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孩子?好事儿啊!”韩子禾先是一怔,不过很快便恭喜起林林来。
说起来,林林有孩子这事儿,她老妈可没有跟她说呢!不过,说到底添丁进口是好事儿,给人家道喜总是没错儿的。
可惜,和她想的相反,林林脸上没有韩子禾以为的喜色。
嗯,也许有,只是被她眉眼之间的忧色遮掩,让人很难看出。
“这是怎么意思?”韩子禾看出不对劲儿来。
林林叹口气,双手攥在一起,很纠结的说:“这也是我来这里寻表姐和表姐夫帮助的缘由。”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
韩子禾也不催她,只是静静的等她开口。
大概是心里愁绪太多,林林沉默半晌,终是又叹一声:“表姐,您知道我们罗清是做什么的么?”
“啊?”韩子禾让她这么一问,忽然意识到,她老妈之前好像真没提这个。
当时,她问及老妈这人来此的目的,她妈也只是说人家有了难处,想到京城散散心,顺便找个工作,远离之前的环境而已。
回忆到这儿,韩子禾恍然——大概,可能,她老妈也不知道林林此行的真正目的,只不过考虑到是自己表姨妈来电话,又看林林不是内里藏奸的人,想着一点儿小事儿而已,这才跟小女儿打招呼。
当然,韩母也不是毫无保留,她之前还叮嘱小女儿,要是觉得林林提出的要求不好办,就装傻,只当是招待到此来旅游的远亲即可,很不必勉强自己。
想到她老妈之前说的话,韩子禾又看看一脸黯然的林林,心里也跟着叹口气,琢磨着,这事儿恐怕还真不太好办。
“看来表姐是不知道的。”林林看到韩子禾那一怔,还有什么不清楚不明白呢!
“那你告诉我,表妹夫做啥的?”韩子禾恢复表情道。
林林转头看向院子,吐气一般说道:“罗清也是军人。”
“呦!这么说,表妹也是军嫂?这可真巧啊!”因为自己上辈子当了大半的兵,韩子禾对军人这身份,有天然的好感;又因为楚铮的缘故,她对军嫂这个身份,也有天然的亲近之感。
她这里热情起来,旁边儿的林林,也只是勉强冲她一笑。
看到林林的反应,韩子禾心里,忽然就“咯噔”了,暗道,莫不是林林不打算和她丈夫过了?
不过,韩子禾没有打算掺合,虽然对军人有好感,但是韩子禾还不至于傻乎乎的以为所有当兵的都是好人,各行各业,总会有人渣存在啊!若那罗清不是良人,韩子禾琢磨,她应该支持林林跟对方一拍两散。
就这样,林林还没说几句话,韩子禾就从对方只言片语和面部肢体微表情中,推理出一大波脑补剧情。
幸好韩子禾虽然脑补情节奔涌不停,但她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内心真实的波动。
“是真巧。”林林不知道想到哪儿了,眼眶红润起来,脸色也憔悴了很多,“还有更巧的呢……我们家罗清,也是在B军区当兵。”
“啊?”韩子禾又是一怔。
怪不得林林会提前和她们家打招呼,来到这里之后,就上门儿见她这从未谋面的表姐呢,原来根由在这里啊。
想到这儿,韩子禾就问她:“虽然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B军区大的很,想是不清楚也是有的。”
这话她也就是安慰一下林林,作为过来人,作为楚铮的媳妇儿,韩子禾很清楚一点,那就是那罗清若真是还在部队,以他作为林林丈夫的岁数儿,他肯定已经是军官了,而且还是颇有能力的军官,不然,他早就转业了。
同样,作为同龄人的楚铮,应该知道这个人啊!
不是韩子禾对楚铮盲目崇拜,实在是楚铮从事的工作,就是那么招恨!
