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惘然肾虚,她是真的肾虚。
她扶着自己的腰,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姑娘想把她拉起来,结果拉不动。
苏惘然一边摆手一边摇头,示意不用拉她起来,让她缓一缓。
望着前方长长的台阶,那道路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
苏惘然双目死盯着台阶,硬是生生的给自己弄成了斗鸡眼。
瀑布直泻而下,冲刷着两旁的巨石,太阳渐渐升起,照亮了大半个山腰,阳光打在疾驰飞奔的水流上,光彩耀目。
她兀然有些迷茫。
不同于此时此刻,当初的她,并不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去求神拜佛的。
可能中国人的骨子里多多少少都刻点迷信的基因,苏惘然也不例外。
她第一次去拜佛时,刚好十七岁。
花一样的年纪,把一切希望寄托在神佛上。
也是这样长长的台阶,寺庙里到处弥漫着檀香的味道。
苏惘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那种味道,任何香水都无法用来形容,如果偏要形容那种味道的话,大概只能用两个字去概括——神圣。
哪怕她已经疲惫不堪,哪怕她累得双腿乏力,哪怕她手心里满是汗水,哪怕她即将倒在地上。
一刻都没有停下脚步。
等她终于爬完台阶,已经满头大汗,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仿佛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
她擦擦汗,望着佛像。
她几乎是怀着无比虔诚的态度去仰望,去凝视。
她在心中默念着,祈祷着,祈求着,祈福着。
她希望她爱的人,爱她的人,都能够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希望余辜能够早日康复,等余辜病好了,她就斥巨资给余辜买一个大蛋糕,再买一双鞋,再买一套衣服。
她的头重重地磕下去,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倾注于此。
可后来,一切希望都破灭了,像镜子一样破灭了,难以复原,难以恢复如初。
余辜死了。
她辛辛苦苦勤工俭学一年,买药看病,甚至于求神拜佛,都没能够挽留住余辜的生命。
她根本负担不起那昂贵的医药费,她根本不应该将希望寄托在那虚无缥缈的信仰上。
余辜的生命永远的停留在十八岁,停留在苏惘然生日的那一天。
那一天,苏惘然也十八岁。
从此,她再也不过生日。
存在着神佛的寺庙,她也再没有去过。
神佛真的能听到人们的祈求吗?
神佛真的能解除人们的苦难吗?
那为什么,人还是会死呢?
又为什么,人要带着苦痛去死呢?
苏惘然头一次那么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无力,恨自己无可奈何。
她怔怔地望向远方,骤然湿了眼眶。
小姑娘不知所措地站在她旁边,小心翼翼的蹲下,擦拭着她的泪水。
苏惘然的眼睛终于聚焦,她注视着面前眼眶红红的小姑娘,明明哭得是她,结果小姑娘看起来比她还伤心。
她忽地笑起来,漂亮的眼眸里像是盛满了星河。
小姑娘看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去爬山,刚好去拜佛,几个大叔对着佛像拍照片,突然觉得我们好像也不是真的信仰神佛。人的本质上应当还是信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