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父要做手术的事,终究是告诉给了蒋母和蒋飞他们知道。不过,应蒋父要求,是在做手术当天上午临时下的通知。
蒋母、蒋飞以及金美辰,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在蒋父被推进手术室门之前,得以与病人见上一面。之后,几个人都没能来得及说得上一句话,蒋父即被推进门里了。
自然的,蒋母、蒋飞的脾气都到了蒋衍和蒋梅这对姐弟身上。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提前说?”蒋母骂的很大声,也很难听,“你们是不是存心不让我和你们爸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你们还是我儿子女儿吗,真是狠心狠毒。”
蒋飞说的话更刺耳了:“是不是爸已经给你们什么好处了?你们怕我和妈分到什么故意不和我们说?”
听到大哥这话,蒋梅翻白眼:有必要吗?蒋父那是清官,平常只那点工资加福利,没有额外收入的。比她蒋梅的存款还少。
古怪的是金美辰,向来嚣张的她,这次安静地躲在了婆婆老公的后面选择了不出声。
蔓蔓也躲着。
这种夫家里自己的矛盾,如果她这个做儿媳的去搀和,只是让老公为难罢了。
“妈,大哥,不管怎样都好,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有什么事等爸出来再说。”蒋衍心平静气的口语之中,却不失戾气,富有压力的眼神,不是随便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不。
这个弟弟本来就可畏,蒋飞想再说什么,却被蒋母拦住。
蒋母现在是第一次担心起老伴如果死了的话自己怎么办。和蒋父怎么吵嘴都好,毕竟人活着。老伴现在随时可能先走了的,她这颗心可都悬了起来。小儿子说的对,一切先都要等老公平平安安出来了再说。
一家人,就此安静了下来。
手术室门口一片死寂似的寂寞,反而让所有人心头更是紧张。
坐在老公身边,蔓蔓能看到老公的手悄然地攥了起来,另一边是蒋梅长长的呼吸声,抬头见着红色的手术灯,甚是刺目。
手伸过去,覆盖在老公的拳头,蓦地,虎钳似的五指反过来把她反抓住,紧紧地交叉。另一只手伸来是将她的小脸拍一拍,一抹笑荡漾在深幽的眼底:“没事儿。”
是真没事儿。
昨晚上,他和老父亲是都谈好了。
别看他吊儿郎当,临危受命是军人的本色。
再说,只要她陪着。
轻柔地扶着她的头,靠到自己肩上。
一个简单的亲密的偎依的动作,却是立马引起了家里其他人的注意。
蒋梅笑而不语,甚有点无奈地要抛白眼。
蒋母看着分外妒忌:想当年,她老公也这般疼惜她。如今,都变了个样。人老珠黄,儿媳篡位,都让她格外地对蔓蔓感冒。
蒋飞和金美辰的脸是通通地一沉。
金美辰刺眼的目光看向蒋飞。
蒋飞装模作样坐了下来,想学弟弟把老婆轻轻搂到怀里,可现怎么学都学不像。
没有感情的动作,怎能装得出来呢?
一个粗糙点的动作,扯到金美辰的头,金美辰一个吃痛,再看看自己老公那凸起的啤酒肚,蒋衍与其截然不同的体格,一个提早福的男人和一个婚后依然保持良好身材的男人,金美辰两只眼充满了红血丝。
是无限委屈,自己当年怎会看走眼呢?
早知道这男人身材会变形,她不会想嫁的。
可事到如今自己的窘境,都轮不到她能后悔了。
靠在墙上的蒋梅,望到对面大哥大嫂头上顶着片乌气沉沉,眉头一皱:这样的婚姻,比离婚还糟糕。
一家人各式各样的心境,伴随手术时间的推移,起伏变化。
等了大概有两个钟头,蒋飞第一个按捺不住了:“是什么医生?可靠吗?”
