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纯良之所以想去探望谢伯祥,一是因为谢伯祥身上有老江湖的道义,二是因为谢伯祥对江湖事非常了解,有些问题许纯良想当面请教一下。
谢伯祥没想到许纯良会来探望自己,他和许纯良之间并没有那么深的交情。人在春风得意的时候,身边不乏追随者,可现在的谢伯祥已经日薄西山,在多数人的眼中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过去围绕在他身边阿谀奉承的徒子徒孙们,也一个个避之不及。
幸好还有一个重情重义的徒弟曾远清,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曾远清在照顾他。
许纯良带了一些补品,到地方的时候,看到谢伯祥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静静晒着太阳,手里握着烟杆,惬意地吞云吐雾,不过抽上几口就剧烈咳嗽起来。
曾远清叹了口气,也没有去劝阻,因为他知道劝也没什么用。
谢伯祥看到许纯良笑了起来:“许老弟,是你啊。”他是跟着黄望麟一样称呼,以他的年龄,许纯良给他当孙子都不委屈,这样的称呼也表明谢伯祥对许纯良的看重。
许纯良道:“刚来京城,听说谢爷身体抱恙,所以过来看看。”
谢伯祥看了一眼曾远清,曾远清赶紧解释道:“我可没说。”
许纯良道:“溥建告诉我的。”
谢伯祥道:“那个碎嘴子,肺癌罢了。”他将自己的病说出来仿佛说的是平常感冒一般,谢伯祥的心态还是非常强大的。
他招呼许纯良在一旁坐下,曾远清帮他们沏了一壶茶,谢伯祥让曾远清去准备,留许纯良中午在这里吃饭。
曾远清本身就是做餐饮的,他自己就做得一手的好菜,马上就去准备了。
许纯良打量着谢伯祥,谢伯祥瘦的有些脱相,脸色灰暗,虽然笑逐颜开,还是能看出他是在强打精神。
“谢爷没去医院”
谢伯祥摇了摇头:“生死天注定,去医院又能怎样无非是多吃点苦多受点罪,苟延残喘几日罢了,哪比得上我现在逍遥自在,想抽就抽想喝就喝。”
许纯良道:“还是谢爷通透豁达。”
谢伯祥道:“这四个字我不敢当,不过我这辈子什么福都享过,什么罪也都受过,就算现在就死也没多少遗憾了。”
许纯良环视了一下周围:“这么好的院子,您不想多住几天”
谢伯祥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从夏侯小姐手里换来了这院子,没多久就查出得了肺癌。”
许纯良笑道:“谢爷觉得跟这院子有关联”
谢伯祥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院子不该属于我。”
许纯良道:“您若是后悔,我可以跟夏侯木兰说一声,让她花钱把院子再买回去。”
谢伯祥笑眯眯望着许纯良道:“你自然是帮她的。”
许纯良道:“谢爷是不相信我的人品啊。”
谢伯祥道:“当初是我找你帮忙促成了我和夏侯小姐之间的交易,那桩交易她虽然没吃亏,可也没占便宜,我兑给她的那些藏品恐怕永远也无法变现。”
许纯良在当时就清楚,谢伯祥用手头的藏品换取夏侯木兰的这座四合院有趁火打劫之嫌,他过去曾经帮助夏侯尊销过不少的赃物,也留下了相应的记录,如果谢伯祥将手中的记录交给警方,那么木兰集团将遭受极大的影响。
正是考虑到这个原因,夏侯木兰方才同意用四合院换取谢伯祥的藏品,尽管清楚谢伯祥手中不少的藏品见不得光,得到藏品之后,她就决定将那些藏品全都捐给国家。
谢伯祥道:“现在的江湖中像夏侯木兰这样讲规矩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许纯良道:“其实她对江湖事没什么兴趣,只想安安生生地做生意。”
谢伯祥长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江湖早已不是过去的江湖了,夏侯尊生了个好女儿,对了,她已经正式成为疲门门主了吗”
许纯良道:“谢爷,我不是江湖中人,对江湖事一无所知。”
谢伯祥望着许纯良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若是没有你,夏侯木兰早就被那帮老人排挤出去了。”
许纯良心中暗忖,不知谢伯祥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许纯良道:“谢爷若是愿意,我可以为您诊脉。”
谢伯祥摇了摇头:“不用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今天过来不仅仅是过来探望我的吧”
许纯良道:“主要是来探望您,顺便找谢爷为我解惑。”
谢伯祥道:“你说就是。”
