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团不远处有着一家名为满满香的餐馆,老板是一个热心肠的胖大叔。往来食客多少都受过他些许关照,小恩小惠多了,关系自也就熟络了起来。老板的姓氏倒无人知晓,只知熟客多亲切的称呼他为海叔。
表演结束后,随着焰火升空戏团台上的看客陆续离场。待到最后一位客人离去,姜平拉掉电闸唤出夏天和周默后,很是随意的把门锁搭上,一行人就这般并肩向满满香行去。
这个季节金陵城的风光不似春夏般绚烂,更不似深秋时节那般唯美,反倒是多了分清寒萧瑟的苦寂感。路旁寻不得锦簇团花,肩头也未有如火般的红枫飘落。西风轻抚,夹道枯树摇曳着光秃的枝丫,隐约发出让人心悸的声响。
三更时分路旁多数用以照明的灯盏已然熄灭,偶有几处未眠的人家,窗框处透着些许昏沉的微光。厚实的遮光帘阻拒了冬日寒风,也同时遮掩了屋内的明媚灯火。整条街上也就不远处满满香店头还有彩色的灯火闪烁。
店内除了团里的几个活宝外并无他人,倒不是这家店生意惨淡,而是这时间没对上趟。若照往例来说这个时候店内早已打烊,海叔也约莫在三楼小卧早早睡下。可自从姜平他们来后,海叔总会留灯到三更后才关。许是心痛这些隔三差五就来光顾一趟的孩子们吧,知道他们歇的晚,也就多熬会,总不至于让他们饿着或花高价去点那十几公里外送来便凉透的外卖。
满满香主营海鲜小炒和馅类五花八门的水饺,倒是也做得一手地道的淮扬菜和川菜,只是相对前两者来说食客们并不怎么好点。姜平他们到的时候老柴和韩老怪早已热火朝天的闲聊对饮起来,噍独让·肖克在一旁闭目小憩等着三人。
见姜平他们到了,海叔转身将后厨温着的饭菜端了出来。东坡肘子、、水晶肴肉、蟹粉狮子头、几盅菜汤、三四爽口的酸咸小菜,当然还有冬至日必然少不了的水饺,六十猪肉茴香、十二三西葫芦鸡蛋,再配上两坛共计三斤的家酿梅酒。三菜一汤算不得多华贵精致,却给这寒夜里的小聚凭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温馨。
饭菜上来,老柴和韩老怪也不闹了。而是举起筷子专心的对付起了眼前的美食,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总是让桌上的众人耻于与他们为伍。这二人若非是饿死鬼投胎,那便准是与眼前的菜肴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常言道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不消片刻桌上的梅酒便被饮去大半,那盘肉馅的水饺也被几人扫食一空,独留那盘素饺未有人动,它独属于姜平。自从一年前戏团将这世界有人烟的去处逛遍后,归来便落脚在这金陵城久未离去。而团长姜平也多了个怪癖,总喜欢到满满香点盘素饺,静静的端坐在窗角处的位置,慢慢品味。
老柴曾好奇问过姜平,但当时他只得到一句“此中珍味不足为外人道”。没问出个好歹便只得草草的不了了之,权当是这位团长一时兴起,又拾回了曾当道士时所持的戒律。
倒是从一开始便跟着姜平的韩老怪清楚,他是在这故地忆着一位故人罢了。盘中之物甚是普通,但染上些许情思再加以许久未变的熟景烘托,权且也可算得一餐别样的珍味。只是这事还真不足为外人道,所以纵是知晓他也未于团内众人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