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定北侯府中,定北侯夫人还在安慰自己的女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但没有讨得公主的欢心,反而屡屡被她气哭。
“好了玉眉,你别哭了。”侯夫人也是心焦,现在还能怎么着,她这么多年就生了两个女儿,小女儿自小性子孤僻不跟她亲近,又养在娘家不肯来侯府,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往后去,怕还真要指望苏镜洵。
这几年她也算看明白了,所以对苏镜洵好了不少,只是苏镜洵也是个冷淡性子,跟谁都不亲近。
苏玉眉这两年出落的倒是亭亭玉立了,此时哭得梨花带雨,侯夫人也只是劝。
好半晌,她才终于道:“娘,玉眉到底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女儿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真的比不上那苏思梦?”
“好了女儿,这样的话往后可可千万别再说了,没得再叫人听见了笑话。”侯夫人忙嘘声,将屋子里的人都打出去了,才道:“现在思梦可不是你能说的,没看到公主跟她关系多好?此番她回家来,往后就住在家里了,你好好与她相处。”
“可是……可是……”苏玉眉心里不平衡,她是大姐,怎么处处都不如小妹,这话传出去,还不是要叫人笑话。
正想着,没想到很快就有人回话:“小姐,思梦小姐来了。”
“她来做什么?”苏玉眉气得大嚷,忙被侯夫人拦下了。
侯夫人现在还想着依仗这姐妹呢,毕竟自己膝下无子,娘家侄儿们又各个不争气,她往后肯定是要依靠苏镜洵的。
想到这里,她只忍下了怨气,道:“快请思梦进来。”
“是。”丫鬟应下,转身就看着身边一身湖蓝色长裙的少女。
苏思梦将里面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面上却是淡淡。
房门推开,她才浅笑着走了进去,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笑道:“梦儿此番来,是来替公主给姐姐认错的。”
“要你来认什么错,你以为你跟公主关系很好吗?”苏玉眉看她放低姿态,只扭过头去轻哼了一声。
“梦儿自然不敢擅自替公主来,只是公主到底身份尊贵,方才打碎了姐姐的琉璃盏原也是不小心。”苏思梦浅笑着说完,转头将自己的一只翡翠玉杯拿了来,才笑道:“姐姐若是不介意,妹妹这只杯盏送给姐姐可好?公主还说了,姐姐定是大方得体之人,绝不会如此小气的。”
苏玉眉看了眼那翡翠玉杯,玉质通透,带着纯净的感觉,一看就是上品。
她想了想,终是松了口气,道:“罢了,我才不生气呢。”
苏思梦浅笑,又叫人捧了两套鸳鸯锦的衣裳来,笑道:“玉姐姐,今儿下午,我们打算一会儿去参加庙会,你可要一起去?”
“庙会?”苏玉眉微微皱眉,她是不喜欢或者说不屑的,她可是千金大小姐,怎么能去那么多粗人挤在一起的地方?而且她也觉得太吵了,根本不屑于去。
“是啊,一会儿哥哥也要去,公主和林小公子也一道去。”苏思梦笑着说完,又装作无意般提起道:“听说哥哥还约了几个同在学里的公子小姐,该是很热闹呢。”
苏玉眉听到这里,这才动了心,毕竟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因为眼高于顶,迟迟没有定下亲事,以至于过了最好的年纪,都没人来提亲了,要么就是要娶她回去做填房的,这她哪能答应?
她看着酒儿一天到晚带着人在外面玩,也忍不住动了心,转头看了看侯夫人:“那娘亲,女儿就去走走?”
“去吧,好好玩。”侯夫人立即笑道,说完,还叫了好几个丫鬟婆子跟着。
苏思梦本打算提醒不能带太多的下人,但想了想,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等苏玉眉去打扮,她这才出去了。
走时,侯夫人还拉住她,将她自己手上的玉镯子退了下来带在了她手上,略带着几分尴尬道:“思梦,想不到你非但没有怨怪玉眉不懂事,还处处顾着她。”
苏思梦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毕竟自己和哥哥往后的嫁娶都还得看她,虽然有皇后娘娘和公主在背后撑腰,但到底这是定北侯府的家事,她性子本就不如酒儿那般的大胆,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
“姐姐只是寻常骄纵了些,本性却不坏,思梦能看得到的,而且到底是一家人,自然要互相帮扶。”苏思梦真心笑着道。
侯夫人闻言,心底略感慨的叹了口气。
等到苏思梦走后,她才叫了人来问道:“你说这么多年,皇后娘娘明知道我曾对苏思梦做过的事,可从未为难过我,你说,是不是以前我一直多心了?”
