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厅里摆着的饭桌上,铺满了大小菜盘子,竟是给人一种满汉全席早餐的幻象。
“谁,谁做的?”姚爷问,打死都不信会是出自自己的妈。
姚夫人不是一个标准的家庭主妇,这是公认的评价。尤其有个闺蜜陆夫人家庭主妇模范的衬托下,想抬高点评价,都难。比如说,姚夫人厨艺很一般。基于对做菜都不是很热衷的姚夫人,买菜向来更不喜早,姚家的早餐从来是一个鸡蛋配一碗粥或是一杯牛奶。
姚子宝摊摊手:“我也不知道,不然大哥你问问妈。”
姚夫人刚好从厨房里走出来了,戴着防烫手套两手端着的是热腾腾的陶瓷锅。迎面扑来的香气,充分表示里面绝不可能只是清汤白粥。
“妈,你今天终于知道奋向上了?”姚子宝调侃自己的母亲,走过去帮母亲摆好桌上放锅的隔热垫。
“我为什么要奋向上?”姚夫人反问。
“你不是天天喊口号要超越干妈吗?”
“哎。那是理想。只有理想会喊口号,完全做不到,我早放弃了。”姚夫人很有自知之明,自个儿没有陆家闺蜜那种天赋,再学也是白搭,趁早放弃改成其它奋斗目标更好,“所以,要超越你干妈这个理想要达成,你妈自己有打算的。”
“怎么打算?”姚爷都不知道母亲居然肚子里埋有这种小九九,直觉好像与自己有关,嗅觉敏感地问。
“找个儿媳妇啊。靠你们两个了。”姚夫人说起这话毫不费力,一句话就把责任推在两个孝子身上。
姚爷听了母亲这话要翻白眼,道:“我给你娶儿媳,是专门来帮你做饭的?”
“那有什么不对。”姚夫人端起姿态,说教起儿子,“要不是你迟迟东挑西捡的,拿不出个像样的媳妇人选。按我这个做婆婆的想法,儿媳能做饭很重要。你每天工作到晚忙到家,不也就想吃口热汤热饭,有家的感觉。我总不能帮你们做饭一辈子吧。这是为你们自己好。”
两个兄弟均没有出声。其实问题症结在,姚家没有做饭的遗传基因。他们两兄弟死活学不会做出好吃的菜来。
见两儿子不做声了,难得表下意见的姚夫人继续说教:“不要和我说外卖和食堂。外面的东西能比家里做的吗?你们看你们干爸,每天想着回家,不也是冲着老婆做的菜。”
“这么说,妈你做的菜,不够吸引老爸每天回家?”姚子宝小声反问。
“那是当然的。”姚夫人撇撇眉,对自己的缺点毫不掩饰,“我做的菜,连吸引我自己回家都不大够。不过,总归是可以入口的东西,你们有时候嫌弃在外面吃饭麻烦,我这不还是得在家做好饭菜等你们回来。所以,至少你们找的儿媳做饭标准,要比得上我!”
姚子宝刚要撇嘴,找到比得上母亲的应该不难。
姚爷却立马给弟弟使了个眼色,要弟弟闭嘴。弟弟那是不懂,不像他涉及女人圈已久,深知现在想找个会做饭的女人不容易。别看姚夫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厨艺不行,那是和陆夫人那种顶级大厨比,实际上,以姚夫人的手艺,的确可以开一家小型饭馆了,并且可以盈利。
姚夫人这个择偶标准,不低。
可姚夫人仍旧在强调这个标准标准是不能降:“我都是只能做到入口的程度。你们找的媳妇连入口都做不到,你们敢保准你们不天天下菜馆子?那会吃出毛病来的!子业你自己当大夫的最清楚。”
被点到名字的姚爷闷闷的:“嗯——”
当孝子的,实属难事。
姚夫人接着快到嘴边上的话没说。那就是上回李含笑进她的厨房,她已经看出来了,李含笑不算会做饭。但是,好不容易儿子找到个喜欢的,她肯定不会去专门挑剔李含笑这毛病。或许儿媳嫁给儿子后会改,会主动愿意为儿子做饭。只是,这做饭她都做了这么多年,也看得出,想让李含笑后面学她奋向上去超越陆夫人是不可能了。
她都做好准备,等孙媳妇再奋向上超越陆家。
哪知道,李含笑吹了她儿子。
不知是幸,或是不幸。不管怎样,儿媳这一代,似乎又可以让她稍微继续抱点希望。
姚子宝举筷夹了块油炸的豆腐,咬一口,是外香内脆,让他直呼过瘾,道:“妈,我知道了,你这是看家里来客人了,才做的这么一桌早餐。”
“胡扯。”姚夫人没有被儿子的马屁拍到头晕,不是自己做的绝不居功自恃,姚家人都是这样的清白,“我懂做这种东西吗?再说了,你爷爷奶奶到我们这里住,我都从没有给他们特别做过早餐。”
“那是,你最多是下楼帮奶奶买几个她爱吃的奶黄包。”姚子宝对母亲这话倒没有反对,更是疑问,“那这些是谁做的?不是买的吧?”
