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征的母亲你知道吧。”
史慕青的眼睛,瞟了瞟他的脸。
接到她像是疑问的眼神,周司晨嘴角浮现一抹谑笑:“你以为我有兴趣想调查他的私事吗?”
“既然你都没有兴趣,你说这个话做什么?”史慕青脱口反问他。
“我只是想提醒你。既然你之前都和我说过你的经历了。如果没有错的话,当初你家之所以被君爷赶走,都是因为陆征的母亲出了意外对不对?你难道没有怀疑过他为什么选择当医生,而且,不是选择和他父亲一样的专科,难道你没有对此怀有疑问?”周司晨慢慢说。
“是。”史慕青稍稍沉了脸,“你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她得了人脸辨识障碍症。”
突然爆出来的真相,让史慕青愣了。或许,她是对此猜疑过。不过,他自己都表现的很镇定,而且,没有说过他母亲有什么事儿。如果他母亲真的死了的话,她到这里见了陈孝义应该也能察觉。阿芳都说了他妈妈是活着的,好了的。
结果,不是吗?
人脸辨识障碍。人活着,四肢能动,一切生活,与常人几乎没有两样。唯一,再也认不出四周人的脸了。包括老公、儿子、亲人。
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比她妈妈姥爷死了幸运。活着。所以,他对她觉得一脸愧疚,只因为他比她幸运。
“你,能听明白我说的话吗?”周司晨见她沉默了,轻声问。
“当然明白,不就是说他妈妈得了后遗症。”史慕青说,自己的口气怎么样,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同情他,毕竟他妈妈挺好的一个人。可是,比起他妈妈,她妈妈和姥爷能算什么。
史慕青说完话,现周帅哥那眼神一点都没有变,道:“怎么了?”
“你没有想法吗?”
“没有。”
“我不信。你不可怜他?”
“我可怜我自己都来不及。”
眼看周帅哥听见她这话之后笑眯了眼,像是很高兴她总算说出了句实在话。
“不和你说了!”史慕青现这个人从来都是为了让她生气和添堵的。
周司晨突然站在她面前,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神情,两只手插在口袋里,黑亮的眼珠子瞅着她脸:“怎样?你确定你自己真的不头疼了?”
“没有头疼,我从来都没有头疼。”
“头晕呢?”
不习惯他这样的面孔。换做陆征来问的话,比较习惯。因为包子哥越来越像他爸,阎王脸。
“不头晕。”说完这话,史慕青佯作推他一把,“行了,不要问了,不要把我看成什么危重病人。我运气好的很,从来不出大事儿。”
周司晨服了她,彻底的,但是,在她急着想去哪儿时,拽住她的一条胳膊:“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回来后,你要跟我回去了。”
史慕青甩了下他的手,甩不开,干脆坐了下来:“认真说一下,我这会儿走不了。”
“你想反悔?”周帅哥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你先回去好吗?我知道你工作很多,没办法在这里一直陪我。可是,我现在不能走。”史慕青实事求是和他讨论,不说笑话。
“那我告诉你。他们追踪到凶犯了,这两天应该能抓到,或许今晚已经抓到了。你想留在这里,想被调查吗?”周司晨也不和她说笑话,说的都是实际情况。
史慕青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对于他说的话满脸质疑:他这话是真是假?怎么能?
“你三叔他们跟踪在火场后,没有能冲进火场救到你,但是,跟踪到了凶犯逃离的轨迹。”周司晨报告自己得到的信息。
“你确定?”史慕青问。
周司晨被她咬牙吐出来的三个字吓了一跳,是被惊住了,迟疑地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史慕青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的弧度带了一丝讽刺:“你以为他们能逃到现在,一点本事都没有吗?我可以确信的是,现在,或许这个凶手,都躲在这个城市里,而不是像你所说的已经在逃了。”
“他们坐上车——”周司晨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她,“你们,今晚参加了什么东西?”
“拍卖会。富豪聚集的拍卖会。”史慕青嘴角的那抹弧度,一下子变的清晰无比。
周帅哥怔住了。
据白露姐姐他们透露的,他们跟踪的是奥迪,豪华奥迪。凶手开着豪华奥迪逃跑?
在对面的高大帅,凌晨从郑警官那里收到了确切的消息,他们在机场抓获的人,经过连夜审问,没有办法排除对方说谎的可能性,所以,这些人,不过是从拍卖会上拿着拍卖品准备出国的商人。因为货品过于贵重,担心被人抢劫,所以,这些人一路开车直奔机场。
跟错了!
这大概是白露第一次犯错儿。虽然这个错可以原谅。因为当时火场那样混乱,白露又有人脸辨识障碍,只觉得那几个人行动鬼鬼祟祟,怀疑为犯案在逃的纵火犯很正常。
听到这个令人沮丧的消息,高大帅想砸了电话。
究竟纵火犯跑哪儿了?莫非,和那些逃跑的人一块混出火场了?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警察开始过滤当时在火场的监控录像。只是,录像头,都被火烧掉了许多,很多纪录,没有上传到服务器。
周司晨两只手插着口袋,在她面前来回徘徊着:“你现在是唯一,知道那个凶犯可能是谁的人。你记得那人的面孔。如果你报警,让警察画出他的画像。对了,你知道那人的身份是谁对不对?”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他来找过我姥爷。貌似还给过我姥爷钱。你可能不知道我家当时那个环境,在我被带到君爷家里之前,落魄到几乎揭不开锅。有人来我家送钱,我都是很记得的。”
周司晨被她这段话吸引住了。有关小时候落魄的事儿,或许他出生的时候,家里环境好了许多,可是,住过爸爸以前住的旧房子,知道那种恶劣狭窄的环境。
见他突然不动,只是用一双眼神看着她,史慕青感觉有点奇怪:“你这是同情我吗?”
