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昭以最快的速度把苏嫣送到医院,她的情况很不好,一到医院就被推到急救室。
在进急救室前的最后一刻,霍昭握紧苏嫣的手,脸颊与她贴在一起,把自己身上的力量传递给她:“小嫣,别怕。”他会陪着她的,无论生什么,他都会站在她旁边。
失血过多,苏嫣此刻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她眼睛虚虚睁开,就好像一条窒息的鱼,鼻翼轻轻翕动。
眼前的世界是模糊的,她看不清霍昭的脸,却知道他此刻肯定满脸焦急担忧。
他的身影无比高大,填满她的世界,还有他握住自己的手时,掌心暖和的温度,像冬天里的炉火让人眷恋。
彻底失去意识时,苏嫣手中,似乎都还残留着霍昭的温度。
站在急救室外,霍昭没有心情打理自己沾满鲜血的衣服,他盯着急救室那扇门,视线一刻也不曾错开。
此刻躺在急救室里面的那个女人,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宝贝的人。他宁可自己中枪倒地躺在急救室里,也不想把那个在急救室里的人换成苏嫣!
当时苏嫣推自己那一把之前,肯定就现有人持枪指着他,不然她绝对不会那么突然,几乎是榨干身体的所有力量猛地把他推开。
力量是相对的,她用多大的气力推他,就相当于有多大的力气在推她自己。
一股连他都能撼动的力量,落在她那娇娇小小的身板上,让她踉跄后退跌坐在地。可想而知,她当时那一跤跌得有多么严重!
情势危机,她又惊又惧跌了一跤。想到苏嫣裙子上大片的血色,霍昭心中已经有预感,苏嫣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保不住。
孩子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大人。
焦躁等待苏嫣消息的霍昭,就好似一头困兽,眼睛赤红浑身暴躁。
如果他身上有刺,此刻那些比钢针还要冷硬的尖刺,肯定全部高高竖起,只要有谁敢去惹他,绝对会被他刺个对穿!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嫣终于从急救室里被推出来。霍昭上前,握住她冰凉得仿佛快要结冰的小手。
医生很遗憾告诉霍昭,他们已经竭尽全力,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霍先生,您太太的出血情况已经控制住,她接下来需要好好休息。”
因为意外流产大量失血,现在苏嫣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她起码要修养个小半年,元气才能慢慢恢复过来。
只要苏嫣能平平安安,其他都不重要。温热微糙的指腹轻轻在苏嫣细瓷般细腻的肌肤上摩挲,霍昭暗色的眼睛里,隐藏着一抹血腥的红色。
他已经十分小心谨慎,甚至都没有和苏嫣踏出小区大门。袭击他和苏嫣的人,绝对是早有预谋,不然不可能持枪混入安保严密的小区,拿枪对准他和苏嫣。
这一次不管是谁想要他的命,霍昭绝不会心慈手软,他会让对方付出血淋淋的代价,用对方的鲜血来祭奠他和苏嫣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杀意从瞳孔中溢出,霍昭身上煞气腾腾。
苏嫣没醒,霍昭不曾离开她分毫。
她现在是在代他受罪。当枪口对准他的时候,如果苏嫣没有当机立断推开他,他这会儿不知道是躺在病床上,还是躺在棺材里。
握住女人苍白冰冷的手,霍昭心中愧疚无比,都是他大意了、不够谨慎。
他以为只是出门散散步,而且就在家门口,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却没想到有人会想要他的命,甚至牵连到苏嫣,最后付出了一个孩子的代价。
这个代价太过巨大!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短,可这却是他们第一个孩子。霍昭知道苏嫣很期待这个孩子,从她知道自己怀孕开始,她的生活重心全部偏到孩子身上。
她会捧着育儿类的书籍仔细研究翻看,会温柔地用手掌贴着肚子,走路的时候都小心翼翼,除了工作外不接触任何电子产品怕辐射太多对孩子不好……
如果不是因为他,苏嫣和孩子绝对不会遭遇这些苦。
苏嫣初来乍到,在这边能有什么仇人?袭击他们的人,百分之百是冲他而来想要他的命。
“傻乎乎的。”温柔在苏嫣的额头落下一个亲吻,霍昭帮她理了理鬓边的碎。
她自己那么纤弱,可遇到危险的第一个念头却是保护他,将他从枪口下推开。
平日里两个人玩闹,他牢牢抱住她,她脸颊都涨红了依旧推不动他分毫。可在那一刻,她那单薄的身躯却爆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硬生生将他推开。
傍晚时分,苏嫣终于清醒,她身体虚弱,眼睛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白花花的天花板。鼻子边似乎有消毒水的味道,这是在医院吗?
当她缓缓调动大脑思考的时候,霍昭低沉轻缓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终于醒了,小嫣,有没有哪里难受不舒服?”
思绪回笼,她和霍昭遇袭的场景在脑海中清晰,苏嫣记起那一片刺目的鲜红。
“孩子……”
她嗓子有些哑,声音小小低低的,如果不是病房里足够安静,霍昭只怕都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在问出口的时候,苏嫣心中其实就已经有了预感。虽说她差不多昏睡了一天一夜,可她清楚记得自己当初流了许多血,多到整条裙子都染红了……
这样的情形下,就算奇迹生,那个孩子都不一定保得住。
面前的女人纤弱苍白得好似一张脆脆薄薄的纸,她半低着头,眼中的光芒迅速归为空洞黯淡,就像鲜花迅速抽干水分枯萎,高楼瞬间坍塌为废墟。
霍昭知道,苏嫣已经猜到自己的情况。她是偶尔会犯傻,可那只是在他面前露出的带着孩子气的一面,并不是真的智商不在线。
温热苦涩的泪珠顺着脸庞一滴一滴,啪嗒啪嗒往下掉。苏嫣抱住身上的被子,想哭出声嗓子却被梗住,只有眼泪如同泄闸的洪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这个孩子的离去,就好似剖开了苏嫣的胸膛,再从她的心脏剜走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