一侧的婆子是一直跟着她的,最是了解她,也知道她家侯夫人不过跟其他普通女人一样,嫉妒丈夫其他夫人的儿女,尤其是优秀的儿女,好在没有酿成大错,若是真能和解,自然是最好了。
她轻声道:“夫人现在还在多心呢?”
婆子一下戳中她的心思。
侯夫人只皱眉道:“只是她每次从宫里回来,都表现的很好,很维护这个家,很爱护玉眉,可我总是担心她会不会对玉眉做什么,毕竟玉眉这孩子,如她所言,被我惯坏了。“
“若是思梦小姐真的要动手,有现在京城第一纨绔的酒儿公主撑腰,她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婆子耐心劝说道。
“且看看吧。”侯夫人又是叹了口气,说实话,她打心眼里是不信真的能有人能如此大度的,可瞧见苏思梦,她的确又不像是有任何心机的样子。
苏思梦的确没什么心机,很快她就从院子出来,见到了正坐在树上晃荡着腿悠悠然吃果子的酒儿。
阳光从树叶间落在她身上,张扬的红色长裙,一双白色的靴子大气的踩在树枝上,背靠着大树,青丝从她身上随意垂落,那张白玉似的小脸精致的好似画里描出来的一般。跟皇后娘娘是七分相似,凤眸轻转间,却有着皇上身上才有的威仪。
她仰起头瞧见她,笑道:“酒儿,说好了,她一会儿来。”
酒儿闻言,这才垂眸看她,浅浅一笑,露出一个甜甜的酒窝,道:“小梦,小洵可来了?”
“哥哥说,等你落地了再说,省的又看到你摔下来要接你。”苏思梦忍不住笑道。
“都过去十年了他都还记得呢。”酒儿撇撇嘴,还是从树上一跃而下,青色的树叶绕着翩飞的人儿,稳稳落在地上,微风吹起她的青丝和衣角,仿若从九天而来一般。
饶是苏思梦都看得愣了愣,才笑弯了眼睛,上前四处打量她,确定她没有受伤后,这才道:“如今蛇虫鼠蚁都要出来了,你可要小心些。”
“蛇虫鼠蚁?”酒儿嘴角勾起,垂在袖子里的小手微微一用力,那树梢便垂下一条青蛇来,朝苏思梦吐着红信子,吓得苏思梦轻呼一声,差点腿软的摔在地上,酒儿却是稳稳拦住她的腰笑道:“放心,小青很乖的。”
苏思梦脸还有些白,虽然知道这些都能受她控制,可每次看到,还是忍不住害怕。
她站稳后,才羞涩的笑着道了谢。
酒儿嘻嘻一笑:“我们去找小洵……”
“等等,迟些再去,父亲在给他相看姑娘呢。”苏思梦忙拉住她道。
“什么时候的事?”酒儿立即咬牙道。
苏思梦瞧见她一双凤眼里含着怒气,才笑道:“就方才了,父亲直接把人带到了府里来,一会儿怕是还要跟咱们出去玩呢,而且哥哥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再不成婚,外人要怎么说?”
“可是……”酒儿皱起眉头,可是小洵答应一辈子陪她玩的,有了别的姑娘,会不会就不跟她玩了?
苏思梦看着她,偷偷笑笑,故意道:“这次来的姑娘听说很好看,又是御史家的千金,生的十分好看,听说这次哥哥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把人给拒绝呢,我想啊,哥哥许是跟这位尚书千金看对眼了。”
酒儿不解看她:“看对眼是什么意思?”
“就是要娶她,跟她恩恩爱爱过一辈子的意思。”苏思梦自己说的脸都红了,可酒儿似乎还是没懂的样子:“若是小洵娶了她,就会不跟我玩了吗?”
苏思梦真是替哥哥着急,哥哥之所以到现在都没娶,不就是为了等到公主长大么,今年公主十六以后,哥哥就已经开始给她写诗送信了,她怎么还是不明白?
苏思梦故意道:“若是娶了媳妇,自然不能再跟公主玩了,因为他要照顾的女子,只有他要娶的夫人了。”
酒儿一听,这才急起来:“真的吗?”
“自然,小梦还能骗你吗?”苏思梦故意道。
酒儿一听,直接就朝前院而去。
等她急匆匆赶到时,苏镜洵刚好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身雪白的衣衫,纤尘不染的模样,淡淡的书卷气萦绕在他身上,行走间,成年男性的魅力也慢慢散出来,看的周围的小丫鬟们一个个脸红心跳的。
苏镜洵看她跑得气喘吁吁,自然的抽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柔声道:“怎么跑这么急?”
