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恪眼睛里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冷淡的注视着市场部华南办事处下属的员工肖逸群,让他解释何以会理直气壮的在办公室里对着财务部副总监孙祥东大嚷大叫。
肖逸群腿脚有些发软,他进公司一直在设于广州的华南办事处工作,虽然回总部的机会也不少,但没有与张恪碰过面,直到刘明辉找到他训了他一顿,才晓得刚才冲撞的年轻人竟然是公司的大老板。
“我……”肖逸群嗫嚅了半天,没有吐出一句话来。
刘明辉刚才给张恪顶了两回,这时也不敢胡乱开口帮他解释什么,只是低头看着地面,下面的销售主管更不敢吭声,直拿眼睛看着他们的老大杨云。杨云见刘明辉低头看着地面,便学他模样,低头看着地面。
张恪将杨云的反应看在眼里,可以看出他对刘明辉是有不满的,抬手指了指孙祥东,说道:“孙经理,你将引起这次事情的票据拿给我看一看?”
孙祥东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跑到张恪身侧,将文件夹递给他面前,受了些窝囊气,该用到的材料都准备好在这里。
张恪拿手指拨着粘贴在一张纸上的十多张票据,说道:“曹新阳,这堆发票是你签字同意报销的,你有什么话要说?”张恪抬头看了一眼一直埋头看桌上笔记本的华南办事处主任曹新阳。
“咳,”曹新阳轻轻咳了一声,犹豫着站了起来,决定先将责任揽下来再说,不然弄僵了,大老板下不了台,他们这些人更没有台阶好下,说道,“有些事情,主要怪我没有跟小肖讲明白,小肖脾气有些急躁,工作当中容易跟人起争执,我就给这小子顶了很几回,他对孙经理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我代他向孙经理道歉……”
“稀泥就这么和下去?”张恪将孙祥东的文件夹猛然一合,丢到曹新阳面前,“你自己看看,刘经理平日工作忙,你签字之前也抽不出时间来看一眼?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知道公司的财务规章制度?”张恪手压着桌面,霍然站了起来,看着华南办事处下属的销售人员肖逸群,“你何以理直气壮的冲着孙经理大嚷大叫?”眼神尖锐的盯着肖逸群,“市场部的员工,什么时候站在人面前,连一句辩驳的话都不敢说?”
肖逸群给他这么一盯,心里发虚,虽然知道眼前这人是大老板,而且那些传闻也神乎其神,但毕竟是比自己年轻得多的青年,多少有些不甘心就给他这么一看就发虚破胆,硬着头皮说:“其他区的销售人员也这么做,财务部偏偏跟我们南片的人过不去……”
“谁?”张恪手撑着桌面站起来,盯着肖逸群,“你说出来。”
“……”肖逸群刚想张口说什么,却给刘明辉抬头严厉的瞪了他一眼,才想到平时主管之间的牢骚话怎么可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只是想收回那句话已经来不及。
“说,”张恪看到刘明辉瞪肖逸群凌厉的眼神,指着肖逸群,“什么南片,北片,我还第一次听到有南片、北片之说,你说,什么证据说明财务部只跟你们南片的销售人员过不去?你知道北片还有谁违反公司的财务规章制度报销票据,”张恪猛然一拍桌子,“你说出来,我叫他先滚出公司!”
