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小佐尔也出现了黑色的斑点,整个胸腹都是……”
老罗注视着身边的妻子缓缓而道。
这段时间内发生了许多事情,最让人害怕的就是类似于疯狗病的传染病在人群之中传播。最开始只会出现发热和低烧、口干舌燥和舌苔起红色小点点,之后的眼睛会开始逐渐视力下降,最终出现黑色斑点在肌肤上浮现出来。
而在这段时间内,几乎没人能够活过第二天的太阳。
黎明的深夜是漫长的,活人们都在向火苗双手抱拳闭眸祈祷。
托妮注视着火光,双目忽然恍惚一阵模糊不清仿佛在打瞌睡。旁边的老罗瞧见打瞌睡的托妮立马安慰一声,“托妮,你先去休息吧,就让我向神明祷告吧,祈求得到祂的宽恕,得到祂的救赎。”
“没……没事……”
托妮摇了摇头,逐渐精神起来,目光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希亚,她还未察觉到什么。
毕竟当身患如此疾病的人们在死后都会立马被教堂骑士带走,而对于帕罗村宣称是要解决病源源头,可事实上这只不过是为了方便教堂骑士取样和研究魔化人类所呈现的不同程度。由于污染水源带来的效果,一些魔人要比起普通的魔人的肌肤会生出黑色的坚硬甲壳,看起来就像是浑身长满树皮的树人病。
“主人一定会将荣光照耀在我们身上的。”
托妮缓缓开口,这些日子周围友人陆续的离开让她无法接受,再加上日益剧增的恐惧和害怕不断击溃着内心的防线,心脏的不安在目光看向希亚的时候逐渐冷静,扭头看向了老罗讲道:“相信太阳,祂一定会照耀我们的……”
“爸爸……妈妈……”
远处传来了梦呓声,希亚做了个噩梦。
“希亚……”
托妮不由开口呼唤了一声,随即看向了老罗欲哭无泪的说一声,“老罗,我好害怕。”
“……”
老罗并未开口而是注视着托妮,眼前的形式本身就让这位柔弱的女人感到心神疲惫,不由伸开手抱住了托妮,在她的耳边小声安慰:“放心吧,我们是虔诚的信徒,太阳一定会照耀我们的。”
“不,我是怕希亚,”托妮的脑袋靠在老罗的肩膀上担忧的讲道,“我害怕我们也会变成那样离开人世,然后被教堂骑士带走火化,而希亚会成为孤儿……”
“别想这么多,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老罗笑着安慰道,“希亚是个坚强的女孩,就算我们有什么意外的话,她也……咳咳咳,咳咳咳。”
托妮连忙从老罗的怀抱之中挣脱开,目光担忧,迅速的伸出手去触碰老罗的额头,立马脸色剧变。
“怎么了,托妮?”
老罗停止咳嗽之后,目光注意到了托妮的脸色,不由凝重起来了,“不会我也这么倒霉吧?”
这句话让托妮心头很不是滋味,缓缓松开手,垂下头阴沉着脸。
“……”
老罗苦笑一声,自然也明白了的继续安慰着眼前的傻女人,伸出手绕过托妮的脖子摸着后颈揉捏着微笑着说道:“没事的,托妮,我可能只不过是感冒发烧了而已。”
托妮一语不发的抬起头,双目对视,瞧着老罗嬉皮笑脸的模样,气笑的撇过头逐渐哭了起来。
“我们是不是被神遗弃了。”托妮无助的投入了老罗的怀抱之中,眼泪从害怕的眼神之中逃窜而出,双手抓紧了老罗的衣服讲着,“老罗,我还不想死……我还想看着希亚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幸福美满的结婚生子,我……我还想看着希亚,看着希亚……唔唔。”
手愈加紧实,老罗的手心也捏紧了起来。
“没事,我还在你身边呢,托妮。”
老罗柔声的安慰了一句,低下头盯着托妮的头顶,下巴靠了上去闭上眼贪婪的呼吸着。
“不管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
……
希亚一家人的房屋只有一间,一家人睡着一整张床上。周围的空余面积并不算大,煮饭的炕和吃饭的区域都在一块,凳子只是劈砍削平的木桩。唯一值得关注的也就只有架子上的衣物和其他放置在抽屉里的粮食了。
这段时间父母总是会带回来很多食物,教堂的骑士也不再管帕罗村了。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啦!”