“小洵,你要娶别的姑娘了?”酒儿急急问他。
“你怎么……”苏镜洵问到一般,看着她眼底一丝尘埃也没有的模样,心中浅笑,面上却始终是那副疏离的模样,道:“公主不喜欢吗?”
“不喜欢,小梦说,你娶了别的姑娘,就再也不理我了。”酒儿以为又跟十年前那样,他说男女授受不亲,然就后搬离了皇宫,隔了好久才肯跟自己说话。
苏镜洵看着她急得眼眶都微微红了,到底是没敢说出要她嫁给自己的话,毕竟她什么也不懂,若是现在说,倒像是骗她了。
他抬手温柔的揉揉她的小脑袋,才道:“你若不喜欢,我就不娶。”
“好!小洵最好了!”酒儿欣喜起来,刚好林定庵也来了,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实则调皮到要拆家的调皮鬼。
他一来,就紧张道:“快,我爹来了,酒儿姐姐,我们赶紧走!”
酒儿一听,拉着苏镜洵就要走,苏镜洵却面色微微红,反手将她拉住道:“等等,我们不能这么急出去,不然林将军肯定很轻易就会现。”
“既如此……”酒儿眉梢一挑,一抹狡黠划过,抓着林定庵和苏思梦来简单吩咐几句,这才赶紧带着林定庵先出去了。
等他们走了,苏思梦才看着笑容始终挂在脸上的哥哥,浅笑道:“哥哥,什么时候跟公主提亲呢?”
苏镜洵看着自家妹妹,无奈摇摇头,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想想你的事了。”
“我不急。”苏思梦小脸微红,垂眸看着腰间那个丑丑的甚至有些泛旧了的荷包,嘴角微微扬起,但她知道,哥哥肯定是十分十分喜欢公主的,否则不可能每次公主来,他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消失,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没多会儿,林锦澄真的找来了,但一来,苏思梦便派人去说,酒儿和林定庵已经回宫去了。
林锦澄早熟悉他们几个的把戏了,愣是跟着定北侯在府里找了一圈,没见到人这才走了,而后又派人盯紧了苏思梦几人,却听到自己马车被人烧了的消息,他一猜就知道是林定庵那臭小子,直接就追出去了,趁着这个空档苏家姐妹们才走后门离开了。
酒儿跟林定庵则是悠悠闲闲的先去庙会。
现在庙会可是热闹,吃的喝得玩的一样不少,还有好些擂台比武招亲的,十分好玩。
酒儿最喜欢看比武了,但苏镜洵不喜欢,倒是也为了酒儿看过几场,但基本上都是看酒儿,而不是看比武。
“听说没,前面来了个比武招亲的,但是个年轻公子比武招亲,要招一位姑娘。”
“还有这样的?男人比武招亲?”
行人们高新的议论着,有知情的人道:“你可是不知道,那公子家财万贯,只要上去比试的姑娘,都能得赏金一锭,而且那公子真是天人之姿啊。”
话说完,旁边已经挤过去好几个穿着窄袖衣裳的姑娘,要去参加比武招亲。
林定庵听着,忍不住笑起来:“世上还有这等稀奇事,难不成这公子,是想娶一个能打得过他的母老虎?”
他话才说完,酒儿一个爆栗子就打在了他头上:“母老虎?”
林定庵立即回过神来,忙笑着摇头:“自然不是,我加姐姐只是女侠而已!”
“算你有眼光。”酒儿摸着下巴,略一思量,跟林定庵道:“怎么办,我很想去参加。”
林定庵也学着她的模样摸着下巴,思考道:“可是小洵他们说不定已经去山上等我们了……”
酒儿皱眉,小洵很重要,但是打擂……
“算了算了,先上山去……”
“这位姑娘,我家公子邀请您去参加比武招亲。”
酒儿话还没说完,就见个满脸堆满笑容的男人到了跟前来,笑眯眯的递上了帖子。
酒儿警惕的看了他一眼,才道:“邀请我?”
“是,我家公子说,姑娘一看就是女中豪杰,而且姿容绝色,浑身清贵,一看就是不简单的!”男人笑眯眯道。
酒儿一听,略有几分骄傲的扬起唇角,轻哼道:“本姑娘那自然是女中豪杰,而且也不需要你们夸。”说完,就高高兴兴的要离开,那男人见状,又道:“莫不是姑娘担心比不过我家公子,所以想要临阵脱逃?”
临阵脱逃?
酒儿最不屑的就是临阵脱逃。
闻言,扭头就道:“那一会儿我把你家公子打残废了,我可不负责,我也不会嫁!”