“外面能买到这个吗?”姚夫人拿筷子敲着那金黄的油炸豆腐,带了些得意的,“我看就这东西,到外面摆个小摊,都能赚翻。”
“妈,你想退休改行去摆摊,也得告诉我们你想请谁当大厨吧?”姚子宝说。
“你这油嘴滑舌的,现在愈来愈像陆欢了。”姚夫人嘴头上继续和小儿子拌着。
姚爷这时候,在伸手去拿个包子时,放了下来,问:“她在哪?”
“你说小佳音啊,她在卫生间洗脸吧。你要用卫生间的话,到我和你爸房间那个。”
小佳音。他妈什么时候对小不点起的新称呼?
姚爷听着都有些愣。
姚子宝双目亮:“妈,你这么快和人家熟悉了?小佳音,小佳音的叫。”
听见小儿子叫小佳音,姚夫人却是一口不买账:“你可不准叫人家小佳音,要叫佳音姐姐!”
感情,他们的妈已经是被小不点完全收买了。瞧姚夫人这个护短的程度!
“妈,快说说,人家怎么把你收买的?”姚子宝提拉着眼镜架,笑晏晏地问。
见小儿子这狡猾的神态,姚夫人表现出一本正经的严肃态势:“你们现在吃的,都是你的佳音姐姐做的。她早上五点钟,就到下面市场去买菜了。吃了人家做的东西,要懂得感激。”
姚爷听到这些话,心里头是不大舒服。
他把小不点接回家是为了照顾人家的,现在可好,完全违反了与桑虹签下的生死状,让人家到他家里专门给他和他家人做早餐。
这事若是传出去,他这个长的面子往哪里搁?
恐怕他先会被一帮兄弟笑死。
抱着一肚子的闷气,姚爷走向卫生间的门口,心里想好了:这种新兵想向长献殷勤的作风,必须严重纠正!
随着距离的缩短,能清楚地听见卫生间里传来洗刷的声响,听起来,像是在洗衣服。
姚爷加快了脚步,到达卫生间门口,果然见着一个人蹲在卫生间的地砖上,从背影看,绝对是在洗刷什么东西。他踩上卫生间的门槛,垫高了脚尖看,看清楚了她面前摆了两个洗脸盆,盆里浸泡的不止是衣服,还有一些抹布之类的毛织品。
长满厚茧的两只手,放在脸盆里,一遍遍地搓着一条抹布,直到把那抹布搓的白白的。
“沈、佳、音!”
搓完抹布的沈佳音,正试图满意地将抹布拧干放进另一个脸盆里,突然听见背后这么一声,惊乍如蚱蜢,手一抖,抹布掉回到脏的脸盆里。
“你马上给我出来!”
这声音分明是命令!
蹲在地砖上那瑟瑟的背影,明显是不清楚自己犯啥错了,但是又知道自己八成是犯错了,不然长不会这么怒气。
见她没动,那手似乎有往盆里继续拧抹布的姿势,姚爷的火冒高三尺:“出来!”
两句暴怒声,是让食厅里的姚夫人和姚子宝,都纷纷扔下了碗筷。
姚爷脾气,是少的又少,少到什么程度,几年见一次的稀罕事。自姚子宝有记忆起,他哥在家里从没有这样大声喝过人。
和母亲一块挤到了通道口,看见了这样一幕景象。
姚爷一只手撑着墙壁,难压胸头大火的姿势。
一个瑟瑟缩缩的身影,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后,垂头九十度谢罪状。
只是姚夫人和姚子宝,都不知道究竟谢罪的人是犯了姚爷什么事。
别说别人看不明白,沈佳音自己都想不明白。
姚爷深吸口气,道:“你到我家里来做什么的?”
