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付凉忽然想到什么。
他朝乔言问：“带钥匙了吗？”
乔言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他，理所当然地反问：“不是有你吗？”
被她那带有笑意的眼睛盯着，分明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但又似一种轻轻浅浅的挑拨，付凉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燥火。
“乔言。”
他压抑着情绪喊她。
她总是这样。
一言一语的撩拨，一举一动的吸引，不浓不烈，恰到好处，掌控着最勾人的度，然后，她会让你清楚察觉又无法抗拒。
因为她太高深，于是你不知道，她究竟是真，还是假。
“付先生，”手指勾住他的围巾，乔言明显向他靠近，微抬头，直视着付凉那双清冷的眼睛，她一字一顿，“我只有五把钥匙。”
一套钥匙，有六把。
但那日付凉放到她衣兜里的，只有五把。
另一把在谁手里，他们俩心知肚明。
只是乔言在戳破后，视线一扫，掠过他如同寻常的穿着，眉头轻皱，那抹浅笑渐渐淡去，她道：“你没穿我买的衣服。”
某种冷傲，却像极了在闹别扭，于是付凉现很多理由都说不出口。
付凉抿唇，没说话。
气氛突如其来地僵硬，但占据上风的乔言，却倏地松开他。
她要往楼道走。
楼道传来脚步声，是走到五楼的连玉落，再一次返回的声音。
付凉忽的伸出手来，抓住乔言稍显冰凉的手。
他低下头，在乔言耳边叮嘱：“乔言，以后记得带钥匙。”
乔言抬眼看他，却在看了两眼后，注意到他耳尖的一抹红，勾唇轻笑。
付凉近乎恼怒地抓紧她的手，牵着她往楼下走。
刚到拐角处停下的连玉落，正好撞见了这一幕，在两秒的停顿后，她低下了头，神色渐渐变得阴冷起来。
*
三人走出小区。
这一路，乔言没有挣脱开付凉的手，于是理所当然的，两人牵手这一幕落到不少人眼里。
夏阳站在门卫室里，看着走过的三道身影愣神。
“小阳。”路石推开门走进来，“我来替班，你先回去吃饭。”
视线收回来，夏阳朝小区里面看了眼，然后问：“路叔，我能请半天假吗？”
路石纳闷地问：“去哪儿啊？”
夏阳抬手抓了抓短，微微低下头，略带羞涩地道：“有点事。”
恍惚间好像意识到什么，路石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晚上早点回来。”
“好勒。”
夏阳笑嘻嘻地应声。
很快，他就钻出了保卫室，匆匆走向二栋。
见到他的身影，路石笑笑地摇头。
*
乔言领路，刚出小区没多远，就走进街边随处可见的餐馆。
在进门时，付凉注意到，隔壁的店名叫沙县小吃。
这可不是真正招待朋友时该来的地方。
选了个四人座位，乔言跟付凉坐在一起，连玉落则是坐在对面。
餐馆环境不大好，餐桌上还留有某些油印，付凉抽出纸巾来擦拭，但基本只擦了乔言跟自己这边，连玉落那边看都没看一眼。
“吃什么？”乔言问，话是对付凉说的。
付凉回答：“馄饨。”
“老板，一碗小馄饨，一碗宽粉，”乔言说完，朝对面连玉落看了眼，补充道，“还有一碗汤面。”
全程都没被征求过意见的连玉落，脸色说不上好，但也没有就此跟乔言翻脸。
连玉落抽出纸巾，擦拭着桌面，然后明目张胆地打量着付凉。
片刻，连玉落直勾勾盯着付凉，问：“付哥是做什么工作的？”
“快递员。”
付凉字字清冷地回答，没什么情绪。
擦桌面的动作一顿，连玉落神色间盛满讶然，她足足愣了半响，才确定付凉所说的职业确实是——快递员。
可她不是傻子，付凉的言谈举止，以及身上的穿着，都非普通职业能及的。
莫非……连玉落看向一旁坐着的乔言。
任何事都由付凉代劳，拿包、擦桌子、路上帮她挡冷风，总能关心到细节处。
乔言这种怪人，就算看上个快递员，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而，乔言有钱也有能力，可以养得起这样的小白脸。
不然普通的快递员，怎么会穿价值不菲的衣服，同样，普通的男人，又怎会心甘情愿为女友做到这种地步。
“是吗？”连玉落狐疑地看着付凉，轻笑道，“看起来不像呢。”
付凉没有接她的话。
乔言靠在椅背上，没有插话，任由连玉落动心思。
打量了付凉和乔言一眼，连玉落继续道：“说起来，小乔以前的对象，要么是开公司的，要么是知名艺术家，要么是明星，付哥你……不会想一直当快递员吧？”
话里带刺，直截了当，甚至都没遮掩。
摆明在讽刺付凉配不上乔言。
然而，付凉并没有她所想的恼羞成怒，而是淡淡看了乔言一眼，继而道：“看情况。”
看情况。
言外之意，没有辞职奋斗的决心。
连玉落看着淡定的付凉，又看着毫无反应的乔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却无法准确指出来。
“这可不行——”
连玉落刚想说点什么，付凉便出言打断她，“连小姐结婚了吗？”
一愣，连玉落道：“没有。”
“是吗，”付凉抬眼看她，云淡风轻道，“我觉得你挺像我们小区里那些已婚大妈的。如果你还没结婚的话，先操心自己的事吧。”
“……”
这就是反击了。
连玉落脸上笑着，但神态的笑意总归有些僵硬。
乔言全程旁观，在付凉按捺不住讽刺时，才略带笑意地看向付凉。
付凉注意到她的眼神，但当做没有看到，也没正面去看她。
馄饨、宽粉、面条很快被端上桌。
这种街边小店，找到好吃的需要运气，很显然这家店味道一般，连玉落只是吃了两口面，就将筷子放下了。
实在是太难吃。
乔言显然不待见她。
但是，付凉和乔言二人，却将馄饨和宽粉解决了。
放下筷子，乔言朝连玉落道：“你去结账。”
“我？”连玉落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她便不同乔言计较，“行。”
起身，连玉落拿起手机，去找老板结账。
而等她付完款，再转身去看付凉和乔言时，他们俩已经走至门口了。
加快脚步出门，连玉落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跟上付凉和乔言。
“乔言！”
连玉落喊乔言时，声音抬高了些许。
乔言停下脚步。
她侧过身，看向后面的连玉落。
“我要走了，”深吸了口气，连玉落握紧手里的提包，然很快手指力道又渐渐松开，她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