“好,没问题,只要您过去就行!”男人笑着道。
林定庵觉得不对劲,拉着酒儿悄悄道:“酒儿姐姐,我觉得有诈。”
酒儿立即道:“你在底下看着,有不对劲,立即报官去!”
林定庵瞬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立即严肃的点点头,说完,两姐弟这才过去了。
到时,擂台边坐着不少已经失败的姑娘,但看她们不仅没有受伤,反而一个个春心荡漾的样子,酒儿就皱起了眉头:“输了还这么高兴?”
“姑娘请!”男人在一侧笑着道。
“我觉得……”酒儿觉得这场景略有几分诡异,刚想再问问,没想到那男人却在她背后推了一把,她直接就上了擂台。
擂台上的男人立即笑道:“又来了一位姑娘,请公子!”
他说完,台上台下的少女们瞬间欢呼起来,尤其是输了的那几位,眼珠子都要落出来了。
酒儿瞧见这状况,珉唇暗暗哼了声,这些个傻姑娘们,替那男人喝什么彩,很快她就要把他打得落花流水了!
才想完,便见和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男人出现在了擂台上,她甚至都没察觉得到。
她心中一骇,立即朝后踢去,可脚却被后面的人托住了。
她面色一凝,瞬间严肃对待起来,顺势飞起另一只脚朝后踢去,却没想到竟被他直接抓住,往后一扯,她整个人就失去了控制,知道被他抱在怀里。
“你——!”酒儿咬牙,抱着他的脖子便要借力离开他的怀抱,没想到他只是淡淡一笑,趁着自己抱住他,他直接就揽住了她的腰,转个身就将她抵在了挂着的锣鼓旁,浅笑:“瘦了不少,腰上都没肉了。”
酒儿跟他几乎脸贴着脸,还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脸上温热的呼吸和那浅浅淡淡的香气。
她隔着面具,也能看到他那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心口微微一动,抬起膝盖就往他的重要部位顶去,他却再次抱着她飞起身轻易将她打横抱起来,立在那根高高的桅杆上,将她伸出去,笑道:“再乱动,就把你扔下去,摔成肉饼。”
酒儿本以为自己轻功不错,可扭头看了眼,该死的桅杆怎么这么这么高?
她忍不住哭泣,小洵,小梦,父皇,母后,酒儿怕是再也看不到你们了。
想完,她转头就要男人的脖子狠狠咬去,谁知脖子没咬到,她身子一轻,人就被扔了下去。
她觉得周围好似都安静了一般,但还能看到那个黑衣男人在笑!
巨大的恐惧袭来,她甚至想象了一下摔成肉饼会是什么样子。
可就在她以为必定会摔在地上摔个坑时,便觉身子再次一轻,整个人都翻了过来,而唇上也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啊——!”周围立即爆出尖叫声,那都是少女们心碎的声音。
酒儿只觉得嘴巴软软的,她看着眼前放大的脸,怔住,直到林定庵的声音弱弱传来:“酒儿姐姐……”
酒儿这才醒过神来,立即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趴在这个男人的胸口,还亲着他!
酒儿立即坐起身来,转身就要跑,却被之前那主持擂台的人一把拉住,高兴的跟周围的人宣布:“恭喜这位小姐,喜得良婿!”
“我不是……”酒儿才要解释,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声传来,林定庵扭头就看到自己爹骑着马杀来了。
“酒儿姐姐,我先跑,你断后!”他说完,一溜烟跑没影子了。
饶是京城调皮捣蛋第一的酒儿也蒙了,要是被舅舅抓回去,一定会被狠狠训斥一顿。
她心里一慌,扭头想跑,可周围却渐渐都被看热闹的百姓包围了,她现在又赢了比赛,那些少女们吃了自己的心都有了,她想平安无事的跑出去怕是不可能。
“想逃走?”男人的声音传来,清润又带着几分邪气。
“不用你管。”酒儿还气他故意耍自己呢,轻哼一声不理她,就看到林锦澄已经盯上她了。
“我可以救你离开,也不逼你嫁给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个小要求就可以了,怎么样?”他道。
酒儿怀疑看他:“小要求,多小?”
“很简单,你答应我,三个月之内,除了我以外,你不答应嫁给任何一个人,我就救你,怎么样?”他问道。
酒儿觉得这简直太简单了,嫁人这事她想都没想过,而且母后也说了,等她何时想嫁了再嫁,不会逼她。
想到这里,她立即点点头,话未说完,便觉身子一轻,而后地面上的人影瞬间都变小了。
只是倏忽之间,她就已经越过好几个屋顶了,就是舅舅都追不上来,而且她还从没试过用轻功飞的这么快。下午的太阳虽热,但却这风吹起来却十分的舒服,尤其是想到背后还有人在追自己,就更加痛快了!
