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瑜在电话里将他儿子谢剑南告诉张铁森又经张铁森转述给她的一些分析说出来,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这个叫张恪的,是不是跟剑南有些意急之争的那个少年?有机会倒可以见一见。这事情前后缜密,不似徐学平做事的风格,徐学平做事不会这么曲折,而且他是一省之长,真有利益牵扯,为何要去趟惠山的浑水?”
“要不是背后有徐学平支持,凭一个少年,能有多大的作为?”周瑾瑜说道,“即使这少年在商业上有些天份,做出了些事情,但是背后要没有徐学平替他撑腰,他能挡得住别人从他手里将桃子摘走?”
“当年我就是以己度人,认定徐学平不会查我,才不得不窝在大学里教书为生……”电话那头声音带些沙哑,即使听声音,也能想到电话那头的人浅笑,“这个少年不简单,这算如此,你以为他就是徐学平的傀儡,也未免太武断了。要看清这事很简单,省里毕竟不能事事管着事情,合资的事情,你那边的态度可以坚决一些,看徐学平什么反应。”
“万一关系搞僵……”
“呵呵,那就牺牲个替死鬼好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又阴柔了一些,“恶人让别人去做,就你的态度,无非是一个拖字,对合资的事情,慎重总不是大错,看徐学平会不会跳出来……就算徐学平硬要扯到你头上,我们周家又不会怕他,他早些年一直在政法系统里,查了那么多人,有倒下的,还有是他查不倒的,他要是一步跳到中纪委去,还就难办了,他偏偏留下来当省长,只能算他的失策了,地方上的水有哪么干净吗?”
周瑾瑜挂了电话,刚要理一理头绪,敲门声起,却是赵阳的秘书马锐过来通知她去赵阳办公室里。
周瑾瑜站起来,手撑着办公桌面,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就过去。”
在马锐眼前,周瑾瑜手撑桌面的动作有些男性化,与她强势的性恪颇为契合,在官场上,像周瑾瑜这样的高位女性,已经是凤毛麟角,身处这个男权绝对强势的世界里,没有强势的性恪,女性是很难立足的。
只是性格强势得让人受不了,马锐没有多说什么,先退了出来。
……
张恪与许思这次随叶建斌到惠山市委市政府办公大楼来拜访赵阳,是作为嘉信实业股东的身份,为合资一事,与惠山方面做正式的接触。
赵阳的态度模棱两可,只是说会郑重推荐给市长周瑾瑜;他与周瑾瑜分工明确,陡然插手招商引资的事情不大好,照顾周瑾瑜是个女同志,领着叶建斌、张恪到楼下去找她,恰好亲自陪同叶建斌、张恪他们参观一下才启用不久的新市委市政府办公大楼。经过市政府小会议室外的过道时,恰听见张铁森在里面咆哮,在外面听了一会儿,非但不见里面安静下来,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赵阳才忍不住让秘书马锐推门警告一番,没想到马锐推门刚说一句话就无端挨了一句骂,赵阳再好的脾气都没法有好脸色。
周瑾瑜那里也不去了,赵阳又领着叶建斌、张恪、许思他们回办公室,周瑾瑜办公室里的电话占线,赵阳就让马锐直接下楼去找她上来说话。
周瑾瑜比男人更强势的性格,让赵阳也相当头疼。
赵阳到惠山之后,就不认为到惠山当市委书记与周瑾瑜搭班子是份优差,与周瑾瑜闹得太凶,他也落不到好名声,欺负妇女而已,要是软弱一些,周瑾瑜很会就势爬到他头上。