“住,住一晚,长,好,好心,收留我一晚。”
“是,我是让你到我家里住一晚,但是,没有让你到我家里做这些事,沈佳音!”
“我,我哪里,做的不好?”很认真的嗓子问,“我,我改正。”
姚爷终于知道什么叫撞墙的冲动了,他现在很想去撞墙。这孩子能不能不要这么单纯。他拼命忍住朝这个小不点吼的冲动,道:“你哪里都没有做错,但是,你不该到我家里做这些事情。我答应过桑虹,要照顾你,不是让你到我家里做保姆!”
原来长是气这个。
她摇摇头,解释:“我,我在桑姐姐家,在谁家,做客,奶奶说,要主动帮忙。”
该说这孩子是被教育的太好吗?
简直是绝种!
连姚夫人都惊叹了起来,因为当真不知道对方是帮着他们家连拖布什么都洗了。儿子如今现,她跟着一看才惊觉,整个目瞪口呆地望着沈佳音,帮儿子说:“小佳音,在我们家不需要这么客气的。”
“不,不是客气。是,是要这么做。”蚊子似的声音,强调奶奶教育的礼仪没错。
姚家三个人,一片想绝倒。
“她是从外星球来的天外来客。”姚子宝总结。
“还说风凉话?!”姚夫人朝小儿子瞪眼,拉着沈佳音的手到洗脸盆洗干净后,道,“衣服扔洗衣机洗就好了。抹布什么的,太脏,可以扔掉换掉。”
“那——浪费。”沈佳音说。
“不浪费!”姚夫人冲她瞪眼,“浪费也是我们家的,不是你浪费!”
沈佳音明显被她瞪的眼球吓到,不敢再吭声。
这毕竟是长的妈,她救命恩人的妈,她不能惹对方生气。
拉着沈佳音回到饭桌旁边,姚夫人一面对着仍黑头黑脸的大儿子说:“子业,你去穿件衣服,好歹是有姑娘家在我们家里。”
姚爷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背心,方是记起,刚冲的太快,外面的衣服都忘了套上一件。这一现,让他突然微皱起了眉头,尤其是当小不点的目光因姚夫人的话往他身上瞄过来时:那目光太纯洁太无暇,简直让他有种穿背心都犯罪的罪恶感。
见大哥以光速的速度冲回自己房间,姚子宝愣眨两只眼。
等姚爷再出现在家人面前时,是刷完牙洗完脸,可能还在脸上抹了层护肤霜,整张脸容光焕,英俊倜傥。姚子宝顿觉,他哥应该是连没长胡子的下巴都作势刮了刮。
可见,他哥,该有多在意自己在客人面前的形象。
姚爷不止在外面整齐扣上了军装外套,连里面的背心,都特意换了一件新的,以免留下汗味,影响身为长的高大魅力。
搬了张凳子坐在小不点的旁边,姚爷欲开始展现长的姿态,道:“沈佳音,你该多吃一点。一个兵,如果连基本体能都不达标,是不能作为一个兵的。”
沈佳音说:“我,体能达标,上季度刚考过。”
“一百公里负重越野跑,你行吗?”姚爷俨然不信,瞧她那瘦巴巴的孩子似的身材。
“行,拿过竞赛第一。”
“你扯淡吧,你!”
“我有奖状。”
姚爷卡住。眼见坐在对面的他妈和他弟快笑成了一团,他没好气的:“你们笑什么笑?这种事好笑吗?”
“哥,你让人家到我们家里做客,你又训人家?”姚子宝告诉大哥自己都自相矛盾了,其实都快不像平常的姚爷了。
无话可说的姚爷,只能耍横的吐出一句:“都吃饭,吃完饭不是还得上班上学吗?”结果,他很快现他这句话纯属多余的。除了他以外,其他人,他妈和他弟早都抢着美味的早餐。
皱了下眉,快速拿筷子打开他弟弟往盘子里伸的筷子,将最后一块炸豆腐,夹起来后,放到身边那个小碗里,说:“慢慢吃。”
“,长吃。”面对自己碗里多出的金黄色豆腐,细小的声音受宠若惊。
“叫你吃你就吃!”忍不住又喝出一声的姚子业,在心里悲叹:想对这小不点温柔一点都这么难。
姚夫人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回到厨房里倒水喝。
叮咚,门铃响了。
“宝儿,去开门。”姚夫人叫道。
姚子宝扔下筷子跑到门口,在打开两层门后,看到是君爷,讶道:“陆大哥。”
“你现在每天都在家,实习吗?”君爷都遇见自小一样看到大的弟弟了,关心地询问句。
“欢儿去实验室,我找了家公司。”姚子宝说,“想在社会上先磨练会儿。”
君爷走进了姚家,是望到坐在饭桌边的影子,问:“没吃完早餐?”