他们一连飞了小半个时辰,才在临湖的一处客栈停下来。
“喝酒吗?”他笑着问道。
“哪里有酒?”酒儿当即道。
他浅浅一笑,留下‘等我’二字,很快就消失在了屋顶。
酒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有点儿熟悉,可又想不起来是谁。
她干脆不想了,见他离开,就想着干脆溜走,没想到身子还没动,他就已经提着酒来了,酒香馥郁,一闻就知道是难得的陈酿!
酒儿最近越的喜欢美酒了,只闻到这香味,就忍不住悄悄咽了咽口水:“女儿红?”
“能喝吗?”他将她的小心思全部收在眼底,并不戳穿,只在她身侧坐下,笑道:“喝完,我带你去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有意思?”
酒儿朝他眨巴眨巴眼,还想着干脆把他灌醉算了,谁知一坛子酒下来,自诩千杯不醉的自己反而觉得有点儿晕乎乎的,他却还是之前那副模样,半点没有变化。
“这酒不错……”
“是啊,好酒。”他弯起眼睛,看了眼她脸上升起红晕的样子,捏住她的小鼻子,看她气得瞪自己,才笑着松开手。
楼下却忽然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
他们对视一眼,掀开了屋顶的瓦片朝里看去,就见个喝醉了的老男人正在强迫一个小姑娘。
“这个老王八!”酒儿怒道。
姜期景略一怔,她从哪儿学的这些话?
不过说完,酒儿还紧张了一下,每次小洵听到她说这些,都要教育她来着。
可现小洵不在,旁边的男人也只笑眯眯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要不要教训这老王八?”姜期景笑道。
酒儿眼睛一亮,立即点点头。
没多会儿,那老王八才解开裤子,就被人从后面用麻袋罩住了头,而后就被人直接打晕在了地上。
“谁,谁呀!”老王八大喊。
酒儿看着狠狠把他的头摁在地上的人,嘿嘿一笑,抬脚就开始梦踹,踹完,就拖着角落吓坏了的小姑娘出了房间,还把身上的银子都给了她,叫她赶紧走。
等把小姑娘打走了,就听得楼道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完了。”酒儿知道是这老王八的手下来了,扭头去看带着面具的男人,男人浅浅一笑,在老王八身上补了一脚,扭头就拿绳子把两只眼睛肿的睁不开的老王八倒吊在了房梁上,然后揽着酒儿的腰直接走窗户出去了。
身后还传来老王八的叫骂声:“谁啊,谁他妈打老子啊!”
酒儿看着揽着他的人,第一次哈哈大笑出了声。
两人飞快掠过屋顶,这次却落在了一艘船上。
酒儿的酒略醒了些,跟他一起坐在船尾,将脚晃荡在船边,躺在甲板上看太阳西垂。
河道边是绿树如荫,两人躺在船尾,由着小船慢慢的漂,看着天上偶尔有白色的水鸟飞过,长长舒了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啊?”酒儿忽然问他。
“你看看我,也许就知道我是谁了。”他忽然道。
酒儿说来,也好奇他面具下是什么样子。
她侧过身来看他道:“那我能揭开你的面具吗?”
“嗯。”他浅浅一笑。
酒儿看着他深深望着自己的桃花眼,心犹如这湖水一般,好似投入了一颗石子,掠起了些许的波澜。
她想了想,还是没去掀开他的面具,想着他既然带着面具,肯定是因为太丑了,毕竟方才他们一起去揍了老王八,也算是朋友了,她不能这样戳他的痛处。
她重新躺好,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可这会儿河面竟然飘来数不清的河灯。
莲花模样的河灯飘在河面,美的好似梦幻,酒儿瞬间坐了起来,看着这河面惊喜不已:“真好看!”
“是,真好看。”他看着她欣喜的侧脸,又是笑又是叹,这笨丫头,这么大了,还这么笨。
不过也罢,笨也好,聪明也好,有他在,她只要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笑就好。
河灯过,天上烟花也亮了起来,他拿出两坛酒和从云桂坊打包来的美食来,笑道:“饿不饿?”
酒儿闻到这香气便已食指大动:“这是云桂坊的东西?”她欣喜道。
“喜欢吗?”
酒儿点点头,才看他道:“我们的爱好都一样,真是好巧!”
