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慈明宫内,灯火通明,老仆点上香料,又将神霄宫的灵素子送来的药物,为皇太后碾碎了,用水冲服。
“灵素子果然神通,哀家的身子,这是疲弱了两三月了,这太医院多少大夫来看了,也不见有什么气色,灵素子调了一味药,这方才吃到肚子里去,便觉得舒坦多了,果然是活神仙啊,不知道,此药,为何物啊?”
皇太后向氏欢喜问着坐下的灵素子。
灵素子恭敬说道:“是为,藿香正气散,解表化湿,理气和中!”
这一味药,是在平江府时,朱冲吃蟹膏时,偶然风寒,身体不适后,要灵素子按照千金方里面的药物,进行配置的。
此药主治内伤湿滞证,恶寒发热,等,寒湿热症。
而皇太后向氏,正是因为崇宁年末的寒灾,受了苦寒之痛,湿热之气淤积,又因年迈,无法治愈,故,头痛,胸膈满闷,湿滞脾胃,以至于精神困顿,身躯苦乏。
这灵素子的傲然,当真是一副道骨仙风,这使得向太后对于灵素子,也更加崇敬了几分。
皇太后起身,那边的向宗回急忙上前,搀扶着自己宗族里的顶梁柱。
“何必起身呢?躺着说便好!”
向宗回规劝着,但是皇太后还是坐正了身体,整发理冠,对于灵素子,她是要给与足够的尊重的。
“给,国师赐座!”
皇太后一声吩咐,侍人们急忙为国师抬来太师椅,铺上软垫,请国师入座。
灵素子也不客套,躬身之后,便盘坐在太师椅上,依旧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而蔡京与邓洵武,只能跪在殿内,匍匐着身子,这皇家的礼仪,两人是半点不敢僭越。
“起来说话吧。”
皇太后冷声吩咐。
两人急忙谢恩,颤颤巍巍的从地上起来。
两人说通了向宗回,但是,事情并没有定性下来,这向氏的脸,可不是向宗回想丢就丢的,还要这皇太后点头才行。
为了安抚,说通皇太后,朱冲也做了安排,知晓皇太后已经病入膏肓,所以,就让灵素子去问诊,这灵素子的医术可是一绝,果然,一味药下来,这皇太后的身子,就有了气色,这不管是身子,还是精神,都好了不少。
两人暗自感叹,这朱冲的手眼真的能够通天。
皇太后对于那蔡京,是有好感的,但是,对于那邓洵武,实在是恼恨。
若不是他气的,她的身子,也不会一蹶不振。
但是,皇太后也是历经三朝的人物,这权谋算计与心术,她也是拿捏得体的。
向太后随即笑着说道:“蔡承旨此番去杭州,想来,是结交到贵人了吧?”
蔡京躬身,笑着说道:“卑职的贵人,是皇太后您啊,这天下,都靠着皇太后您,遮风挡雨呢,得您庇佑,卑职才能力排众议,重返朝堂,继续为皇太后做一份差事,孝一份忠诚。”
蔡京的嘴,是很甜的,说的向氏,很欢喜。
但是向氏却笑着说道:“你呀,应该效忠的,是国家,是圣人,而不是我这个深宫的老太婆,哎呀,我这个老太婆,处处被人嫌,被人算计,没了男人,又没了儿子,处处受人欺负,那还能为这天下遮风挡雨哟,连自己家的人儿,都保不住,哼……”
皇太后说完,就不禁摇头,满脸叹息与自嘲。
邓洵武立即跪下,匍匐在地,若是听不懂这里的哀怨,他邓洵武,也不用做这刑部侍郎了。
“臣,有罪!”
邓洵武急忙认罪。
那向太后不屑一笑,说道:“你有什么罪?只是,秉公执法办法,是为圣人,国家办差,应该有功,要大大的奖赏才是,以你的资历,应该升迁尚书了吧?只是可惜,哀家不能干涉朝政,也无权调任官员,否则,必定,会大大的嘉奖你的。”
这向太后的话,处处都是刀子,声声都是哀怨,听的众人都是头皮发麻。
邓洵武把头埋的跟低,不敢起身。
这蔡京立即笑着说道:“皇太后,此事,已经平息,本来这件事,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钱银的问题,平江府那边的官员,也没有说,一定要让向氏宗亲倾家荡产,诸位官家,也是为了赈济灾民而做的未雨绸缪,至于所赚的银两,那也是国师灵素子做的安排,以灵素子的神性,自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奈何,向宗亲一定要做这等狠辣的事,如何,能怪到平江府的官家与商户们?”
皇太后听后,不由得看了一眼向宗回,那向宗回赶紧说道:“都是那曾布与郑美人蛊惑的,本来我想着,躲一躲,那平江府的人,识趣点,或许,会算了,谁想到,那郑美人与曾布来祸害我,让我做这等栽赃陷害的事。”
向太后也顺着向宗回的话,骂道:“那郑氏,仗着我的宠溺,确实有些无法无天了,那曾布也是可恶,现在越来越不把哀家与皇帝放在眼里了,昔日,他赶元长你出京的时候,哀家就极力反对,但是奈何,他与圣人已经定下这事了,哀家,也无能为力。”
这话,是极力的拉拢蔡京啊。
蔡京也懂,随即怨恨说道:“说到底,都是那曾布祸害朝堂,先是蛊惑皇太后,又蛊惑圣人,眼下倒好,皇太后与圣人母子倒是有了隔阂了,他曾布倒是一手称霸朝堂了,排除异己,打压忠臣,还祸害皇太后宗亲封王,哼,实在是可恶到极点。”
皇太后一听,心里的火气就直冒,这件事,她如何能看不懂?
这皇帝虽然年幼,但是聪明着呢,这曾布提这件事,是最糊涂的,因为傻子都能看的出来,这是要跟他们后宫,向氏宗亲结盟,如此一来,别说封王了,他们母子必定产生矛盾。
这皇帝,就等自己死呢。
之前不点出来,是没办法点出来,现在有人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也倒是不那么憋闷了。
蔡京看着皇太后的脸色,随即说道:“娘娘,此刻,曾布左右算计,先是罢了您垂帘听政的权利,又诓骗圣人,夺走了朝堂选拔官家,任人唯亲,此人,只为自己的政治利益做打算,眼里,根本就没有您与圣人,更没有江山社稷,以卑职之见,此刻,若是不与他做一个彻底的划分,向氏封王,只怕是无稽之谈了,这天下社稷,也要被他毁于一旦,说不定日后,又会出一个独相章惇来,若是那时候,他再提及废立之事,只怕,无人能阻止啊,章惇之货,历历在目啊。”
听到此处,皇太后眼中,杀气毕露,狠辣骂道:“一个章惇就够了,这世上,绝对不能再出两个该死的章惇。”
听到此处,蔡京便知晓这皇太后的决心了。
随即说道:“皇太后,我等,已经做好一切安排,只要娘娘愿意,他日,必定除奸卫道,保向氏封王,保江山社稷无虞!”
皇太后心中对于那曾布自然恨的咬牙切齿,向氏封王都是其次,尤其是罢了她听政的权利,当真是可恨至极。
随即,向太后冷酷说道:“我向氏封王为次,以江山社稷,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