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师”徐大趁着誓师大会结束,在回廊处,终于逮到一个空档,看着其他同学散去,赶紧小心翼翼地上前打招呼了。身后不远处还坠了两个拖油瓶,郑大和何大。
“嗯?你是?小舅哥也在这边?”高翰文硬是在一愣神的瞬间把徐大认出来了。还是徐老爷子基因强大,跟徐有知一模一样的鹅蛋脸,只是鼻子更加坚挺一些。
“这”听到这几乎没怎么联系过的妹夫,徐大被这自来熟搞得说不出话来。
“高老师,我是来问课业的。”徐大终于找到自己的定位了,才把话题找回来。
“乡试的吗?”高翰文有些诧异,正常考试,肯定会去问自己两亲传弟子,来问自己这个没有详细准备的,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没,关于西学的,不对,现在听两老师私下讲应该叫罗学了”徐大还是有点尴尬地问道。身后,郑大何大竖起耳朵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徐大在准备考试之余还思考什么罗学,这不瞎耽误事吗?
“嗯?你们也要听吗?”高翰文看着远处的郑大与何大,也不好后面一直说话大声,率先问了一句。
“谢谢老师,不”
“好的”
郑大刚准备出言谢绝转身离开,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口答应下来的何大拉着走上前去了。
“你问吧?”高翰文看着大家都聚到一起,对徐大说道,
“这,也没什么。主要是之前听到朱赓小老师讲归纳法时,我在想可不可以用归纳法来治民呢?只要我们能把人群中的各种共性找出来归类,就能顺藤摸瓜,事半功倍,可以吗?”徐大有点不确定地问道。
“你举个例子呢”高翰文说实话被小舅子惊讶到了,真的是我大明怎么到处都藏龙卧虎呢。
“比如士绅与佃农,商人大户与雇工,比如血缘差异,比如身份嫡庶这些,高老师觉得呢?”徐大小声地问道。
“这个思路其实很好的,通过对大明子民的归类,分析结构差异。抓住人民共同的利益,与利益的冲突。有上下同利,自然能上下同力,一呼百应。有利益冲突,自然能有的方式,不至于缘木求鱼。你能独自想到,真的是难能可贵。”高翰文先是对自己这个小舅哥猛夸一顿。
“但是,这东西可以做但不能说,决不能过分的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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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原本很开心的,一定到高翰文这个但是,面色一下又低落下来了。
“为什么呢?”徐大有些不服气地问道。
“因为这东西,一旦有超过两个人同时提倡一个标签,那谁是最纯最真的那个呢?这东西,罗学上也叫想象的共同体。这东西在概念上容易被人利用,从而导致无限可分”
“我举个例子,商人与雇工,那中间的掌柜怎么算?而且雇工之前,长工往往也欺负短工,短工又欺负零工。谁是最纯的那个工,谁又是最纯的那个商呢?”
“结局只会是只有自己才是最纯的那一概念,其余都不行。所谓至我以上,人人平等,至我之下,阶层分明。太容易被人利用了”高翰文想着自己以前在网上左右开弓被喷,既然出现了,必须得提前把这些布置好了才行。否则以大明早就意识混乱的社会,再来这个,那估计等不到改革成功,就得玩完。
“那这种划分其实不存在?”徐大进一步忐忑地追问道。这可是自己政见结晶,要是被否定了,打击可想而知。
“当然存在,这种东西不能因为找不到清晰的界限就不存在。比如,你可以想象一下,以一个点为中心等半径划线,是不是就是一个圆。但当我们真的画圆时是不是总是不完美。我们不能因为画圆的不完美就否定圆的存在”
高翰文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走廊的板凳上画了一个圆的痕迹。
边上的徐大有点撇嘴了,好话坏话都让你说完了。这不是瞎扯吗?
郑大反而摸着下巴,一脸懵逼地看着同样一脸懵逼徐大。
“不要这么严肃哈。其实比较好解决,我们要防范这种归类的误差被人利用,那只能针对我大明最主要的冲突与要求应用这个归类方法分析讨论,对于其他小的冲突与要求,则尽量回避这种归类方法。避免出现无休止的争斗,特别是谨防党争之祸。只要能通过归类分析对大明的冲突与要求达成共识,反而能减少争斗。你们觉得呢?”高翰文继续问道。
三人在那里咂摸,品味。
远处沈一贯走了过来,高翰文一句祝乡试好运就回去布置丝绸航运的紧要事宜了。何大则从身后跑过来喊了一句“老师注意安全”也就分道扬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