“是啊,巧。”他看着她因为欣喜而亮晶晶的眼睛,笑容越大了些。
不过东西吃到一半,酒儿终于想起了此刻还在庙会的人。
她当即起身来,道:“我不能留在这里了,小洵小梦还在等我。”说完,她转身就要往岸上去,却又顿了顿,回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姜期景。”他笑。
“姜期景?”酒儿眨眨眼,因为喝酒的脸上泛起了些许红晕,笑道:“跟我的好朋友是一样的名字,那我以后也叫你小景,因为你也是我的朋友。”她笑眯眯说完,才轻点着水面直接离开了。
姜期景见她竟是迷糊至此,坐在船尾,看着这河面绚烂的河灯,幽幽叹了口气,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把这么笨的小丫头骗回家,够了。
“王爷,墨雪在等您。”有人从暗处走来,道。
“是啊,来了京城,也该去拜会墨雪姑姑和皇后娘娘。”他浅浅一笑,转身看了眼快速消失在岸上人群中的酒儿,终是提步离去。
酒儿这会儿已经是跑得气喘吁吁了,等好不容易赶到庙会所在的地方,才看到山上的人都差不多走完了。
完了完了!
她心想,小洵肯定要生气了!
她在山上找了一圈,都不见人,终是颓然的在那颗系满红绳的大树下坐了下来,沉沉叹了口气:“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酒儿惊喜的回头,就看到了一身长身玉立的苏镜洵。
他淡淡站在树下,脸上漾着温柔,微凉的眸子里也染上了些许的暖意。
“小洵,你还在这里!”她欣喜的跑过去,却因为喝多了,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好在苏镜洵快步往前终是将她扶住了。不过扶住她的那一瞬间,他的心猛地跳了一笑,而她手心微凉的唯独也迅速传遍了他的全身,尤其是她身上的那些许的香气还混合着酒气。
酒儿用力摇摇头,勉强清醒些,才抬头笑看着他:“谢谢你。”
苏镜洵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样子,看着她站在跟前小小的模样,仿佛自己一抬手,就能将她整个儿全部抱在怀里。
“喝酒了?”他温柔问道。
“一点点……”酒儿略有些紧张看他,苏镜洵见她如此,哪里还忍心责备,只跟她一道就在这大树下坐下了。
大树附近点满了红红的灯笼,满树写满少男少女心愿的红绸带还在飘着,空气里都弥漫着她身上的那一股甜甜的少女气息。
酒儿舒服的看着天空,瞧见那满天繁星,笑起来:“星星……”
“酒儿。”苏镜洵看着身边的她,终是道。
“嗯?”酒儿扭头看着他。
苏镜洵浅浅一笑,忍住耳根的热,道:“你愿意跟我过一辈子吗?”
“愿意啊。”酒儿理所当然道:“还有小梦,还有皇兄和了了,还有定庵,还有……”她一一掰着手指头,他们都是好朋友,自然要一辈子在一起。
苏镜洵看她没明白,又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句话你可明白?”
酒儿不解看他:“明白啊,太傅教过,不过小洵,你怎么了?要拷问我的学问吗?”
“自然不是,只是……”他顿了顿,看着她满眼的清明,又觉得自己这样问一个姑娘,未免有欺骗之嫌,而且酒儿是公主,身份尊贵,平日里肯跟自己一起玩,却不一定愿意嫁给自己,虽然她嘴里总是嚷着要一辈子跟自己在一起。
他想了想,终是道:“没事,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宫吧,娘娘想来也该着急了。”
“可是我还想玩,时辰还早呢。”酒儿看着他道,现在天才黑呢,还有很多好玩的。
“贪玩,身为长公主,才不能如此贪玩,除非……”他话说到一般,脸微微有些红,忍不住撇过脸去,半晌才轻声道:“除非你嫁给我,成为世子妃……”
说完,半晌不见身边有动静,他扭头一看,身边哪里还有人。
“小洵——!”
远处有人叫他,他看过去,就看到酒儿不知何时竟跑到月老庙里去了,手里还抓着一把直接拿在手里放的烟花,朝他招手示意。
苏镜洵看着她贪玩的模样,终是笑着摇摇头,罢了罢了,她还小,再等等吧。
夜色慢慢暗下来,和盛夏的京城却是热闹的,每日都很热闹。
酒儿玩到半夜回宫,还自以为没人现,才回房间,就现小梨正坐在暖榻边打盹,听到声响,立即就惊得起身了,瞧见是她来,才终于松了口气,道:“公主,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
“还怎么了,奴婢今儿听翠嬷嬷说,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商量着要暂时让太子监国,他们要去离陀岛呢。”小梨忙道。
酒儿一听,也没有太多的惊讶,毕竟每年穆王皇叔都要去离陀岛住上一阵子呢。
闻言,她才笑道:“没多大事……”
“娘娘还打算给咱们太子娶个太子妃呢。”小梨又道。
酒儿一听,这才不解的看向小梨:“最近怎么大家都要娶要嫁的?”