“我家里以前环境也不好。不能说是同情,要说的话,只能说像你一样,同情我自己。”周司晨说到这儿,自己先露出了抹苦笑,伸手抹了下自己鼻子,“不管怎样,如果警察知道了,你去过火场,肯定回来这里调查你的。而你,不想被警察知道,是不是?”
“是的。”史慕青明白他这话意思了,“可是,如果我跟你回去,他们调查金教授的命案,一样查到我头上。”
“要不要去燕京?”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是主要带我回去的吗?”
“其实,我有个会议要参加,排期在后天。如果今天明天,我们出的话,来得及。”
史慕青差点拿手抽打他:“你早计算好了是不是?!”
“我哪有!”
“会议排期是近期的事吗?”史慕青咬了咬牙,“我早该猜到的,以你这个脑子!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来这里找我!你到这里来,再转机去燕京,可以报销路费,对不对?”
周司晨不能否认这点,不过,他也说了:“我不一定能在这里找到你,是不是?我和安排我去燕京开会的主任说了,我不一定能按时赶到燕京。”
“但是,你找到了我。你计算有这个可能。”
“史小姐,我来找你,我关心你,结果你这种态度!要不是你和我是同盟关系,我是抽风了,懒得理你这人!”
说回来,他们两个算同盟吗?三天两头吵架,几乎天天斗嘴,没完没了。说一句话两个人之间都能冒火星儿。
周司晨都觉得自己是抽风了,只要遇到史姑娘有这个抽风的可能。想当年,她在他眼里,还是个剪着个西瓜头的,可爱的小女孩,怎么长大就变了。
其实史姑娘长大了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整天被人追杀,一心想找凶犯。
史慕青被他这话一时给堵了下,平心而论,他是很关心她。
“可我去燕京做什么?”
“躲一下。”
史慕青再次质疑他的动机。
“好吧。”周帅哥终于搬出自己的动机了,先指了下自己的脑子,“我比你聪明好不好?小青同学,你是不是该有时候先问问我意见。”
“你有什么主意?”史慕青看他狗嘴能吐出什么象牙。
“你一直在被动,对方在主动,对不对?”
不得承认,周帅哥这话是对的。像这次拍卖会,明显有人爆出这个消息,宁可错杀一万决不放过她设的一个套子。只是她运气不好,因为遇上曾海滨,真的给碰上了。
“去燕京的话——”史慕青开始认真琢磨他这个问题。
“去燕京,你爷爷奶奶在燕京。我相信对手肯定知道这一点。他们,或许会在你爷爷奶奶附近守株待兔。但是,他们不敢轻易动手的。因为,君爷的人一样在等着这个时机。”
“如果我出现的话——”
“你出现的话,可以带动主动。你这次化了妆过去,他们不一定能再次认出你,对不对?”
史慕青从他这句话突然读出了另一个消息:“你认为,他们其实是认不出我的,是我先认出了他们导致他们对我动手?”
“我是这样认为的。你自己再回想一下,你化妆后,是不是连你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他们对你的印象,倘若停留在对你妈妈的印象的话,其实我们是很有把握的。”
“等等——可是他们可能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们杀了金教授。”
“所以我带你去燕京的时候,会给你另外安上一个身份。”
在周司晨低声说完这些话以后,史慕青沉默着。周司晨看出她脸上另一抹犹豫因为什么,说:“这个提议我存在心里,也是不知道和不和你说的。直到你现在在火场出了意外,那些人看来是很想把你杀了,我还是犹豫。因为,对陈家人,我并不是十分信任。毕竟你姥爷,你妈妈,都是因为君爷死的。可是你三叔,和君爷的关系,你清楚。”
没有想到他居然为她想了这么多,史慕青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里,多了一股流动的光芒:“谢谢你,周师兄,有时候你给我感觉是个很好的人,有时候,却是让我觉得你很欠扁。”
“你可以省去后面那句话。”周司晨毫不留情地瞪了她一眼。
周周的名声向来很好,很乐于助人,难道她不知道?
“怎样?”
“我打个电话先。”史慕青转过脸,给曾海滨拨电话。
周司晨从后面的手突然按住她电话机,道:“我劝你把电话卡换了。或许他们已经在调查咖啡馆老板,不一定会调查到你身上。”
“可是我总得知道他是不是安全,反正,迟早他们可能找到我三叔这里来,我必须快点走。你订机票吧。”干脆利落放下这话,史慕青甩开他的手,按了曾海滨的电话。
周司晨看着她那坚决的背影,突然感到一种怜惜。知道她不是因为对曾海滨有特殊的情感,只是因为,她是个重视感情的女孩子。
为此,君爷当年怎么可以伤害这个幼小的心灵呢?把她伤的彻底。周司晨默默的眼神里,幽幽地闪了闪。
“曾老板?”
“你没事吧?之前我打过电话给你,结果接电话的人,说你在睡。”
看来是陈孝义接到了电话,没有告诉她。
“我没事,跑出来时,不知道你安全不安全?”
“只要人没事,其它的都没有关系。”
史慕青道:“曾老板,谢谢你。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亲自答谢你的。”
曾海滨听出她的语气有些不对,追着问:“我本想问你的,你是不是被牵扯到什么事件里去了?”
“曾老板,希望你不要再问,当作没有认识我这个人。其它的,等有机会,我们再见面。”
那刻,她脸上的那抹寥寂,映入了周司晨的眼睛里。
陆征早上到达医院时,听着四周的人都在议论哪处昨晚生了火灾,那个地方,他正好认识,是他父亲兄弟陈叔叔和阿芳阿姨住的地方。
眼皮乍得一跳,他按住手机找陈孝义的电话。不知道是谁突然叫了他一声,说:“陆征,主任说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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