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调整了一下心情, 凌修接起电话。
“喂，姐。”
“还没睡呢。”电话那头传来沈见舒平缓淡然的声音。
凌修心里头又咯噔一下。
舒姐打电话从来都是开门见山，今天怎么突然加了一句寒暄？
难道……
不好的念头霎时间浮现在他脑海里。
“小凌？”
沈见舒略微提高音调，“你在听吗？”
“在呢在呢。”凌修赶紧收起杂乱思绪, “姐, 我在玩手机呢, 还没睡。”
沈见舒嗯了一声, 终于说了正题。
“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是说电影试镜的事。因为我也刚刚收到消息。”
凌修不自觉屏住呼吸。
“放轻松。”电话那头传来轻快的笑声。
“姐。”凌修一口浊气终于吐出来, “是不是好消息？”
“没错。”沈见舒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 “你得到了试镜《深渊之光》的机会。”
凌修沉默两秒后蹦起来。
“太好了！”
这一声的音量实在有点大, 惊得不远处的常小松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
他第一次见内敛淡定的凌修如此情绪外放，不由得也跟着激动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你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让常小松别在旁边鬼喊鬼叫的, 他那嗓音太尖了, 刺得我耳膜疼。。”
沈见舒突然在电话里道。
凌修憋住笑, 咳嗽一声, 连忙对常小松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常小松立即get到兄弟的意思，捂住嘴乖乖坐下。
“姐, 刚才我还在想，也许这次试镜没戏了。”在短暂的兴奋后，凌修已经冷静下来, 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本来确实是没戏的。”
这句话让凌修一瞬哑然。
“我最开始送过去的简历和视频资料，井导几乎看都没看。”沈见舒道。
“为啥啊？”凌修不懂。
“因为他让助理把非科班的简历都筛出去了。”沈见舒语气复又变得低沉, “也就是说，原本你的资料都到不了井导的手里的。我拜托的那位朋友也说, 井导挺固执的, 只想用科班演员。”
凌修沉默一瞬, “后来事情是怎么出现转机的呢？”
“彭导。”沈见舒道，“这事儿多亏了彭术导演。今天他恰好来公司办事，遇见他之后就跟他聊了几句，他说可以试着帮你争取一下机会。”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说实话，我当时以为彭导在说客套话。但没想到他把你试镜《沧海见月明》时的文戏和武戏片段都直接发给了魏荃导演。他俩算是圈内关系不错的朋友。”
“……”凌修属实有点震惊。
他以为自己只是个男二，彭导不会太在意，杀青宴上对他说的话也只是对青年演员的鼓励。
“你也没想到对吧？”沈见舒很了解凌修，知道他现在不知如何接话，便继续道：“说来也巧，魏荃导演看了彭术导演传的视频，想起在公司给你当评委的事儿，记得你是个演技很有天赋的人，决定给你开个绿灯，让你去试镜。”
“一环扣一环，中间出一点差错我这次试镜就泡汤了。”
千言万语，凌修心中只有两个字：感恩。
沈见舒被他认真又有点懵的语气逗笑。
“人生就是这样，充满偶然与奇遇。小凌，就像网上说的那样，你运气比绝大多数人都好。但你别忘了，要是没有演技没有实力，这份幸运也落不到你的头上。”
凌修也笑了。
经纪人的鼓励教育真的让他无比暖心。
“姐，你太会夸人了。”
“事实而已。”沈见舒收起笑容，语气变得正经，“现在继续说正事，试镜安排在下个月初，具体时间和安排等待剧组那边的通知。”
她强调：“算算留给你准备的时间也只有五六天而已。明天我收到试镜的剧本就会把电子版发你，这几天除了看秀不会给你安排其他工作，你认真研究剧本，务必要研究透彻，做好万全的准备。”
凌修此刻心里像燃起一团火，充满斗志。
“知道了姐，我一定尽全力。”
挂了电话，凌修走到阳台上。
八月末的云京，暑气逐渐削减，夜风中悄悄蕴含了一丝清爽凉意。
他打开微信，找到彭术导演的名字。
打开对话框，凌修又开始犹豫起来。
