已经开业,让咱们一起享受咱们的劳动成果吧!”
“县令大人万岁!县令大人万岁!”
欢呼声中,工人们有序的进入食堂,开始享受自家的美食。
没错,这个美食也是他们自家的。
因为县令大人说了,这是他们自己劳动的成果,就应该属于他们。
虽然工人们觉得县令大人太大方了,对他们太好了,但是县令大人说这是他们应得的,是传说中的圣君亲自恩典的。
对此,大家还能有什么反对的,直接接受了便是。
要知道这可是圣君哎,虽然他们不能修仙,但是对于圣君,他们还是知道的。
在一百七十年前,正是圣君带领着勇猛无畏的府卫军,大杀四方,为他们主持公道,从此他们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至少,那些修仙家族再也不敢滥杀无辜,再也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他们。
而在那没多久,圣君的大家又听从圣君的号召,直接帮助他们肥田,帮助他们堆肥,交给他们技术,让他们从此远离了饥饿。
虽然说,还不能人人吃上大白米饭,不能人人吃上清油,吃上猪肉,但是至少吃饱,是不成问题的。
也正因为如此,虽然他们几乎都没有见过圣君,也都没有圣君的真实画像流露在外,但其实他们都在家中供奉着圣君的画像。
虽然,那只是一副没有面容的画像,但也足够说明他们的心意了。
如今,圣君的家族再次出现,给他们建立了食堂,让他们能吃上好吃的,他们自是深信不疑。
毕竟除了圣君,确实没人对他们这么好过。
“诸位,接下来我再宣布两件事。
第一便是咱们的制衣坊出成果了,已经做好了一批衣服鞋子,大家吃完饭后可以去那边一趟,每人可以领一套一副,一双布鞋。
如果家中所有劳力全部在这边的,则可以给小孩和老人也领一套。
另外,凡是劳动标兵,劳动模范,都能再领一套。
第二,咱们的书院也已经建好了,印刷厂和造纸厂也已经准备完毕,从明天开始,凡是家中劳力全部在这边的,都可以把小孩送去书院,进行读书。并且,读书全部免费,吃食也和咱们这边一样,全部免费!”
“真的免费?”
“这自然是真的!书院和造纸坊都是咱们自己亲自建的,也同样是属于咱们自己的,咱们自己在自家的书院里读书,还需要什么学费?你们说,是不是啊?”
“县令大人万岁!县令大人万岁!”
一时间,呼喊声镇天象地,差点把食堂都给喊塌了!
这县令大人不愧是圣君家族出身啊,就是向着他们,就是爱着他们。
一时间,大家对圣君,对陈家,对莲湖岛,对县令大人的感激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但他们如此,城中的大户人家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城东,赵府。
赵老爷子正在池塘边钓鱼,突然,管家从门外冲了过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那边的食堂开业了!”
“开业了就开业了呗,那位县令大人不是早都说过嘛!”
“老爷,您是不知道,那位县令大人今天还宣布,所有干活的都能去他们的制衣坊领一身衣服和鞋子,而且还说如果家中劳力都在里面的,全家都能领。
老爷,他这一弄,咱们家的制衣坊可就完蛋了!”
“那能怎么办?原来的修仙家族直接都被吓跑了,甚至就连县令大人也甘愿让出县令之位,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那,那,那也不能不办啊!老爷,咱们家的酒楼已经半个月没开张了,现在连制衣坊也废了,对了,听说那边还建造了学堂,书院,还说能免费读书。
老爷,咱家的学堂也给废了。
这,这咱家可都没剩多少了!”
“不是还有首饰铺和当铺吗?”
“老爷,首饰铺的生意也快完蛋了,每天就那么三两单,而且还越来越少。
至于当铺,根本就没人来,下方的掌柜都打算裁人了。”
赵老爷子闻言,嘴角抽搐,却只能故作淡定。
人家是圣君家族,而且还有修炼者在后面撑腰,他能怎么办?
更何况,人家也没偷没抢,只是给老百姓发福利,他总不能上去斥责对方慈善的举动吧?
这不现实!
哎,现在的情况,只能先忍着了。
忍到这陈家的子弟不再闹腾了,他赵家就还是赵家。
正想着,却见院门口又走进来一人。
“吴妈,有事吗?”
“老爷……”
吴妈磨磨蹭蹭了半天,才说出了她的来意。
“什么,你说你不干了?”
“老爷,奴家的孙子已经八岁了,再不上学可就晚了……”
听到这里,赵老爷子差不多明白了吴妈的意思,“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县城那边已经颁布了赎身令,你去账房交够钱就行!”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道完谢,转过身,吴妈顿时喜气洋洋。
这下,她家的小宝终于也可以上学了,也可以念书了。而她呢,也可以吃上大白米饭,吃上过了油的炒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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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吴妈的脚步变得越加轻快。
感应到此,赵老爷子的胡须再次抖了抖。
他有预感,这事还不算完。
果然,他这个想法还没落下,门外又蹿进来几个身影。
“老爷,我爹生病了,得让人照顾,我怕是不能伺候老爷了,还请老爷恩准!”
“老爷,我摔断了胳膊,大夫说以后干不了活了,得回家养着!”
“老爷,我嫂子生了,我娘让我回家照顾,可能伺候不了夫人了!”