周家与徐学平的有些恩怨,张恪并不是一点没有感觉,只是不清楚详情,那是因为徐学平不想提起往事,谢晚晴也不会越俎代庖的告诉张恪这些恩怨,赵阳倒是知道一些,周瑾瑜的大哥周瑾玺在调往中组部之前给当时在同省任纪委书记的徐学平挡了一挡,不得不从某省组织部长的位子退下来。那件未经立案就撤消的案子之后,徐学平给调到东海任政法委书记,那时徐学平之子徐志明在东海省创建海裕公司一事应该早就到中组部报备过,就当时的组织原则,也是要求能回避则回避,不能回避才做特殊例处理的,徐学平原本可以不到东海来任职,大概是有谁想看他的好戏。
徐学平身居高位,有人敬他、畏他,但他却与其他官员不大合群,一方面与他的个性有关,一方面,在他那个层次的官员,多少知道些水深水浅。
赵阳是省常委班子的成员,关于新光纸业、锦湖的事情,自张恪向省纪检部门、组织报备以来,他悉知详情,报备材料之外的关系,他也能猜到一二。
叶建斌领着张恪找上门来之前,赵阳还是很期待与这个拥有堪称商业奇迹之手的少年见上一面的,这一面果然不让他失望,显然这个少年向省里报备的材料还不是全部,只是越秀(香港)有限公司在香港注册、入股嘉信实业,并不在报备的范围之内,而且这少年迂回借道香港的上市公司欲将香雪海揽入怀里,而将三星挤掉,正值香港回归前夕,借的又是香港葛家葛景诚的名头,气魄、谋局,都让人叹服。
赵阳翻看嘉信实业拟定的合资方案,眼角余光却在打量张恪,见他气质沉静如坐闲庭,叶建斌倒是显得有些急躁,略有不如,要不是早看过张恪的档案,真不信他只是十八岁的少年人。
赵阳还想到另外一件事,张知行应该已经到省委党校学习,学习之后就应该要调出海州,要是能把他调来惠山任职,会不会相当的精彩?赵阳对周瑾瑜是相当的头疼,能将一个会让周瑾瑜头疼的人调入惠山市,真是很值得期待。
赵阳这么想着,嘴角不自觉的浮出一丝浅笑。
“咚咚……”敲门声才响起两声,赵阳刚抬头,就看见周瑾瑜推开门进来:“赵阳书记,你有事找我?”眼睛却瞅到沙发上坐着的叶建斌、张恪、许思身上,眼光落到许思的脸上,却是一挑,任是哪个女人看到许思如此艳美的容光,都会感到一刺,区别只在于,有的人是感觉刺眼,有的人是感觉刺心。
从周瑾瑜进门的细微处,张恪便能初识她主动而强势的性格,这种性恪颇不受人欢迎,但一个女人要挤上如此高位,没有这种性格却是不行。
“周市长,请你过来,是给你介绍几位朋友……”赵阳笑着站起来,恍然当刚才张铁森的事情没有发生过,“这位是盛鑫环球的叶建斌先生,这位是香港越秀公司的许思小姐……”
“许小姐何时成了香港人?”周瑾瑜眉头一挑,定睛看着许思,话里意有所指。
许思没见过如此强势的女人,只觉得她的眼光刺人得厉害,第一句就不阴不阳的就将她抵在那里不得下台,心里异常的难受,她最怕别人提旧事,却料不到周瑾瑜会是如此一个人。
“敢情香港公司到惠山来投资要先过政审这一关?”待赵阳介绍过来,叶建斌、许思依次坐起来,张恪正待站起来,听到周瑾瑜这一问,就知道她的不善,索性坐着不动,不阴不阳的回了她一句,“刚才嘉信实业提交给谈判组的合资方案给当众撕毁,难道是这么缘故?我们除了代表越秀香港公司拜访惠山市政府,还代表嘉信实业的另一家股东拜访惠山市政府,葛信实业董事长葛明德先生有事未能践行,我已经赵阳书记说明。”
正值香港回归前夕,两地资本来往密集,这是中央最高层推动的事,周瑾瑜至少在这个时候担不起这恶名,更何况嘉信实业是香港葛家一系的上市公司,越秀公司不过第二大股东而已。
张恪想不到这婆娘还真是凶恶,看来就算嘉信实业与香雪海合资成功,为了预防这婆娘背地里做手脚,越秀一时还不能去争嘉信实业第一股东的位置,至少要让葛家在前面帮着抵挡一阵子,等香雪海成了气候,才不用怕这恶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