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你家都督，有几分把握重夺洞庭？”张世杰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喉咙都在不停翻滚。
他现在有些紧张，有些期盼，却又更怕失望。
“我家主公下令，自然是万无一失！”韩召虽说是降将，而且身份也比大梦镇其他名将要低许多，但他对莫小白的命令却是十分信服。
从他扮演水匪被擒那一天，他就看着主公和领地慢慢的成长。一场接一场的胜仗，只要大梦城动武就没有败绩，更不会空手而归。
这种自信不是盲目崇拜，而是实打实的战绩累积起的骄傲。以至于莫小白的传信才刚到，他就立马动身起航。
因为韩召早就在等候主公的诏令，随时都做好了出战准备。
自信满满的回答了张世杰的询问，韩召也反过头来问道：“不知将军特意赶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
听到这句问话，张世杰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仲业老弟你也知道，如今宋廷风雨飘摇，我自然希望大家齐心协力拱卫朝廷。”
拱卫朝廷？
那就是要我留下？
韩召当即摇头：“留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主公命我北上，我便要奉命行事。”
“我知道，我知道。”张世杰当下点头，随后咬牙：“所以我现在想问仲业老弟，能否让本将军与你共领水师杀入洞庭？”
换做以前，张世杰绝对不会说这种话。毕竟即便有文天祥在江西苦苦支持，他也看不到任何逆转局势的希望。
可现在情形已经大为不同，元蒙的南征大军受困江西，临安最为要紧的两处水寨也被击破，就连京杭运河都将受到威胁。
此时元蒙在各地空有数十万兵马，短时间内却无法齐聚江南！
如果，如果这次奇袭洞庭成功，并且兵围鄂州。
江南一地，元蒙还有何作为？
洞庭、鄂州、鄱阳、临安这一整块长江流域，可不就要重新回到大宋手中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作为从大金叛逃来到大宋，一步步从沙场中爬到如今高位的悍将，张世杰从来不缺乏胆气。只要给他那么一些可能和希望，他就会忍不住去追求更多。
自己此生命运已经和宋廷绑在一块，哪怕曾是张家旧部，哪怕家族中人不乏投靠元蒙之辈，张世杰也清楚自己绝不会再回过头叛逃第二次。
不会再叛，唯死而已。
可若有不死的可能，甚至是绝地反击名垂千古的机会，他张世杰岂能不珍惜？
眼下即将成型的防线，不就是昔日文天祥攻打江西前所陈述的布局？
当初这个布局因为陈宜中的否定导致无疾而终，可现在那两位都督合力，却是要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将心底这些思绪压下，张世杰开口道：“本将军不能调走所用战船，但至少也能再出动一万水军，用这最后的一万精兵为大宋争一个机会。”
张世杰的话，让韩召有些瞠目结舌。
这位将军是的哪门子疯？怎么突然就要和他一起北上进攻洞庭？
而且，主公也没交代他遇上这种事要如何应对啊。
韩召的犹豫被张世杰看在眼中，这位粗犷大将顿时也急了：“仲业老弟难道不肯应允？老夫对洞庭、鄂州一地颇为熟悉，若谋划得当，至少能再增三五成胜算，绝非可有可无的累赘。”
因为韩召并非他部下，而他这位大将军其实也到了有名无实的边缘，张世杰没法以权压人，只能眼明自己的价值。
好歹他曾经也在鄂州大战过一场，而且还是少有的胜仗。
韩召琢磨了好一会，望着张世杰那热切的目光，最终点头：“既然将军有心，那就速速调兵吧，我这就与主公通讯，主公若知道将军能够派出援兵，想来也会十分高兴。”
见韩召答应，张世杰大喜点头：“如此甚好，甚好，我这就回去调兵，你且先行一步探听消息，不出半日我便能赶上。”
………
南边生的变故，此刻身处分水关的莫小白并不知情。
即便知道，莫小白此时最感兴趣的依旧是关外张弘范的脸色。
算算时间，嘉兴被袭的消息应该传来了吧？
那老东西会不会想生吞了自己？
莫小白对此可是很有几分期待的。
然而事实正如莫小白所想那样，当嘉兴、湖州二地被袭的战败被一名传信使送到张弘范手中，原本还在为即将夺回分水关而兴致勃的张弘范，就像是瞬间学会川剧似得，整张脸变的比阴天还深沉。
水寨被夺，运河遭截。
短短一两日的功夫，损失船只超出两百艘。
看上去不多，但那却是为最终攻宋而准备的第一支船队。至于其余战船，另行调派的话至少得一个月以上的时间。
“混账！”
“混账！”
一向喜欢以文雅示人的张弘范，头一回被气的破口大骂。也不知道是在骂莫小白诡诈，还是在骂那些水寨降将都是饭桶。
因为江西战局有变，分水关被夺，他已经把临安府能调用的兵力差不多都抽调干净，此刻临安府除了少许仆从杂兵，完全没多少防御力量。
而临安本就是大宋故都，当地百姓绝不会帮助元蒙守城抵御宋军。
临安，怕是难保啊！
“难道要撤兵？”
“不行，现在撤兵定是功亏一篑。更何况临安就算被夺，单凭几千水军，也休想扎下根基。”
将纷乱的思绪逐一理顺，张弘范目光恶狠狠的望向南面关隘：“传我军令，再增一倍兵马出战，若白天还拿不下，何时拿下分水关何时罢兵！”
张弘范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尽快结束分水关战事。
而他心底所想，其实也是莫小白所念。
“又增兵了啊。”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呆在关内的莫小白和羊羊羊也都看到了战场上的变化，当下调笑道：“看来那老东西是急了。”
“他要是不急，我看你就该急了。”
羊羊羊双眸扫过莫小白，表情没有那么轻松：“而且以这种攻势，我手中兵马很难撑到天黑，你不会真打算借元蒙的手，把我的家底都消耗掉吧。”
“哪能，我不是说了会有援军？”
“你是说寒冬三月？他人现在在哪？”
“晚点他会来的，至于现在嘛，你可以再收缩一点防线，把元军全都引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