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京城里有太子,自己再把朔方经营好,里应外合,李九州倒不是那么担心。
李九州将太子送到门口,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回头小声问了身后的张老头一句:“刘长卿和李冶,可曾安顿好了?”
张老头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起了这事,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之前受李九州主嘱托,将两人安顿在了一个隐秘地方。
太子听到了,好奇问道:“李卿,你说的是什么人?”
“两个派得上用场的人。”
“哦?”太子眉头一皱,“你是打算现在就动杨国忠?”
“我这次回来,可不单单只是为了卖煤。”李九州说到。
太子微微一怔,早应该想到李九州不会做没准备的事,愈发觉得自己平时是不是过于小心了,看来李九州已经策划好了一些行动。
他没告知自己,想来是还没到时候,于是也不再多问,上了来接自己的马车,拜别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通知我。”
听了他这话,李九州脸上泛出一丝笑容,说道:“一定。”
送走了太子,李九州在张老头的引路下出了门。
夜色已暗了下来,宽阔的街道由白日的喧闹变作了此时的宁宁,两人大踏步往京城西边驶去。
虽然回到了危机四伏的京城,想要自己小命的人不少,但李九州还是一脸淡定。
有张老头这个高手在一旁保护,而且凭着自己的身手,想要暗杀自己,也没那么容易。
为了完成自己的目标,他也渐渐将自己的安全看得重要了些。
人一旦死了,什么目标,什么志向,统统都是放屁。
所以他没事的时候就练习了自己的武艺,此时并没有什么顾忌。
一直来到了城西一间小屋,刘长卿灰头灰脸的坐在桌子边上,这房子是张老头花了一小笔钱租下的,屋子很简陋,地点很不起眼,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李九州进门看了看,说道:“辛苦了,还好吧?”
见自己的救命恩人用敬语,刘长卿可当不起,赶作了个辑道:“一切都好,我都能习惯,只是不知李节度使将李冶安排在了何处,何事要动手对付杨国忠?”
他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对付杨国忠的打算,只是对李冶有些不放心。
张老头是将他们两人分开安顿的,上前笑道:“李冶没事,你不必担心。”
“那便有劳了。”刘长卿也朝张老头作了个辑。
李九州小心问道:“刘君,你可真愿牺牲自己?”
“只要能对付杨国忠这个大奸臣,我便死亦不后悔。”刘长卿想都没想,又说道:“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动手,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李九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此来就是通知你,这一两日你便随我入宫。”
刘长卿有些为难问道:“只是我现在是罪人身份,如何能进得了皇宫?”
“这个倒不愁。”李九州说道,“你扮做我的随从,到了御前,再表明身份。”
刘长卿皱眉思考着,轻声说道:“也不知这次能不能扳倒杨国忠。”
李九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唇动了动,虽然他不想泄了刘长卿的气,但还是如实相告:“这很难说,杨国忠根深蒂固,深得皇帝信任,想要一时扳倒他,却也不易,但此次,定能挫挫其锐气,我也会尽力对付他。”
刘长卿略显失望,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事不宜迟,若是拖久了,只怕杨国忠有所防备。”
灵武太守叶正的死讯,早晚会传到杨国忠耳中,到时候他一查起来,马上就知道李九州要搞什么鬼。
刘长卿说的不错,不能拖太久。
李九州点点头:“刘君此言极是。”
他这时候的感觉,就像是想要拔出一棵根深蒂固的大树,就算不能将其连根拔出,也要毁了几棵枝叶,以免其遮住漫天的太阳。
目前杨国忠掌握着京城里的各个重要部门,都察院、京兆府、大理寺,只要他随便一问,叶正的死因马上就会被查得一清二楚。