这么晚了，彭导该睡了吧？
可是如果不现在就感谢他，好像又不够礼貌。
他的心里是很感激彭导的。
如果不是他给魏荃导演发去视频，自己就会失去这个试镜的机会。
思虑再三，他还是给彭导发去一大段感谢的话语，最后注明请他好好休息，消息不用回。
发了微信，凌修心中终于敞亮舒服起来。
－－就像今晚的夜色一样，不见乌云，唯有皎月。
回到屋内，凌修跟常小松聊了几句，准备去洗漱睡觉。
从明天开始，除了看秀的工作，他就要全力备战试镜。
“嗡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私信。
「沈君言：兄弟，你人呢？怎么聊着聊着不见了？」
凌修噗嗤一下笑出声。
这一顿忙，都把八卦爱好者沈君言给晾到了一边，还有点过意不去呢。
「凌修：君言，不好意思，刚才你堂姐给我打电话说工作的事情呢。」
对方回得极快。
「沈君言：我勒个去。那不聊了，我惹不起她。反正过两天那个秀我也会参加，咱们当面细聊，拜拜。」
凌修：……
好家伙，这是有多怵舒姐，溜得比兔子还快。
……
凌修之前曾经听常小松描绘过时尚圈的种种，他总以为好兄弟讲话夸张，但他进|入这个国际大牌的时装秀现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还是见识太少。
现场布置成后现代的模样，科技感满满。
各种不同肤色的人齐聚一堂，现场有说中文的，有说外语的。
大家穿着或是时尚靓丽或是另类犀利的服装，人手端着一杯酒，谈着非常高深玄妙的话题。
这阵势让凌修稍微有些不适应。
所幸的是，他身边有个早就习惯这种高大上的场面的朋友。
沈君言像个优雅的王子，带着凌修四处社交，最后又带着他入座。
“估计还有二十多分钟大秀就开始了。到时候我要坐到中间去，就顾不上你了。”沈君言活动了一下脖子，郑重提醒道：“小修修，看秀的时候注意表情管理，到时候会有很多记者和时尚大v拍照。如果有丑图崩图流出去，会被营销号和八卦网友狠狠嘲笑，粉丝也不开心。”
凌修开玩笑，“怎么听上去像是血泪教训。”
“可不就是教训嘛。”沈君言回忆往事一脸痛苦，“前两年我第一次看这种秀，毫无经验。因为听到旁边有人在讲笑话，一个没忍住，被抓拍到毫无形象咧嘴大笑的图。至于后果你懂的。”
凌修同情地拍拍他肩膀，“知道了，一定吸取你的教训。”
“对了。”沈君言凑过来，压低声音，“上次那个事儿，能跟我说说不？就是你幸运buff的事儿。”
凌修正要开口，却见一位身着华丽礼服，身材婀娜的女性款款而来。
“嗨～”
她冲凌修与沈君言轻轻挥手打招呼，语气温柔，动作优雅。
沈君言稍微一愣。
随后他露出营业的热情笑容，站起身来。
“潇姐，你今天可真漂亮。”
这个人凌修认识，是现在娱乐圈最红的女演员－－冯潇。
她出道六七年，今年刚满三十岁。
冯潇外形靓丽，演技也不错，在女演员中是流量最大的。她不但粉丝人数众多，主演过几部爆剧，国民度也非常高。
“潇姐好。”
凌修也跟着起身打招呼。
“大家都是朋友，不要这么客气。”冯潇说着走到凌修的身边坐下。
这一举动让凌修跟沈君言都有点诧异。
沈君言不愧是老江湖，反应很快，立即拉着凌修坐下，与冯潇攀谈起来。
营销号嘴里很高傲看不起新人的冯潇此刻一点架子没有，热情地跟两位新人聊天。
说了几句互相吹捧，不着边际的废话之后，冯潇突然看向凌修。
“小凌，姐想问你个事儿。”
“您说。”
“现在网上都说你是福星，运气好。”冯潇就像网上说的那样，性子非常直，丝毫没有迂回，“姐想问问你是天生的还是找过高人？”
凌修：……
敢情找他聊天，是为了打听这个。
“天生的吧。”凌修含糊其辞，“其实我自己都不信这个说法。姐，几个月之前我还在滨山做群演呢。”
“这个我知道。”似乎凌修给出的答案与她的猜测差不多，冯潇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还以为你有门路，可以指点一下我呢。”
“他自打出道就被狗仔跟，要是找过高人，早就被挖出来了。”沈君言赶紧出来解围。
“也是。”冯潇点点头。
“何况姐你现在已经很红了呀，女演员里头您是这个。”沈君言举起大拇指，“你本身就很有福气的，你这面相就是富贵命。”
“就你嘴最甜。”冯潇被这话哄得很开心，不自觉笑了出来。
眼见在凌修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冯潇只呆了一会儿就借故离开。
看着她的倩影缓缓离开，沈君言摇头感叹。