见老大又要找麻烦,如今的蒋梅可不依了,不让弟弟受欺负,道:“你没有看清楚吗?这里是阜外!阜外,全国最有名的心血管中心。”
老二是在医院工作,是专业,蒋母和蒋飞都反驳不能,悻悻地又收住了声。
蔓蔓在心里吐口气:幸好公公什么事都先想好了,知道家里人刁蛮,跑到阜外求助,不然有的继续闹。
等着,等着,金美辰别扭地扭了扭腰,对老公说:“蒋飞,坐着这个板凳我腰累,怕累着孩子。”
蒋飞一听,立马对其他人说:“我送她先回去吧。这个手术时间太长了,她现在怀着孩子,不适合在这里久等。”
这算什么话?
蒋梅瞪直了眼。
蒋衍一样英眉蹙了蹙,然而,眉角一扬:说实话,这种女人在这里等他爸,他爸还不要呢。
“妈——”蒋飞向蒋母求助。
心里惶惶的蒋母,真担心大儿媳闹起来没完没了,偏偏这大儿媳是有孕的,动不了手,只好摆手:“去吧,快去快回。”
金美辰得了蒋母的特别恩准起了身,一手递给老公蒋飞让扶着,一双眼,是不屑地射到了蔓蔓那头:有你老公疼能怎么样?你都生不出来。能有我这至尊的福利吗?
对这种人的挑衅,蔓蔓才懒得睬。
哼。
金美辰一副等着的眼神,让老公扶着自己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面向她尚没有凸起的肚子,就端得像个皇太后的姿态,躲在妈妈后面的小东子伸出个小脑袋,是拉了个嘲笑的鬼脸。
对此,蒋母可不乐意看见外甥嘲笑内孙,对小东子一黑脸:“怎么现在愈来愈不乖了?这学的谁呢?”接着矛头又指向了女儿:“我叫你不要离婚你偏要,可好了,现在孩子没有了爸,愈是没有分寸了。”
若不是蒋父在手术室里没有出来,仅这事,蒋梅当场与母亲没完。
女儿一脸不甘愿气呼呼的,感觉这女儿也愈来愈不像话了,蒋母咬着牙齿碎碎念:都不知道和谁学的?都是谁来了自己家后才出的这么多事?以前都风平浪静的,能有这么多事吗?看来,找哪天,得去雍和宫请柱香。
指桑骂槐。
担心老公腾地起来,这公公在手术室里呢,蔓蔓忙在老公的手上先安抚两下。
蒋衍深深地吸口气。
“妈没法为难我的。”蔓蔓贴在老公耳边说。
确实,蒋母唯有能在嘴头上骂骂,倒真不能对她蔓蔓怎样。
而且,他们愈是平静,蒋母这心里愈别扭,她骂是想让他们暴跳如雷,是想让他们起来和自己对骂,让众人围观好做戏,现在,却都是踢在了一块不痛不痒的铁板。倒真是把自己给气死了。
幸好,这手术灯三个钟头后是熄灭了下来。
出来的医生说,手术过程里虽有一点小波折,但总体顺利,病人平安。
众人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尤其是蒋母,捂着心窝口,蒋父的病床推出来时,手伸过去直抓住蒋父的手,激动时,对着老公喊:“我们不吵架了,我承认都是我错,好不好?”
一句话,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当晚,蒋母谁都不让陪,就她自己在病房里侍候老公。之后,蒋父住院期间,都是由蒋母一人随伴在旁。
蒋飞见着可不高兴了,悄声对母亲说:“妈,你现在都不到我们家里照顾美辰了,美辰怎么办?”
蒋母猛地一个狠瞪眼射到他头上:“你这没良心的?没看见你爸病着吗?你爸有你媳妇重要吗?你还好意思说,上回她都没有陪完你爸做完手术就走了。”
突然被母亲骂了个狗血淋头,蒋飞先是一愣,继而提醒:“妈,美辰走不是你允许的吗?而且,您要想想您的孙子——”
蒋母再一个瞪眼:“没有你爸,能有你?能有你孩子?”