嗯没错儿,楚铮他们这支特战旅老招人恨了,自从成立开始,他们就将整个儿军区的能耐人都调查了一遍,紧接着便分门别类,将有展的军官划出来,要么直接挖人,要么就盯住了他们,专门挑他们看重的好苗子。
这么看来,时至今日,楚铮郑源这俩人竟然没有被整个儿军区的“仇人”套袋子揍,简直不可思议。
可是,正是因为楚铮他们这番招人恨的动作,才让韩子禾知道了好多军官的名姓——谁让楚铮爱跟她嘚啵这些呢!
也正是因为她知道的挺多的,所以,在听到林林说她丈夫叫罗清,同样在B军区工作时,心里才会咯噔一下。
因为从没有从楚铮那里听过这个名字,所以韩子禾在一瞬间,脑子里划过很多信息——要么,这人早已转业,只是没有告诉林林;或者,那人一开始就将林林骗了,他根本不是军人。
当然,也可能是那人很不重要,所以楚铮不提也有可能。
可是,最最、最最让她不想见到的局面就是……林林的丈夫出任务了,一项需要隐藏身份的、也许很久不能回归的任务。
韩子禾一时之间想了很多,可是,无论那种可能,她都不敢告诉林林,尤其是知道对方有身孕以后。
所以,她只能微笑问:“你知道罗清是哪个兵种的?”
“他说他在部队做文职工作,只是写写文章。”林林小声道。
她这么说,韩子禾当即松口气,放心了。
原来是她想多啦!
那人若是文职人员,那么她从没听到那人名姓,也就不怎么新鲜啦!
韩子禾这边儿放松下来,那边儿林林就又道:“可是,我一直觉得不对劲儿,按说文职人员不授军衔,他们的肩章和军官军衔的肩章大不相同。”
“你专门了解过?”
“嗯!”林林赧然的点点头,羞涩道,“自己男人从事这工作,我怎么着也不能让人一问三不知不是?”
“正是。”韩子禾点头笑。
林林接着说:“可是,我从没见过他穿军装回家,每次问,他也说现役军人非公务出行,不能身着军装……他这么说,我也就信了,可是,有一次他回来,我替他收拾衣物时,竟然在他的裤子口袋里现了少校的肩章!”
“肩章?”韩子禾有点儿无话可说。
“对,就是肩章啊。”林林颔轻言。
这可能性可就太多啦!
“你……确定他是军人?”韩子禾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耿直的问出来。
林林:“……”
本来是想问问自己老公到底在部队里做什么呢,怎么一说出来,反倒更吓人了?!
林林脸色儿都不对了。
韩子禾见状,特想拍自己嘴——叫你乱耿直!叫你什么都说!
“那……我就是那么一说,开玩笑呢!”韩子禾怕把林林吓个好歹,赶紧拿话补救。
林林摆手道:“我知道……表姐,您帮我看看,这证件都是真是假!”
哆嗦着手,林林感觉自己全身冷,一张俊脸苍白之极。
哆哆嗦嗦的翻背包。
之前韩子禾没说,她也没多想,可是经韩子禾这么一说,她就是想不胡思乱想都不可能!
可不是么!一直以来都不跟她说实话,只道他是在部队做文职,她一没见过他一身军装,二也没有跟他到部队呆过……
越想越后怕,林林有点儿晕。
幸好韩子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她这才没从沙上摔下去。
“是我不对,不该没凭没据,就跟你胡说,吓到你了吧!”韩子禾赶紧一边儿赔不是,一边儿安抚,“真是的,这话怎么说哒!”
韩子禾觉得自从这肚子里揣娃娃,就开始迷糊,现在连正常的谈话都做不好,简直情商下岗!这样看来,楚铮替她请假这事儿做的可太对啦!
“表姐,您别安慰我了,我、我……”林林这会儿,深刻的感受到啥叫有苦难言!
嘴巴涩涩的,仔细一品啊,尽是苦味儿,可偏偏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她简直不敢想,若那罗清的身份有假,她该怎么办!
“你也别着急。”韩子禾见林林话都说不利索了,赶紧劝她说道,“那只是一种可能啊,还有其他可能,比若,他从事的工作比较危险,告诉你,也只是让你替他着急,你们俩相距那么远,你心惊肉跳的,还过不过日子?”