小梨看她这样子,掩唇浅笑:“您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怎么还这么说。”
“我还没有呢……”酒儿还要辩解,小梨知道她根本不想嫁人就想着玩,也不劝她,只道:“您明儿就安安分分留在宫里吧,别再出去了,听说林家小公子被带回去后,直接关了紧闭。”
“定庵啊。”酒儿想起屡屡都是自己带着定庵出来玩,又次次都是他被罚,有些愧疚,道:“要不然明儿把定庵也接到宫里来吧,反正了了成日的跟太医院那帮老太医们混在一起,都变成闷葫芦了。”
小梨一一应下,等伺候着她睡下了,才也回去睡了。
林锦婳等到她宫里的灯熄了,也终是松了口气,跟赵怀琰一道躺在床上,只浅笑道:“很快咱们女儿就有着落了。”
“苏家的是你看着长大的,可是属意他?”赵怀琰见她远远的躺在床边,自然的将手伸过她的脖子下,将她揽到了怀里。
林锦婳略有些无奈:“热……”
“不热。”赵怀琰抬手从枕头下摸出她的小团扇来吗,慢慢给她扇风。
林锦婳哭笑不得,只笑着他道:“怀琰,你觉得小洵如何?”
“自然是不错。”
“不过我不想替酒儿决定,她如今这么大了,性子也早定了,我想让她自己决定。”林锦婳想起今日见过的姜期景,她说不上姜期景跟苏镜洵哪个更好,但她相信他们对酒儿并没有存其他的目的。
赵怀琰闻言,只道:“等酒儿出嫁了,我们再走?”
“还有葡萄的‘卿卿’,我们也得接过来,这样他一个人不至于太孤单。”林锦婳眨眨眼,毕竟这小家伙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自然要奖赏奖赏他才是。
赵怀琰浅笑起来,却不打算听林锦婳的,不然照这样下去,办完了葡萄的还有酒儿的,酒儿之后还有了了,了了之后还有其他人,其他人之后说不定有孙子了,说不定就此再也走不开了。
他不希望她的一辈子就这样羁绊在这皇宫,即便他们注定还要回来这里,能有短暂的自由也好。
夜就这样安静的过去,直到第二天天色微微亮了时,葡萄才如以往一般收拾好来请安了。
如今的他身量高了不少,一身黑色绣红边的的太子服加身,缓缓行来,贵气尽显,却又带着几分赵怀琰身上独有的威仪,却不如赵怀琰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凤眸间是少年的清朗和意气风。
林锦婳跟赵怀琰早就收拾好了,等他过来,林锦婳只上前去,给他整了整衣衫,笑道:“母后昨儿跟你说的,娶太子妃的事,你觉得如何?”
葡萄一听,轻咳两声,才道:“母后,这件事,儿臣再好好想想。”
“想想无妨,不要等人家小姐成了别人家的,就是。”林锦婳浅笑道,没想到葡萄立即道:“不会儿,清儿她……”话说一半,才忙反应过来,忍住没出声。
林锦婳笑的眼睛弯起,清儿,要说京城中跟葡萄见过,又年龄相当,名字里还有一个‘清’字的,似乎只有蒋御史家的女儿蒋清微呀。蒋清微她见过,模样周正,最重要的是,知书达理,为人大度且和善,便是政事也略有所通,如今的年纪,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也没嫁,还是蒋家的掌上明珠。
想了想,她才笑道:“放心,母后不会插手的,不过现在一家有女三家求,若是不赶紧的话……”
“儿臣知道了。”葡萄脸上一红,跟林锦婳对视一眼,相视一笑,这才跟着换好衣服出来的赵怀琰一道去上早朝了。
等他走了,林锦婳才看着一侧的墨雪道:“对了,听说十年前的那个状元魏峥,这几日就要调回京城来了,听说他把江南治理的很不错,皇上打算封他一个文渊阁大学士,只是可惜他今年都快三十了还未娶妻……”
墨雪眸光微动,却没应声。
林锦婳瞧见她这样,只浅浅笑笑,起身道:“墨雪,当初的事,也过去十多年了,你还没放下吗?”