床上的希亚比起之前的时间要好了许多,整个人也精神了起来。
清澈的目光注视着父母憔悴的面容,他们仿佛被吸干了血液一般的瘦弱,这让希亚心疼的掀开了被子坐在床头,直接踩着地面朝着父母跑去。老罗和托妮注意到了小可爱的身影,郁郁寡欢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色彩,微笑着张开手抱住了希亚。
“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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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亚不知为何感到难受,她并不明白自己是在心疼自己的父母。
“希亚,哦,我的宝贝。”
投入爸爸怀抱之中的希亚抬起头,感受着父亲的手掌正在摩擦着脑袋的头发。
目光对视一眼,不知为何,希亚感到一阵难受,连忙喊着,“我很乖哦,爸爸,妈妈,你们不可以离开我的。
我又做了噩梦,梦见你们离开我了,我不想让你们离开我。
所以,爸爸,妈妈,我很乖哦,我没有跑出去玩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这句话顿时让旁边的托妮捂住嘴眼眶泪痕的哭泣起来,老罗也面露难色伸出手抚摸着希亚的脑袋,随即将另外一只手中袋中装着的食物放下来。袋子之中都是其他家里面找出来的余量,这几天帕罗村已经只剩下了他们一家,而骑士们也并不打算营救他们。
教堂骑士们离开了……
他们离开了这里,并且将扎根的营地烧的一干二净。
至于这个话语,两人并不想和希亚说明。
周围后续变成的怪物则不断的在帕罗村徘徊,之前有一天一位村民打开了门就在对面隔壁,一家人亲眼目睹怪物生撕活剥了活人。而那怪物就是帕罗村的人转变而来,两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能够捂住希亚的嘴安慰着“不要出声”。
那段时间内,一家人都感到了对于生的湮灭。
那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子?
为什么教堂骑士不出面清理这些怪物?
当他们存在着威胁到自身性命和希亚的安危的时候,两人不断的呼喊着让自己下手将曾经的邻居送入天堂安息。
“我很听话,我真的很听话……”希亚哭喊了起来。
老罗伸手继续抚摸着一语不发,旁边的托妮则走到门前警惕外面。
“最近一定不要出去,希亚,外面来了一只很可怕的怪物。”老罗开口说道。
话音刚落,托妮也放下警惕转而提醒着希亚,“外面现在多了一只巨大的怪物,它会吃掉出门不听话的坏小孩,所以你记住了,我们的约定。
不可以出声哦,声音会让怪物发现我们……”
希亚立马闭上了嘴点点头,目光望向靠近而来的母亲。
母亲的脖子上有着奇怪的黑斑,希亚紧盯着那一块之前未曾发觉的黑块,奇怪的转头看向了父亲。
父亲的脸边也仿佛溃烂一般长出了黑色斑点,这种斑点就像是霉菌一样的扩散开来。
目瞪口呆的希亚不由开口问了一声,“爸爸,妈妈,为什么你们的身上有奇怪的黑点?是生病了吗?”
这句话顿时让两人都惊醒过来,托妮下意识的伸出手挡住了脖子上出现的黑斑,连忙转过头不让希亚注意到自己哀伤的眼神。而老罗看了一眼托妮,叹息一声,转头便和希亚面带笑容的解释一声,“你说这个啊?这是勇敢之人的见证,男人的勋章!”
“那为什么妈妈也有啊?妈妈不是女人嘛……”希亚好奇宝宝的追问一句。
“啊这……啊这……”老罗立马僵住了,笑不出声。
这时候,托妮立马稳住情绪伸手抹了一下脸颊上的泪珠,转头笑着解释道:“为什么我们女人就不可以有勇气的勋章呢?”
老罗立马瞥过目光,紧盯着托妮的眼角继续解释着,“是啊,是啊,女人也是可以有勇气的勋章的啊!”
说完之后,老罗的笑容立马消退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托妮的眼睛。
“希亚,今天想不想听我和爸爸在帕罗村的冒险?那些怪物可是被你爸爸一下击败了,爸爸真的超厉害的!”托妮笑着。
“啊?我要听,我要听!”希亚顿时忘记了噩梦,整个人的心都在这上面。
“那你可要听好了啊,我们这次……”
托妮坐下开始和希亚讲述这件事情,希亚很专注的听着忘却了旁边的父亲。
老罗凝视了许久之后,突然松了一口气浑身无比的轻松。
收回手弯下腰将地上的袋子捡起来,独自来到了柜子前蹲下身,一一打开柜子检查着里面的食物。除了周围的房屋外,两人一直优先围着帕罗村最边缘区域的房屋进行收刮,偶尔会选择去林子里面或者无人打理的田地里面挖掘和采集一些可食用的果实和蔬菜。
检查完之后的老罗绽放了笑容,虽然不清楚这能够让希亚支撑多久,但起码在离开的这段时间内是不用担心了。
目光转向旁边还在听故事和讲故事的母女,老罗转过头将袋子塞进了一处空缺的格子之中,伸出手掌,目光紧盯着仿佛结块的黑色斑点自言自语一声。
“勇气勋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