“您老和薛仁忠有南薛北谢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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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伯祥打断他的话道:“别把我和那个盗墓贼相提并论,薛蛮子为了钱连他亲爹都能出卖,我这一生最看不起的就是他。”
许纯良并不知道两人不和,从谢伯祥的话里不难听出两人积怨不浅。
许纯良道:“姜玉城您熟悉吗”
谢伯祥道:“你是说前阵子主办津门鬼市的姜玉城一个盗窃起家的小偷罢了,跟薛蛮子都是一路货色,这帮人的底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许纯良道:“梁上君呢”
“他辈分不低,可为了钱却甘心给姜玉城做跟班,这样的人能好到哪里去许老弟,你是不是也去过津门鬼市”
许纯良也没必要隐瞒,毕竟当初津门鬼市的消息还是曾远清告诉他的,点了点头道:“为了黄三爷的瓶子。”
谢伯祥笑道:“其实我早就猜到是你,不然花逐月也不会插手,兰花门过去可从不介入这门生意。”
许纯良道:“谢爷,我没见过姜玉城,薛仁忠也并非和姜玉城一起,他是跟着墨晗一起前往的,和墨晗一起的还有一个黑衣人。”
谢伯祥跟墨晗打过交道,对墨晗也算熟悉,听说薛仁忠加入了墨晗的阵营也颇感意外,有些迷惘道:“薛蛮子越活越回去了,居然甘心听候一个小丫头差遣。”他当然清楚事情没那么简单。
许纯良道:“薛仁忠最近遇到了不少的变故,薛安良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谢伯祥叹了口气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确够惨。”
许纯良道:“他也有顽疾缠身。”
谢伯祥道:“他本来就是个痨病鬼。”
许纯良道:“我爷爷生前为他诊断过,他不是生病是中毒。”
谢伯祥闻言一惊:“中毒”
许纯良道:“幽冥寒毒!”
谢伯祥虽然对古董研究颇深,但是他在医道方面几乎一窍不通,从未听说过什么幽冥寒毒,低声重复道:“幽冥寒毒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许纯良道:“幽冥寒毒是通过接触幽冥寒玉所得,有人用幽冥寒玉制成了一具冰棺,其遗体就储存在其中。”
谢伯祥听到这里,双目突然变得异常明亮:“寒玉棺”
许纯良点了点头:“我听说好像和沧海鲛泪有关。”
谢伯祥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蓝田暖玉,沧海鲛泪,这存在于传说中的奇珍异宝对他们这个行当的人来说具有无法抵挡的诱惑,如果这一生能够见到其中之一就死而无憾了。
谢伯祥低声道:“你是说薛仁忠的病是因为接触了寒玉棺引起的”
许纯良道:“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接触过寒玉棺,我只知道他中了幽冥寒毒,我还亲眼见过他用暖玉壶泡茶,我爷爷说,若非那把暖玉壶,薛仁忠活不到现在。”
谢伯祥感慨道:“薛蛮子啊薛蛮子,你居然找到了东海眼。”
许纯良道:“东海眼是什么”
谢伯祥道:“传说中的东海之源,东海龙王藏宝之所,内有鲛人守护。”
许纯良道:“传说毕竟只是传说。”
谢伯祥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任何传说在现实世界都有所对应。”
这时候曾远清准备好了午饭,过来请示谢伯祥,谢伯祥却已经被许纯良勾起了兴趣,让曾远清半小时后开饭。
许纯良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谢伯祥,谢伯祥听得非常用心,等许纯良说完之后,他压低声音道:“薛蛮子居然还有师兄,此事我不知道。”
许纯良道:“好像是姓黄的。”
谢伯祥道:“我们这行中姓黄的高手我未曾听说过。”
许纯良道:“兴许他请了别的高手。”
谢伯祥点了点头道:“不错,现在早已不像过去那样门派之间界限分明,为了利益,就算是过去的对头也能勾结在一起。薛蛮子提到的那个沈子苏是我的一位老友,一直以来我只当他得怪病死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居然是中了幽冥寒毒而死,薛蛮子太阴险了,沈子苏等于是被他给害死了。”
许纯良道:“他当时也不知道幽冥寒玉的毒性,不然他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将之盗走。”
谢伯祥道:“薛蛮子一定还有更好的宝贝,你想想,他有没有提起冰棺里面有什么”
许纯良摇了摇头。
谢伯祥道:“冰棺不可能是空的,除非此前就被人盗过,以薛蛮子的性情,他肯定不会只带走一部分幽冥寒玉,一定还带走了棺内的东西,说不定冰棺里面就有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