“幸好你的行程被狗仔跟得明明白白，不然冯潇肯定以为你不想说。”
“如果不说的话，会不会得罪她？”
“那当然。”沈君言嘴角往下一拉，“咱们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有时候你根本没注意就把人给得罪了。”
“你们怎么对运气这事儿这么感兴趣？”凌修真诚发问。
沈君言都被这话逗乐了。
“小修修，普通人都期望有好运气被福气笼罩呢，何况咱这圈子。娱乐圈本来就是追逐名利的地方，为了红，有人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你看冯潇都顶流这么多年，赚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但她还是想要更好的运气。而且有句说句，娱乐圈比其他地方更迷信。”
像是为了印证沈君言所言不虚，两人说话间又陆续有好几位艺人前来攀谈，无一例外重点都是询问凌修是不是认识高人，有开运的法子。
“君言，你的话，我信了。”
目送走第五位前来寒暄的大明星后，凌修觉得身心俱疲。
“振作点。”沈君言哈哈大笑，拍了拍凌修的肩膀，“还有两三分钟秀就开始了，大家都要落座摆pose了，应该不会再有人来烦你。”
“我也要过去入座了。”说着他站起身来，不忘重申重点，“小修修，记得我说的话，注意表情管理。你现在可是他们的锦鲤男神。”
凌修：……
明明他是貔貅男神来的！
……
看完大秀，凌修回到保姆车上才想起刚才好像忘记做表情管理了。
今天的秀很精彩，模特专业，有些互动小环节也可爱，好几次他都忍不住笑着鼓掌。
“我会被拍到丑图崩图的吧？”
回家的路上，凌修有些担心地问车上的同事。
“不会。”沈见舒跟常小松异口同声。
凌修一愣。
“你看秀的时候我站在工作人员区域抓拍了好几张。”沈见舒镇定道，“每一张都姿态鲜活，非常好看。”
“没错没错。”常小松也附和，“我用gopro给你录了视频，你的表现非常好，帅得要命。哥，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那就好。”凌修放下心，转过头开始看他最喜欢的街景。
回到家中，各路记者和时尚博主们陆续放出明星看秀的图。
别的明星都保持优雅姿态，拍几十张照片都是相同的笑容，就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差不多。
美则美矣，看多了有点腻。
唯有凌修不一样。
他出的图，每一张的神态都不一样。
有低头浅笑，有歪头思考，还有灿烂笑容海豹式鼓掌。
凌修的图一出，网友们大呼被戳中心窝，被“杀”得片甲不留。
「这才是真正的男神吧，360度无死角！」
「关键是凌修无论做什么表情五官都不会崩，这是什么神颜！」
「我好喜欢他灵动的姿态。其他明星像漂亮的木偶，他却像美好灿烂的小仙男！」
「锦鲤男神，名不虚传！」
网上的好评凌修此刻都没空关注。
回到家洗漱完毕他就开始做正事－－研究剧本。
剧组方给过来的是一部分的电子版剧本。
凌修特意把它打印下来方便。
前两天他就已经看了好几遍剧本内容，切身体会到为什么电影里的男二号是人人都想要的香饽饽了。
这个角色性格复杂，人前人后反差巨大，心理活动多，表演难度大，可挖掘的深层次的东西也非常多。
对于演员来说，遇到一个这样的角色，实属幸运。
凌修拿着剧本，坐在阳台上细细研读。
晚上的夜风让他觉得身体舒服头脑清醒，似乎一切烦恼都被吹散。
他开始想象自己就是电影里的男二号，按照角色的逻辑梳理着他的行为。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身后的玻璃门被敲响。
凌修伸手做了个“出来吧”的姿势。
玻璃门打开，常小松端着马克杯出现。
“时间不早了，喝了牛奶睡觉吧哥。”
“好。”
凌修放下剧本，接过牛奶。
这玩意也是他来了人间才尝试的东西，挺好喝的。
“哥，你是不是很想拿下这个角色啊？”常小松坐到摇椅上，脚丫子一晃一晃的，“你看剧本的时候太沉浸了，有时候跟你说话你都听不见。”
“那当然。”
说完后凌修察觉好兄弟有些不对劲。
“小松你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我就直说了。”常小松抬起头，表情有一些不安，“哥，你这次可能会遇到一个很强劲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