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韵做了一个梦。
——
[不朽]
——
在那清风中歌唱的,银白色头发的,冰清玉洁的她,肌嫩白皙。
“美丽永远不朽。”男人感叹道。
“不,灵魂永远不朽。”另一个男人说。
“不,不管如何,她永垂不朽。”
“因为。”两人相视而笑,一同看向那倩影:“不朽的东西,她都有。”
尤宫担心的看着两叔叔,这两个叔叔看起来都是四十多来岁,脸上写满了沧桑,是时间化作风刻下来的;手上也画满了粗糙,是时间化作凡尘的石头描下的。
“王叔,你们又要出去了吗?”语气中流露的是不舍。
“是啊……”王叔搓了搓满是粗茧的大手,眼神似乎有些躲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现在倒怯怕起来,“营地里的资源不够了,水倒是还有一点,可是食物是完全不够了——你可能还得挨下饿,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噢,没关系的,我倒是想去帮你们。”尤宫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口前,大眼睛里面闪烁着担忧。
“不行!”王叔硬气了起来,“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为了防止尤宫再说什么,他和另一位叔叔赶紧走开了。
“不朽”看着两位叔叔远去,她藏进了岩石缝里,石缝里面是光,她拾起一本薄薄的诗歌,轻轻的开始吟唱:
“凝霜闪烁在身上,枫叶飘索在道上,星光存在于眼底,日月停留在头顶,日月会寿终正寝,但星光永远不朽……”
……
“尤宫!快走!”王叔大喊,正整着自己的双手,蜷缩成一团睡觉的尤宫突然惊醒,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他赶紧起身冲出石缝,看到了惊恐的跑过来的王叔。
“怎么了?”
“腐朽,是腐朽来了!”
在飞奔的王叔身后,扎深大地上的植物失去了生机,变得枯黄干燥,天空变成阴黑色,有只松鼠刚从树上跳下来,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用眼可见的变成了白骨一具。
两人汇合向着远方跑去,在前面的森林中,两人合力把一个大树丛上的树枝扒开,露出了一台铁制的蒸汽汽车,上面的每一大活天冷的时候都舍不得用,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我立马开车!”
王叔立刻跳上车头,尤宫赶紧从后面上来,王叔回头看已经到上面了,拼命地往锅炉里面铲煤,拿着两块不知名的石头疯狂的击打,终于吹出火花点燃了引燃物。
车子缓慢的开始启动,并且越来越快,那片莫名的区域与他们的车的身影渐行渐远。
“晨叔呢?”尤宫问,她喘着气,即使是这么累,捂的自己的嗓子也要问。
王叔没有回答,尤宫沉默了,只是眼角挤出一滴清泪,把头撇向另一边。
在这个时代里面,到处人也可以死,无时无刻人也在死,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将来说不准也是这样。
还是逃离了那片区域。
王叔也终于开了口:“嗨,别担心,它还没那么快。”
是的,但和往常比快了不少。尤宫想,她并没有说什么,王叔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车子停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太阳已经落山了,他们已经一无所有了,但日子还得接着过。
天气变得非常冷,尤宫不得不双手搓起了身。煤非常的珍贵,两人都不打费用,于是点了些路边的树枝拿来烧,车上还有最后一点备用的食物,吃完下一餐就没了。
尤宫把书投入火里,王叔还来不及阻止。尤宫摇了摇头:“已经看了好多遍了,什么都记下来了。”这是他们曾经拥有的唯一一本书。
火还是熄灭了,他们只好上了车,两人背着外边,王叔睡在最外面,备用的车篷主要给尤宫盖了。
晚安……王叔想。
清晨,尤宫被咳嗽声吵醒。王叔在使劲的咳嗽,脸上很红,好像发高烧了,他似乎察觉到她已经醒来了:
“没关系呢,我们还是再走吧。”他又使劲的咳了咳,昨天晚上我起来看了一看,“我感觉腐朽就在附近。”
“嗯。”
车子再次开动,两人靠近火堆取暖,王叔担当大任,即使是已经生病了,还是边开车边铲煤。
但是这一次,腐朽隐约追的上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后边的,两人开始担心起来,直到煤空了,车子再也动不了了。尤宫非常懊恼的拍了下车子。
天空灰蒙蒙的,还在变黑,下起了淅淅小雨,风也变大了。
“没办法了。”王叔让尤宫赶紧下车,非常严肃的把双手放在她的肩头:“我们必须分开,有两个目标,它只会选一个去追,是选你是选我,我就不知道了,但我们起码要活下来一个。”
尤宫答应了,她希望王叔能活着,即使是他生病了,他原本就长得比较壮,又还是男人,肯定比那个小女孩跑得快。
两人分别,王叔背上铁锹走了。尤宫听到一句话:“别回头,只管走。”
尤宫不回头,她怕看到腐朽会跟着,但是当她走的很远的时候,到达了一个小山坡的时候,周围似乎变得平静了许多,风很细,吹的人十分凉快。
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
在他们分别的那个地点,王叔朝着偏靠近腐朽,又偏离尤宫的方向走着。
是的,他选择了放弃自己的生命,让尤宫走。
“为什么,大家都是这么样子……”尤宫任由着泪水流淌。
在黑暗内的狂风之中,沙砾土石乱飞,空气中可以看得到大量灰烬而组成的烟雾般情景。有一个四十多来岁的中年男子边咳嗽的奋力挖土,然后他终于停下来,用手撑着铁锹粗喘着气,然后他极为缓慢的坐入墓中,松了口气,喘息,抬头望着天。
“你要不朽哦……”
人影被吞没了。
尤宫把双手放在胸前,闭上眼吟唱着最后的诗歌:
“我将化身世间最后的星光,在这世间最枯寂的地方,永垂不朽。”
不知为何,世界停止了腐朽,山坡上立着一尊石制的雕塑,是个女孩祈祷的模样……
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