“耽误了会儿。”姚爷答。至于是因什么事耽误了,他羞于启齿。
君爷走到了食厅。
在感受到沉甸甸的视线扫过来时,沈佳音再低了低脑袋。
君爷是看着桌上的早餐若有所思:“你家不错,请了个保姆?”
姚爷的牙齿都快咬碎了,口出警告:“这事你别给我说出去!”
君爷冷冰的眼角浮现笑意,冲那埋头的小不点:“沈佳音,会做饭?”
“嗯。”
“下次科室不到外面用餐,你做饭好不好?”
姚爷立马对这话听不下去了,道:“你别欺负新兵蛋子好不好?”
“我哪里欺负她了?她也并非真正的新兵蛋子,都是少校军衔了。”君爷平稳的声线,带了几分探究的冰冷。
少校?!
姚子宝和姚夫人同时惊诧。
这小不点竟然是少校了。
年轻的女少校,该是有多优秀的才华。
姚夫人抓着梁柱,用力地看着那埋头吃饭的少女,想从那像是小小的身影上挖出点真实的影像——那就是少校!
姚爷搁下了碗筷。若不是君爷提醒,他都快忘了这小不点压根不小不点,最少从才华从成绩来说,都是让人瞩目的斐然。
真人不露相,可以指的,即是沈佳音这种。
“再出点成绩的话,我保证她很快再升到中校。”君爷充满意味地说。
姚夫人再度被震惊了,是举起手指头数了起来:沈佳音这么年轻,继续升下去,岂不是可以赶上赵夫人了,当将军指日可待。
当个女将军,向来是姚夫人的夙愿。可惜自己退伍之前未能达成理想,自己又没有女儿。
“我,我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沈佳音这句话,马上被所有人抛到后面。
在他们看来,她再做低姿态,都无法抹去她金子似的光。
来了两名勤务兵,是帮沈佳音把行李拎下楼。
姚夫人明白表露出舍不得的表情:“让她在我们家里再住几天,没有什么不好的啊。”
“干妈,你让她以什么名义再住在这?”君爷都对她这话有点哭笑不得,“她在这里只住一晚,都够让人浮想联翩了。”
岂知道姚夫人一撇嘴巴,又冒出一句:“让人浮想联翩有什么不好?我看挺好的。我就挺喜欢的。”
姚爷周身立马浮现层冷汗:“妈——我是她领导!”
领导可以变老公,部下可以变老婆。姚夫人这句话含在嘴巴里,若不是知道儿子脾气容易逆行,早吐出嘴了。
沈佳音背着自己的军用挂包,是以埋头快走的方式走下楼梯。没人能看出她对自己住过的地方有留恋的倾向。
姚爷斥完母亲,回头,看到她像是急速逃离的姿态,突然间是想起自己在桑虹那里看到她房间时的感受。
这孩子,怎么回事呢?
冷漠?
故作冷漠?
戴上军帽,指尖在帽檐摸了圈,姚子业的脸被遮在帽檐阴影下,舍去了日常的谑笑,多了些肃意。至少在旁人看来,今早从家里出的他,表情甚为少有的严肃。
沈佳音仍旧坐在了后车厢,旁边放着的她的两袋行李。前面,两个领导一左一右上车。她的头迅速一低,下巴磕着行李袋,心里很沉。作为一个年轻像是戴着光环的女少校,完全没有被他人仰慕羡慕的感觉,反倒满是压力。
她清楚,他们招她来,可不是让她来作威作福的,是要她做出贡献的。而只有干活的时候,她能全心全意地做自己手头上的事,可以忘却所有附加于她身上的沉重压力。
她的压力有多大,不是她身边最亲密的人,绝对不清楚。
车是君爷的,君爷自己开。姚爷坐在副驾座上,只要稍微一眼,能扫掠到后面低头的少女。
明知她其实不小了,可总是忍不住,舍不得,让这样的她,推到争锋汹涌的火线上去。
君爷这时,像是有意无意引开话题:“你放了李俊涛的假?”