周游担任新光纸业总裁之前推荐杨云接替他的位子,考虑到刘明辉可能有意见,只让杨云担任市场部总监,暂时不升副总,还特意找刘明辉、杨云谈过话,让刘明辉负责华南、西南、华中三个大区的市场,这么做自然有安抚刘明辉之意,没想到市场部内部竟公然有了裂痕。
张恪见肖逸群没有胆子再开口说话,静默了一会儿,看着台下坐着的众人,说道:“公司什么事情划分山头了?什么时候分南片、北片了,公司这么大的举动,为什么我不知道?有谁能告诉我什么原因吗?”比起张恪盛怒之下猛拍桌子,他此时的平缓冷静的语调更让他人不敢接他的话,“在座很多人都是搞市场营销的精英,都认为现在是渠道为王的时代,有了渠道,就有了市场,品牌可以炒出来、可以拿钱砸出来,再随便找家加工厂贴牌就能生产出产品,就能赚到大把的钱。除了你们,其他人对公司做的贡献连草芥都不如。就像孙经理,还不都是因为你们做出来的成绩,他们才能拿这么高的薪水?孙经理尚且如此,你们对公司其他同仁大嚷大叫不是更情有可原?”张恪停顿了一会儿,看着台下的销售主管们,他们这时是没有胆子抬起头来看他,但是他们心里有多少人有着不以为然的想法就不得而知,冷冽的笑了笑,“各位都有很聪明的头脑,什么大道理不用我来说,我可以很明确的正告在座的各位,市场部是很重要,但在我的眼里,却不是其他部门重要一分,谁自以为掌握了渠道就掌握了公司的命脉,我绝不挽留他。”张恪将记录本一合,对丁槐说,“我们走,让他们内部自己好好反思一下。”拿起记录本走出会议室,丁槐跟在后面,苏津东与蒋薇、周一平面面相觑,张恪临走时说要他们内部先反思,也不便去拉住,只得欠着身子送张恪他们离开。
……
“去哪里?”丁槐跟着张恪坐上车,现在研发中心分拆出去,不然他也得留在会议室跟着反思,他从没有见张恪发这么大火,跟着出来,一直到上车才问张恪一句话。
“先上来再说,”张恪招手让丁槐上来,才跟傅俊说,“去小江鱼馆吃刀鱼,我今天得好好的耐着性子吃刀鱼才不能给鱼刺卡着喉咙。”
“有些事,老苏也有难处,”丁槐见张恪还有心情说冷笑话,缓了一口气,说道,“问题不大,老苏就决定先压着不告诉你,我也是这么想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张恪轻轻咂了咂嘴,“公司自然也会有公司政治……”
“你都清楚?”丁槐问张恪。
“都闹成这样子了,我还能不明白?”张恪撇了撇嘴,当初创办爱达电子的时候,将刘明辉与蒋薇从锦湖借出来帮自己,还是刘明辉在合肥找到苏津东、丁槐两人。随着爱达电子的发展,每个人在公司的定位就会出现落差,刘明辉的能力还不能独挡一面,去年他在广州就闹过一次别扭,想必杨云顶替周游担任市场部总监之后,心里的意见更大。苏津东虽然是总经理,管束其他人还容易一些,但是对刘明辉、蒋薇、周一平、杨云这些人,都无法落下脸来去严格管束的。张恪今天也是狠下心借题打压一下市场部的气焰,让他们内部先反思反思,然后再找机会出面安抚一下刘明辉,要是他不甘心屈居杨云之下,调他去新光纸业给周游当副手也行,总不能在同一部门内部搞两个山头。
张恪与丁槐还有傅俊去搬到新址的小江鱼馆吃鱼宴,恰巧鱼馆里今天还真有几尾刀鱼,九六年,小江里的野生刀鱼已经很罕见了,想要吃到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八点钟左右,丁槐接到苏津东的电话,丁槐跟张恪说:“他们会开完了,老苏问我跟不跟你在一起。”
“让他们过来吧,刀鱼我们吃完了,给他们随便添些什么菜。”张恪就坐在包厢门边,打开门招呼店老板送菜单进来。
等了片刻,苏津东与杨云俩人赶了过来,苏津东说道:“公司餐厅本来有计划安排聚餐,会后看大家都没有心情,就让他们都散了,我跟杨云过来跟你检讨来了。”
“没给你们喊酒,先扒两口饭填填肚子吧,”张恪见刘明辉没有过来,苏津东与杨云也没有说他的不是,让他们先坐下来吃饭,“市场部现在这样子,你们俩当然是有责任的,但是也不要替谁揽责任,我也有考虑不周。现在能看出苗头也为时不晚,明年的市场情况会很复杂,有些问题总不能拖到明年再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