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六年过去,沐小染安然无恙的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那么,那么那个孩子,是不是也意味着可能还活着?
一想到那个属于他与沐小染的血脉还存在于世,容珏就为之感到激动和欣喜。
那是他们两个人现在唯一的联系了,而且血脉亲情,这样的一条纽带联系着他们,他相信他们重新开始的机会会更大。
而且,那个孩子也是他这么多年心心念念亏欠着的对象,如果他还在世,他也希望可以尽可能的去弥补他,并且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果然是这个问题。
意料之中的问题让沐小染眼眸微闪,但是旋即就是化作了一脸悲愤怒极的表情瞪向容珏。
“呵,容珏,六年了,我是应该感谢你依旧惦记着那个被你害死的孩子吧?”
“什么?”
听着沐小染的话,容珏刚才沉浸在期待中的幻想瞬间泯灭,他倏然抬眸,脸上是少见的惊愕。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害死的孩子?
难道,难道那个孩子当初没有活下来?
“不可能!Dasy,你骗我,你这一次最新系列的珠宝不就是为了你的孩子而设计的吗?他怎么可能当年就死了?”
沐小染冷笑一声,心中却再一次为了当初的詹姆斯点赞。
或许在雏菊系列设计完成之后,詹姆斯就动了想要来到Z国展的念头。
但是细心的他,或许估计到了自己曾经的事情,所以他或许是以为自己当年和白白是为了躲避人才来到法国的,故而在雏菊布会上,他的介绍,很是含糊。
他当时在介绍雏菊系列来源的时候,只是说的是“为了孩子而设计,是一种具有纪念意义的作品”,而就是这样一句话,却成了如今她反驳容珏的最好利器。
“容少或许是记性不太好,那么我来提醒您,雏菊系列,是为了我的孩子设计的没错,但是,那是一个纪念意义,纪念的意思是什么,容少不会不知道吧?”
看着容珏越来越灰白的脸色,沐小染脸上的笑容冷淡,心底却是默默地叹气。
白白,妈妈绝对不是在诅咒你,只是为了保护你才不得已扯了这个谎,希望你不要怪妈妈。
而且,在她们离开的这六年里,容珏给她们也都立了碑,所以这种事情不作数的,沐小染心中暗想。
容珏此刻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呼吸都显得有些拥挤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无力地双眸微垂看着地面,容珏面上的表情,有震惊,有后悔,有痛苦,但是更多的,还是一种浓浓的自责。
他的孩子,他的孩子终归结底没有保住是吗?
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当时那么决绝的下了决心要沐小染提前手术,或许,或许那个孩子还有一线生机也不好说。
但是当时医生给他的选择亦是两难选择,动不动手术,沐小染和孩子都是危险。
容珏顿时浑身的气息犹如乌云压顶一般晦暗下来,一时间,屋内寂然。
沐小染无暇欣赏容珏此时的破败,她眼底冷光一转,从墙壁上直起身子,伸手就握上了门把手。
“看样子容少的话也问完了,那么没什么事,我也……”
“对不起。”
“什么?”
沐小染动作一顿,眼底滑过一丝错愕的回头看着那个没有抬头的男人。
她刚才,没听错吧?
那个男人居然会这么诚恳的跟自己道歉?
呵呵,虽然她有些受宠若惊,但是他不会以为她还是当初那个只要他稍微一和颜悦色,就欢腾的像条狗一样毫无防备的奔向他的沐小染吧?
“不好意思容少,我不知道您在跟我道什么歉,如果是因为耽误了我刚才的时间,那么,我原谅你。”
有意的曲解他的意思,沐小染言语上仿佛被包裹上了冰壳一样,不断地冷冻着容珏见到她之后那一股失而复得的热情。
痛,席卷而来。
疼得他几乎想要蜷起身体,痛苦的感觉让他几乎窒息。
这就是她给他的惩罚吗?
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否当初的她也都经历过?
容珏微微覆上胸口,面色缓缓地开始苍白起来,那一副少见的流露出一丝脆弱的样子,让人一见几乎都会立刻感到难过。
但是不包括沐小染。
沐小染不知道自己的心,何时居然冷硬成了这个样子。
不,或许她的心,也只对他一个人冷硬。
此时此刻,看着容珏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她没有心疼,却……也没有任何的痛快。
那种感觉空落落的,就好像是,没有心一样。
蹙眉,沐小染感觉自己再待下去或许会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她不想惹麻烦了。
“詹姆斯还在等我,我就先失陪了。”
言罢,转身就拧动了门把手,抬脚离去。
“我不会放弃的,这一次,我再也不会了。”
临走之前,听见了那个男人状似喃喃自语,又好像是告诉自己一样的话,沐小染微微挑眉,冷嗤一声。
放弃,只是针对自己的所有物而言。
可惜,容珏,我沐小染,早在六年前不惜生命代价离开你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是你的东西了。
你又有什么资格把放弃这个词安在我的身上?
昂挺胸的步态沉稳着离开了房间,沐小染扬起一脸的优雅笑容,就好像是绝对高贵的女王一样,令人不由侧目,那一种自信的气质,让人不由倾倒。
屋内,被冷冰冰的丢在房间里的容珏,默默地看着那毫不留情关上的门,眼底,似有隐隐湿意。
她恨他,厌他,甚至已经到了连跟他共处一间屋子待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都承受不了的程度。
他该愤怒吗?
是的,他堂堂帝都容少,何时有人敢在自己面前甩门离去?
可是,他没有任何立场去愤怒,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他的骄傲,他的尊严,他的一切傲然冷漠,在她的眼前,都一文不值。
因为曾经的他,早已将她的尊严和骄傲,还有那一颗最真挚的心,狠狠地当着她的面碾碎的连渣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