“高大帅说有事需要他帮忙。”姚爷说。
“就这样?”
狭长的美睐眯住:“有什么话你直说。”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不是故意又将女人让给其他人了。”
像是早知道他会这么问,姚爷若是听到笑话似地喷口气:“我从来没有故意把女人让过给别人。不合适我的,我抢来做什么。”
“你真这么想就好。”君爷道。
姚爷都快出口说他婆婆妈妈,突然在扫到后面似乎那小不点在竖起耳朵听,眼睛一眯。
军人就是不一样,尤其是打过实战的军人。沈佳音把头再低下几分,意图躲过前面那锐利的鹰一般的眼神。
好在前面的人没有说话了。车一路开到了她的新单位,新战场。
单位里,得知新兵是由领导亲自带来,并且已经在领导家里住过一晚的优待,所有人不禁有种岌岌可危的感觉。不止护士,还有其他医生、实验员等。
“这种待遇,应该是要来做领导的吧。”方敏实在是按捺不住,推了推昨晚和领导一块去接人的赵文生,问。
赵文生耸着肩膀,对所有投射来探问的眼神说:“领导的心思,谁能摸清?”
“管来的是谁,现在这局面,怕是如来佛来了都没法收拾。”敢在这当口上面不改色,说出风凉话和新来人员叫板的,也就只有那个引起争端骂了全体护士的手术医生。人称一介莽夫“拼命郎”的冯永卓。
“冯永卓,你少说几句话没人会说你是哑巴。”方敏早就对他惹出的祸端有意见,听到他现在依然这么说,顶了句嘴。
赵文生连忙拽住方敏。
可以说,这事惹到现在,君爷没有把冯永卓办了去迎合护士,一方面是原则问题,另一方面是,冯永卓在君爷心里面有位置。
冯永卓是个小组长,论技术,不差,何况,是君爷晋升前由白队一手挑出来提拔起来的人。说白了,冯永卓这人,优点很明显,缺点一样明显。除了说是性格直率过头,说话莽撞,容易让人误解以外,其实,没有其它。
方敏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这一次实在有点过火了。让她心里焦躁和不安。如果,君爷带来的人,没法服众,恐怕,徐护长和朱护长会陷入更尴尬的境地。她向来和这两位两位老护长关系极好,舍不得看她们受委屈。
有人跑进来传达:新人来了!
几乎所有人争先恐后地跑出去。
沈佳音刚走进办公区域,能感觉到无数的目光像挂在天空的烤日,投注在自己身上。
徐护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终于在看到跟在领导后面那低着头好像小小的身影时,她两眼几近是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这么小?
要是被冯永卓一吼,岂不是得哭鼻子?
领导怎么找的,找了这么个小姑娘过来?能镇得住场面吗?
君爷已是走到她面前,像是没有看见她忧愁的面孔,径直吩咐:“下午我和姚科那台手术,由她配合,你和朱护长说一下。”
领导一来下的这道猛药,让四周鸦雀无声。
“这,这可以吗?”徐护长有力没气地说,完全是担心到了极点,不说这个娃好像过于年轻,刚来都不熟悉这里就要配合最难的手术。最少需要给新兵一个适应的过程吧。
“有什么不可以?我要她来,就是要可以。到战场上的时候,有时间给人适应吗?”
听见君爷这话,几乎所有同情的目光,都落到新兵身上。
能被他们领导相中的新兵,果真够可怜的。
想在他们领导下面当兵讨巧,真不是什么人能当的。
“冯中校。”
听到领导叫,冯永卓从人群里走出来,不卑不亢地应道:“领导叫我?”
“下午那台手术你有份参与的,你和她解释下我们安排的手术过程。”君爷吩咐,“还有,让李中校回来。”
跟随这话,一道冷冰冰的不屑的目光扫到了自己脸上,沈佳音抓紧了挂包带。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她的。”冯永卓说,声线是慵懒至极,不屑至极。
姚爷听到他这声调都不悦,瞥过去,想训他,后一想,不如先吊这家伙一阵,让这家伙掉下巴颌更好,当然,前提是小不点不会让他们失望。
“先过来这里吧。”徐护长想把新人先揽到自己羽翼下稍微庇护。
两个领导这时候都回办公室,冯永卓更不需看人眼色,口气放道:“新兵是吧?过来这边!”