到时候,杨国忠再将对自己不利的消息统统掩盖了,在皇帝面前说不定会反咬李九州一口,说他胡作非为,专权跋扈。
李九州也不敢低估了杨国忠的能耐,虽然他是个自己看不上的大奸臣。
想了想,很快将计划又重新和刘长卿讨论了一遍。
长谈了一夜,李九州才缓了口气。
接下来,他便要进宫了。
但在这之前,先得好好休息一下。
美美睡了一觉,次日,养足了精神的李九州缓缓朝着皇宫驶去。
他又找了个献宝的借口进宫,刘长卿扮成了他的随从,一路低着头不出声。
那些皇宫的守卫早已习惯了李九州进出皇宫,也没多问。
走在安静的皇宫大道中,李九州心里还在盘算着一会如何开口,一路上一直想着这个事情。
想好了,心念一动,便再无法按捺,探得皇帝在御
书房,便直奔而去。
皇帝这几日又对书法感兴趣起来了,没事时便一直待在御书房。
看着那张苍老的面庞,李九州行了个礼,起身直接呈上了账本。
“听说你又来献宝,这是什么东西?”皇帝饶有兴趣的接过账本,草草翻了翻,却吃了一惊。
“这是灵武太守叶正向杨相行贿的证据。”李九州看着皇帝。
“这账本是哪来的?叶正此时身在何处?”皇帝接连问了两个问题。
“这账本是从叶正那里得到的。”见皇帝没有动怒,李九州接着说道,“叶正搜刮民脂,弄得怨声载道,已经伏法。”
“你这不是先斩后奏吗?”皇帝将账本扔在桌上。
“我身为朔方节度使,前去查案,叶正意图刺杀于我。”李九州说道,“承蒙圣人抬爱,让我主管一方,我自然该为国效忠。”
皇帝看了他一眼:“你为国为民,我是知道的,只是叶正既然已死,单单这个账本,也说明不了说明。”
皇帝果然有意偏袒杨国忠。
李九州高声说道:“还有人证。”
“什么人证?”皇帝已经有些不耐烦他的不依不饶。
李九州也明白,皇帝有意放过杨国忠,但此时不能让步,便转头对着屋外喊了一声:“进来吧。”
刘长卿听到了他的呼喊,便走了进来,先向皇帝行了个大礼。
“你不是先前的进士刘长卿吗?”皇帝看了刘长卿一眼,“你犯事被发配边疆,怎么又回来了?”
皇帝说完,将目光看向李九州,等着李九州的解释。
李九州上前奏道:“不敢隐瞒圣人,刘长卿先前便是因为这账本,被杨相治罪,叶正又派人沿途欲图谋害,被我撞见救下。”
“可是如此?”皇帝又看着刘长卿。
刘长卿直起身来,凛然说道:“臣本是戴罪之人,不敢说假,臣之前无意得到此账本,得知叶正行贿杨相,且数目巨大,本欲到御前奏上,怎奈被杨相先得一步,将臣治罪,发配到边关之地,那叶正可恶,沿途谋害。”
皇帝楞了一下,想了想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单你两人一面之词,我还得考虑考虑。”
李九州微微摇了摇头,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袒护杨国忠。
大多还是因为杨贵妃的缘故,杨国忠毕竟是杨贵妃的哥哥。
就在这时,门外内侍奏道:“右拾遗张方回求见。”
李九州是跟他约好了时间一起来的,所以并没有意
外。
皇帝稍稍吃惊,“又来了一个,他这时候来干什么。”
张方回进来了,先是行了个礼,接着便义正严词奏道:“启禀圣人,臣得知叶正贪赃枉法,派人前去查探,派出去的几个探子,在灵武境内被害死了。”
“便是被叶正勾结城中老道杀害的。”刘长卿附和了一句。
皇帝有些恼怒:“你一个八品柬官,怎敢派人调查朝廷命官?”
按照大唐的律法,张方回私自派人跟踪朝廷命官,已经不能饶恕。
皇帝没有当场治他的罪,已经算是宽恕。
怎知张方回痴汉子的外号不是白叫的,当即厉声说道:“臣虽是八品小官,但也是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办事,只要能除去朝中害虫,圣人便是将我处死,我也不悔。”
“你……”皇帝拿他没办法,知道他就是这么个性子,忍住了心中的怒气,朝着几人说道,“即便真如你们所说,叶正已死,那你们欲待如何?”
不等李九州开口,张方回走上前道:“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请圣人查明,按受贿罪治罪杨相,不要偏袒。”
他这话让李九州都叹了一口气,若不是痴汉子张方回,恐怕自己也不敢这么顶撞皇帝。
当面说皇帝偏袒杨国忠,还要求治罪,一点没把皇帝放在眼里,这可算大不敬了。
一旁的高力士也是皱了皱眉头。
皇帝犹豫许久,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杨相已是荣华富贵在身,不想还贪图钱财,真是让人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