“老爷……”
一时间,听过的,没听过的理由,都涌入了赵老爷子的耳边,弄得他烦不胜烦。
有心想打这些落井下石的家奴们一顿吧,县衙那边又颁布了法令,说每个人都有人权,禁止体罚任何人。
一旦发现,从重处理!
有心想拒绝吧,县衙那边又有《赎身令》,说是只要卖身人要求,就必须同意其赎身,赎身过程中要缴纳的赎身费,县衙那边也有公布,基本上只要工作一年,都能赚到。
对此,赵老爷子曾经连同城里的大家族反对过,但是没用。
因为不仅是他们柔云县城,整个抱元岛所有城市,都是如此。
这股庞大的压力下,他们只能妥协。
原本,他们还想着,能用工钱把这些奴仆拴住,但是现在看来,貌似不行啊!
想罢,赵老爷子摆了摆手,“行了行了,都下去吧,去账房那边交钱去!”
“多谢老爷!”
“多谢老爷!”
见赵老爷子同意,刚刚还哭爹喊娘的侍女伙计们顿时喜气洋洋,飞也似的跑出了院落。
结果还没等赵老爷子回过神来,却见他们家的账房先生也疾步匆匆的走了过来。
“老爷……”
“老余,你该不会也要走吧?”
账房先生闻言,沉默了好半晌后,才道:“老爷,我家母亲已经好几年没换过衣服了,我……”
赵老爷子闻言,吩咐边上的管家道:“老卢,你去给老余拿几匹布!”
“老爷,不用!不用!”
“那就是孩子上学的问题?这样,伱把你家孩子也接来,让他和腾儿他们一起上,怎么样?腾儿的老师可是咱们城里的大儒,不比那边好多了!”
“老爷……”账房先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有顾虑?那这样,你把你娘,还有你那妻子,孩子都接过来,咱们府里大,能住下你们。咱们一起生活,这样你该不会还要离开吧?”
“老爷,这……我考虑考虑!”
赵老爷子见此,再次加码,“也别考虑了,我在城郊还有一座院子,也没怎么去,那院子不大,你们一家七口住刚好!”
账房先生闻言,不再犹豫,而是问道:“老爷,那刚刚那些人的赎身?”
“都批了!不就是人嘛,咱们有的是!”
“是老爷!”
账房先生说完,又匆匆离去。
只是刚到门口,一声若有所指的话语就传到了他的耳边。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是两条腿的劳力,那可是满地都是。老余,你自己好好想想!”
账房先生闻言,脚下的步伐变得更加沉重了。
他也不知道现在这项选择是对是错,但哪怕是错的,他也得到了足够的报酬,这已经足够了。
只是当天下午,当将一天的工作全部忙完后,账房先生却犹如被抽掉了骨髓的烂肉一般,瘫软在了藤椅上。
因为只是这一天,他们赵府的下人就直接跑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没跑的,也都不是在借钱凑赎身费,就是请假回去探听消息了。
这样的情形,直让老余感觉没底。
他严重怀疑,他根本就是选择错了。
等到了晚上,到了吃饭的时节,他这种感觉又增加了好几分。
因为,晚上的菜居然少了一个。
从原本的两个菜变为了一个。
甚至,就连老爷和夫人们的菜也都少了很多。
细问之下才得知,蔬菜是有,但是没人做,厨房的活计和厨娘跑了一大半,能有这个吃食已经够可以了。
对此,老余只能够一边吃着饭,一边想着县衙食堂那边的伙食。
听说,那边饭菜管够,你想要吃多少就有多少。
甚至,一盘炒菜吃完了,还可以随意添加。
想到此处,老余感觉嘴中的饭菜更没味了。
就这还不算,到了晚上,他还要忍受妻子的抱怨,说他选错了,根本就不应该为了眼前的利益而死守这边。
对此,老余有苦难言。
他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他原先还想着哪怕那边确实很好,这边也可以维持下去的,结果现在居然弄成了这样。
这,这能怨他吗?
很快,时间便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清晨,刚刚洗漱完毕,准备去厨房吃饭,结果就在路上,账房老余又听到了不想听到的一幕。
“喂喂喂,你们看见了吗,那发的衣服,简直太好看了,花花绿绿的,可没把那些人给美死!”
“我也看了,那简直比小姐和夫人们穿的还要好,县令大人他们也太大方了吧!”
“听说他们每年发两身。等以后工坊扩大了,还会继续发呢!”
“那也太好了吧!”
“还有还有,你们没看那鞋子,直接有大拇指厚,听说拿钉子都钉不进去,踩在石子上也跟没踩一样,根本感受不到,硌不到脚!”
“我也见了,我家隔壁那个小子直接穿着那布鞋跑的可欢快了!跟撒了疯似的!”
“……”
听到这些,账房老余感觉自己的心情更不好了。
他总感觉那一间院子,好像根本不值啊!
想到此处,他连忙轻咳一声,“咳!咳!”
院中的议论声立马消减,然而不过片刻,就又大了起来。
反正他们现在有《人权人身法令》的保护,才不怕被人打,被人惩罚。
账房老余见此,无奈的叹息一声,随后去厨房拿了几个包子,随后去了账房。
结果他才刚刚坐下没多久,就跑过来一群年轻的小伙和姑娘。
“余叔余叔,我们也是来赎身的,这是我们的赎身费!”
老余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