徐护长那股气,气到喉咙口翻滚。
沈佳音想了会儿,静静地转了脚步,朝冯永卓进去的那间会议室走过去。
“哎——”徐护长见她好像很畏惧的背影,直叹气。
方敏是简直不敢相信了,猛推赵文生:“这不是搞错吧?陆君他们就找这么只小兔子,准备给冯永卓蹂躏的吗?”
“你怎么确定人家真的是小兔子?”深知小兔子本事的赵文生,开口安慰其他人说。
“怎么说?”方敏问。
“人家当年高考682呢。”
682这个分数,立马震到四周所有本来对小兔子一屑不顾的人。
“人家肩坎上戴的军衔没有看见吗?”赵文生说着这一群被小兔子外表蒙蔽了眼睛的。
几乎所有人在看到沈佳音出场时,只是注意到她像是小兔子的低头姿态。
赵文生叹一句果然如此,教训道:“少校!人家这么年轻已经是少校了。”
半数以上的人拿手抹了眼睛:果然是自己看走眼了吗?
走进会议厅的沈佳音,静静地拉了把椅子坐下,坐的姿势标准,好像小学生。
拿了手提电脑打开的冯永卓,看到她这样的姿态就忍不住想皱眉,心想领导不是脑子卡壳了就是这姑娘八成是走后门的。如果是走后门来的,怪不得他手下不留情。
啪,将手提电脑转向对方后,声音很粗地说:“这是用三维软件合成的,做出来的模拟手术过程,若没有意外的话,会适合我们整个手术团队下午要进行的手术,你仔细看看,有什么问题再找我。”
沈佳音默默地点了点头。
冯永卓再瞧了她一眼:这孩子不是有毛病吧?
“领导说完话,你不是该回答是或是不是吗?新兵蛋子!”
“是。”
蚊子似的声音。
冯永卓没眼瞧了,就这蚊子声音,若不是个小姑娘,他早吼了。果断搁下电脑,他摔门出去。
见整个房间里没人了,秀手开始解开包带,取出里面的一台IPAD。
看到冯永卓跑了的方敏,偷偷推开条门缝窥视里面,在看到里面的人拿出一台IPAD准备和手提电脑连接时,缩圆了嘴唇。
赵文生点点她偷窥的肩膀,提升她不要吓到里面的人。
方敏果断表示不是自己吓对方是被里面的人吓到,道:“这只小兔子看来真是不简单,会使用新设备。”
赵文生只把她拉开,有感觉:这小兔子八成要引起一阵风暴。
冯永卓按照君爷的命令打电话给李俊涛。
接到归队命令的李俊涛,在沙冰店里挖完杯里最后一口沙冰,拍拍高大帅肩膀说:“领导叫我,我得先走了。”
“这么急,什么事?”高大帅没有听说今天要出任务的消息,诧异道。
“新兵来了。”
“新兵?”高大帅想了起来,“昨晚上领导亲自去接的那个?”
坐在他们对面挖冰的李含笑,想起了他昨晚上接电话时称自己在忙。不过,现在对她来说这些都是浮云了。她翻着菜谱,想再点一些甜品。
见她都没有反应,像是放下了,李俊涛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个钥匙扣放到桌上,对她说:“李含笑,这是给你的。”
摆在桌子中间的钥匙扣,是只高跟鞋,镶满了亚克力钻石,五彩缤纷,很是漂亮。一看,就知道是讨好女性的小玩意儿。
高大帅都快吹起口哨来了:这李俊涛钓马子,最少比姚爷聪明,聪明啊。
李含笑眨巴下眼睛:“为什么送我?”
李俊涛没说话时,高大帅已经将钥匙扣直接塞进她手里面,说:“人家送你就拿,天下掉下来的东西谁不会捡?”
李含笑手心里捉摸着这只高跟鞋,仔细瞧一瞧:好漂亮,好可爱,让人爱不释手。
看她的眼神明显是喜欢这东西,李俊涛在没被她察觉的情况下笑一笑,擦过高大帅身边走出了冰淇淋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