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次海难,徐家真的是要疯了。因为真实的亏损比账面上要多得多。
之前徐璠在时还保持着最后的清醒,那就是投到南洋金矿的钱总计不能超过一万两,过手织造局的贸易不能超过五万两。
但徐璠这才走不到半年,其妻子经不住诱惑,先后累计已经直接投了十万两了。
除此之外,更大的规模却是徐家二弟徐琨给惹出来的。由于家主限制了直接投,其灵机一动,居然让手下掌柜商户等签了借据,走个形式,然后指示这些掌柜商户把钱投到南洋去。等收益的时候,掌柜商户再去把钱转给徐琨。当然,走这个形式,掌柜商户就成了徐家的自己人,自然能得到徐家的庇护。
看到二房的成功经验,大房徐璠的老婆,三房徐瑛基本都有样学样。
这个路子虽然形式是借贷,其实就是投资。只是徐琨以为只要是借贷就能旱涝保收。却没想到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两次南洋船队被荷兰舰队劫掠。累计间接损失直接有五十万两之多。
这些掌柜商户可没钱还本付息,现在已经直接提桶跑路,脚底抹油的已经有八十来户了。
都是跑个南洋的,再不济去安南的兴城避一避也是可以的。徐家这个首辅连严嵩当年的权势都不到,更别说追债到天涯海角了。
这事,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剩余个别没走的,徐家是半点脾气也没有了。因为现在徐家的棉布、大米生意都停摆了。这要再把剩余些有良心的家生子掌柜逼走,那徐家后面就真没法运营了。
好家伙,明明是一群欠钱的,徐家却一时间客客气气的。仿佛身份调转过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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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璠的老婆受不了这个气,天天在家发火骂徐琨。徐琨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既然这事早晚压不住,不如借事一倒,全按在徐璠的头上。老三徐瑛现在再也不想挣钱了,只想赶紧参加接下来的会试,考个功名好离开这个混账家。
邹应龙就在华亭县,天天就看着徐家这一堆腌臜事儿,好话说尽,各种安慰就是不行动。
而且他知道,只要再拖几天,徐家的脾气会越来越好的。因为掩盖愚蠢的投资失败,比挽回损失重要多了。
要是陷入这种无耻勾当的消息传开,徐阶的首辅怕是都要坐不稳的。毕竟这还是个君子耻于言利的时代。
邹应龙天天挂着一副王命旗牌,要做的其实很简单,那些涉事的商户掌柜,要向南洋逃命躲债他不拦着,但如果是向其他地方逃串,可能泄露机密,就得礼貌劝返了。
这事其实在织造局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但邹应龙很清楚,如果是东厂、新学的人说徐阶有问题,这简直就是打击污蔑,根本不会有人信,反而会加剧清流的团结。最可怕的就是现在这些跟东厂、新学没什么关系的徐家家生子掌柜。
窝里反的杀伤力是最大的。邹应龙想着要不是高翰文在杭州彻底打乱了严党改稻为桑的布局,彻底缓和了财政,嘉靖哪儿会这么干脆地拿下严党呢?根源就是高翰文这个三代核心的窝里反直接让严党变得可以各个击破,不堪一击。
而邹应龙自己,作为一个有理想有道德的清流青年骨干份子,显然是不能窝里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