“娘娘……”
“你该放下了,到了现在,他应该都投胎成别人家的小孩了,你苦守着,委屈了你,也委屈了魏峥。”林锦婳不怕挑破,这十多年,她早已明里暗里说过很多次了,墨雪是有松动了,只可惜魏峥这么多年一直在江南任官,怕她心有芥蒂也不敢回京来,直到现在。
墨雪看着林锦婳,眼眶隐隐有些红。
“这几日我也懒,不会出去走动,酒儿也会留在宫里,你也许久没去见见墨风她们了,墨花又刚生了孩子,你去看看吧,想回来再回来。”林锦婳浅笑道。
“娘娘,魏峥他……请娘娘为他赐婚吧。”墨雪终是道。
林锦婳眉心微拧,可看着她红着眼睛不肯多说的样子,到底也没再说什么:“你的意思,我会转达给魏峥,至于娶不娶,魏峥自己会拿主意的。”
墨雪浅笑:“多谢娘娘。”她说完,便藏起眼里的泪,行礼退下了。
等看着她出门,一侧知情的翠嬷嬷才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么多年,雪姑娘当真是苦了自己。”
“那样的心结,想解开本就非一朝一夕的事,魏峥等了十年,也算有心了。”林锦婳看着墨雪略显消瘦的背影离开,终是无奈叹了口气,才跟一侧小玲道:“去传令给魏峥,让他入京后,立即来见我。”
“是。”小玲立即应下。
林锦婳想起昨儿悄悄来见自己的姜期景,笑笑,如今北燕日趋败落,才短短十几年,跟大齐便差了一大截了,北燕几个皇子为了争夺帝位更是斗得你死我活,却难得一个姜期景,小小年纪,不仅能保全住姜王府,还能丝毫不理朝党之争,能力不可小觑,这么多年来,他想娶酒儿的心也不可小觑。
说起来,自己女儿这个傻白甜倒是有福气,不论是嫁给苏镜洵,还是姜期景,往后都不会受苦。
想到这里,她才满意笑起来,跟一侧小珑道:“吩咐下去,这几日令公主好生在宫里跟嬷嬷学习规矩,若是再有错处,一定要严惩不贷!”
等消息传到酒儿这处时,她正坐在秋千上悄悄品着女儿红,可怎么喝仿佛都不如昨天好喝了。
她还觉得奇怪呢,就听到小珑来传的消息,顿时欲哭无泪。
但这区区皇宫怎么可能困得住她呢,等到天一黑,她伸伸胳膊伸伸腿,就翻越重重宫墙出去了。
夜里的京城总是热闹,她还想着去找林定庵呢,哪知还没去,就听到有人又在议论。
“那大宅子啊,真是阔气,听说就是昨儿那比武招亲的小公子置办的呢,可是了不得。”
“是啊是啊,听说门口要见他要给他当小妾的姑娘们都排成长龙了。”
茶棚里的人议论的热烈,酒儿一听,嘿嘿一笑,趁着夜色就朝那大宅子去了。
不过要说这大宅子还真大,比林府都大。
她不知道路,就猫着腰躲在屋顶偷听底下丫鬟们说话,只见两个抬着一桶热水的黄衣丫鬟跟另一个道:“小心些,别洒了。”
“知道了,你急什么反正公子也不会怪我们。”另一个偷偷的笑,说完,两人便相携进入了不远处的一间屋子。
酒儿一瞧,立即就跟了上去,今儿大街上热闹,找他一起去玩也好。
她等在暗处,没多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道:“你们都出去。”
“是!”丫环们清脆的应了声,便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了,酒儿见状,立即从身边的窗户翻了进去。
哪知才进去,便看到里面热气萦绕,她脚下踩着的布好似被人扯动了一下,她不由自主的就栽进了一个热水盆里。
外面的丫鬟听到声响,立即问起来:“公子,怎么了?”
姜期景稳稳的靠在浴池旁,看着被水打湿的人,笑着道:“没事,没我的吩咐,不许过来。”
说完,酒儿才慌张从水里坐起了身,大大的喘了口气,而后才看到光着膀子的男人。
她看着他的脸,怔了怔,总觉得他就是当初那个小景,可又觉得不是……
“怎么了?”姜期景看她怔住的模样,嘴角邪气勾起,却没想到某个地方一紧,他从容的脸色立时有些紧张起来:“小酒儿,你在干什么?”
“我玉簪掉了,我找找……”酒儿一面在水里乱找着簪子一边试图缓解尴尬,直到现手里捏着的簪子有点胖胖的还……
她低头一看。姜期景的脸却是通红,等着她大叫时,没想到她竟然红着脸羞涩望着自己道:“这是你的小尾巴吗?”
姜期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