“……”林林静静地听韩子禾说,可任凭韩子禾怎么说,她心里的惊慌都没法子消除。
“对啦,你们俩就没有想过随军的事儿?”韩子禾想着,若是军衔到了少校,那他肯定是有资格让家属随军的。
林林哽咽着:“他……有说过的,那是我们俩人结婚后不久,可是,因为怀孕,我们俩就把随军的事情推迟了,可是……后来,孩子没保住,我需要静养,他、他就没再提随军的事儿。
再后来,也就是仨月前,他好好儿的就回家了,跟我踏踏实实一起呆了好几天,特别黏人,还说一些让我羞红脸的话,然后……”
两口子之间那点儿事儿,林林说不出口,但韩子禾见她眼睛往肚子上瞥,还有什么不清楚呢?肯定是坦诚相待那点儿事儿呗!
林林红着脸颊,小声道:“他特别热情,热情的我都有点儿不知所措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用尽一辈子的热情,将我灼热一样。”
林林回味着罗清仨月前和她在一起的幸福时光,韩子禾听着,心里有种熟悉之极的感觉。
大概是说的特别投入,林林没有现韩子禾脸上的表情,她仍然沉浸在描述之中:“几天之后,我一睁眼,他已经出去了,我开始以为他就是例行锻炼,没想到,直到快吃午饭,他都没有回来。
还是我收拾房间时,才现他枕头底下放的信件,信里,他说他要跟队集训,将战士们的风采都采访、记录下来。
因为归期不定,让我不要担心,好好儿过日子,照顾好自己,还说他会将津贴寄给我,让我不要太累。
这话,初看时,我只有心中熨帖不已的,可是时间长了,就越品越不是滋味。
自从知道怀孕,不知怎么回事,我心里乱糟糟,尤其是半月前,肚子里的孩子好好儿的就出了问题,竟然差点儿没有保住!”
越说越激动的林林,一把拉住韩子禾的手,好像只要用力攥住她,就能从她身上汲取温暖和安全感一样。
“十天前,我弟弟的妻子跟我说,她在国外曾经看到罗清,当时他正和金碧眼的女人在一起,动作十分亲密……”林林想起弟媳妇儿看笑话一样的嘲弄之言,一颗心就好像让人刮了一般,痛到她无以复加啊!
一颗颗泪珠儿,不受控制的落下,打在衣摆上,瞬间晕开,很快便浸透了。
韩子禾有什么不清楚?一听林林这话,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林林那弟媳妇儿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林,恕我直言,你那弟媳妇儿是不是……”
韩子禾怕将表妹给刺激到,不敢直说出来,只能让林林自己领会。
林林吸吸鼻子,点头:“第一个孩子,就是她闹掉的……”
她又哽咽道:“当时,因为和我弟吵架,连带着跟爸妈也闹起来,我看不过眼,说了几句,她把我推倒了。”
“你弟就没表示?”韩子禾很气愤,“这样的人,和她过日子还有意思?”
“嗬。”林林自嘲的摇摇头,“家里也就长辈们很好,弟弟他啊,小时候还好,可自从娶了媳妇儿,便将长辈家和他们自己小家分得一清二楚,别说我这个和他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了,就是长辈在他眼里,也不如他媳妇儿亲。”
淡淡的一段话,却将其中酸楚,表现的淋漓尽致。
韩子禾虽然替她气不平,却也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的道理,也只能叹口气,问她:“你这次来找你们家那位,是不是也想躲清静?”
林林用纸巾擦掉脸颊的泪痕,点头:“可不是!弟弟的媳妇儿太闹腾,爸妈因为向着我已经和他们两口子关系闹的太僵了,我知道,二老和亲生儿子闹成那样,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我想,我干脆去找他,两口子在一块儿,有他照应着,爸妈也不会太担心;而我不在那里,他们二老也就不用因为我而和儿媳妇儿争吵了,这时间长了,他们到底是一家人,关系一定能够慢慢儿缓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