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顾守,你说,事到如今这样,是不是都是我自己作茧自缚?”
一步错,步步错,他总是盲目自信的认为那个女人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的身边,结果……他最终还是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脸。
她离开了,毫不留情的离开了,在他幡然醒悟之际,决绝的带着他们的孩子离开了他的世界。
而那个孩子,最终也没有保住。
容珏鼻子一酸,感觉眼底似有晶莹滑落。
“当初我做的那些蠢事,实在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她如何对我都是应该的,可是我真的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离我越来越远,我做不到。”
“少爷……”
“我欠她的,也欠那个孩子的,你知不知道每每想起我多想拿起刀直接把过去的自己捅死!我的小染,我的孩子,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哪怕要是我再细心一点,就一点!加入当初在游泳馆的时候,我信心一点继续追问下去,后来的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顾守,你肯定不能体会,当我看见小染毫不留情的对我表示厌恶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疼!”
看着自家少爷罕见的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的痛苦憋闷的样子,顾守沉默了。
良久,顾守声音低沉的响起在风声之中。
“少爷,其实当初的事情,无论你知不知道曾经的真相,你都不应该那么对待一个实心实意爱你的女人。”
心,随着那声音的响起,猛然一绷,容珏视线倏地看向了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顾守,那一副眼睛遮挡住了他的神色,此时竟然看起来有几分冷漠。
当然,更让他感觉到的冷的,还是他的话。
那是他最不愿意去想的事实,他没想到顾守会在此刻跟自己说了出来。
一直以来,他都将所有的错归结在了他不知道当年真相的这件事情上,事实上这何尝不是一种责任推卸?
他潜意识里,无非是把自己曾经做过的种种,都推到林芊芊当初隐瞒了自己当年游泳馆真相的事情上,因为这样,会让他感觉自己的罪恶感减轻一些。
这样会让他更好地麻痹自己,他所有的过错,无非是因为林芊芊的隐瞒。
呵呵,多么卑鄙的男人啊!
自己犯了错,却还是拼命地想要把责任推到一个女人头上,多么卑鄙的行为!
可是他偏偏就这样做了。
顾守说的对,无论当年的那件事情真相是什么,他对沐小染所做的那些事,都的确太过惨无人道了。
他一直以来催眠自己的推卸着责任,无非就是想让自己更加相信,自己其实还是有机会挽回沐小染的。
不是自己的过错,自己也是被蒙蔽的,所以这样想着,他才能让自己的勉强过得去自己心中的坎。
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顾守的话,无疑撕碎了他给自己编织的假象,让他充分的面对了最为残酷的事实。
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都是他自己不明是非,孤傲自负,冷酷无情造成的。
回想着曾经的一切,没有了推卸责任的依仗,他越的绝望的现,自己一点说挽回的资格都没有。
这么一个卑鄙,冷酷,无情而又摇摆不定的男人,换做他是沐小染,也绝对不会再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更何况他们之间,那个唯一的血脉联系也在六年前就断了。
希望,机会,仿佛在这一瞬间都从他的手中脱手,又或者说,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有过所谓的希望在手中。
膝盖一软,容珏直接就瘫软的坐到了地上,一张冷然的脸此时更是苍白的毫无血色,显得沧桑颓废,却又悲痛万分。
眼泪,无声息的滑下脸庞,任由剧烈的风吹得它快速风干,变成干涸的泪痕。
容珏此时的胃痛完全敌不过真相剖开后,自己心底的那一股强烈的绝望。
他甚至有点恨顾守,为什么这么快的就瓦解了他自己的心理建设!
他本来可以一直以为自己的罪过没有那么大,是可以有资格去挽回小染的!
可是现在全都毁了,他自己种下的恶果,最终还是要让他自己去吞下。
抬手狠狠地挡住自己的眼眸,容珏入手湿润,但是却完全不在乎自己此刻在下属面前哭得狼狈的形象。
自己被自责折磨了六年,终于盼回了沐小染,但是却被狠狠的判了死刑,这样的痛苦,让他简直不能承受。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当初他自己做下的那些事,现如今,一件一件的都报应回来了。
“呵,呵呵呵……”
低沉的笑声缓缓弥散在风中,但是那笑声中带着的浓稠的悲哀与凄凉,却是风力无论如何都化不开的。
好痛,好痛,容珏任由自己毫无形象的眼泪不断涌出而无法自制。
他的爱情,他的小染,为什么上天要让他面对如此残酷的玩笑?
一贯运筹帷幄,手段狠绝的他,此刻竟然陡然生出了一种束手无策的无奈与痛恨。
狂癫的情绪错乱之下,他居然回想着就这么直接从天台上跳下去一了百了算了。
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容珏眉头紧蹙着狠狠擦干了眼角残余的泪,眼底已满是破碎了的晦暗。
“少爷,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沐小姐如今那么冷淡的对你,那说明她心底对你还有怨气,爱之深责之切,您,其实未必要这么消极。”
顾守再一次开口,但是这话说的他的心底也是有些微虚的。
不过看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少爷第一次如此万念俱灰的毫无形象的在他眼前落泪,他终究还是不忍心。
虽然他心里知道,沐小染能够原谅容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是如果他这一个善意的谎言可以让少爷振作一点的话,他也不介意撒谎。
容珏其实又何尝不知这是个善意的谎言?
但是此刻希望崩塌的他,就好像是汪洋大海里面的一个溺水者,顾守的话就好像是水面漂来的一个浮板,他必须要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