说得好像是,在蒋母心里面,孩子再重要,都没有老伴的生死重要。
蒋飞不明白一向把孙子视为天的蒋母,怎么会骤然变了态度,灰溜溜地走了。
而对蒋衍和蒋梅来说,蒋母愿意回来照顾蒋父,宗归是好事。有人照顾,蒋父自然是好得快一些,不到一周,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当然,众人没有猜到的是,蒋母其实心里怀的另一个小算盘,如果照顾金美辰,她没法在单位请到假,如果照顾自己老公,她有机会请到假了。自从君爷打了她的小报告让她回单位工作,而且让她跑腿不让她做闲职,可累死她了。
转眼到了七月份各学校学生开始放暑假。小东子可以天天在家里陪疗养身体的爷爷。有小外甥每天逗自己乐乎,心情好,蒋父身体康复的速度自然比之前还要更快。天天在小院子里带小外甥打起了太极拳。
京城里如今是热浪滚滚,要是古代的皇家,这时候已经是迁到避暑山庄避暑去了。
蔓蔓这个南方人,感觉北方这个热,倒也没有南方热得可怕,承受得住。而且,她这个准妈妈,终于到摸到自己的肚子似乎大了起来,有点孕妇的模样了。
对着镜子,摸到微微隆起的肚皮,一点一点地摸,指尖先是不敢确定,微颤着,直到摸着是实在的,轻轻地吁一口气。
自从怀孕后,穿的都是宽松的衣物和软布鞋,然而,今天把裤子往腰间拉时,明显感到一点害怕,害怕伤到孩子。是不是她这个做妈妈的太敏感了些?
梳了下头后,听到门口弟弟来叫:“姐,你好了没有?我先下去开车。”
高考后如愿保送大学的弟弟陆欢,整个暑假没事做,本是想去哪里旅游,却在家里大人游说下,放弃了出外游玩的大好时机,专程来给她这个姐姐当柴可夫司机,送她外出归来,包括像今天这样送她去医院做产检。
蔓蔓本觉得有点小题大做,可弟弟说了要在她这里蹭一点额外收支,她总不能毁了弟弟这美好梦想吧。
“十分钟内我下去。”应声后,是不敢让弟弟久等,拎个包下了门。
楼梯她是扶着扶手慢慢一步步下,如果后面有人追来她情愿让给别人先过去。因之前一次先兆流产的征兆,已把她吓破了胆,再也不敢尝试第二次了。一个人的时候尤其小心。
楼下弟弟开来她老公的甲壳虫,车窗先降下通风,车内不敢开空调怕她感冒。弟弟比她更小心,生怕担负不起相关责任。
“姐,妈给弄了那个滋阴清火的蜂蜜水,装在保温瓶里了。”在出前,弟弟先递给她水让她喝一口。
蔓蔓深感,自己现在真如老公说的是玻璃,享受着至尊的待遇。
甲壳虫刚出,手提袋里的手机响了,是二姐蒋梅打来的,问她今天是不是要去做产检,要不要他们一块陪着去。
今天的产检日子比较重要,因为要去做第一次胎儿的B超。
蔓蔓想保持自然一些,做妈妈的底气应该大一些,气定丹田:“不用了,二姐。有我弟弟陪着我。”
这样的话,让蒋梅倒不好勉强跟着去,只交代她,回来后记得打个电话来告知情况,最终强调:“爸很关心。”
蒋父一直认为,自己能撑过这场手术,不是因为挂心蒋母,是因为蔓蔓小媳妇向他保证的,要给他平安生个孙子或是孙女给他看。至于大儿媳妇金美辰的肚皮能生出什么,他不指望。
蔓蔓在电话里保证回去一定向公公做汇报,回头挂了手机,见开车的弟弟嬉皮笑脸地戏侃她说:
“姐,你现在是周身繁忙的大总理了,每天要应付各种各样的问话。”
弟弟说的这话有几分道理。知道她怀孕打给她的电话,十有八九都是要问起孩子问题的。
这不,她这每天在努力啃专业书籍弥补准妈妈知识的空缺,紧接想起了她让宝儿去偷他哥的那份讲课稿不知道到手没有,问:“宝儿呢?”
“他——”悠悠一声,陆欢似有些不情不愿地答,“一放假,泡妞去了吧。”
想起林佳静,是之前打电话给她过,说是要回老家一趟探亲,蔓蔓讶:“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他和他妈打过了招呼,说是要和同学一块去玩,不回家几天。”陆欢撇着嘴,嘴里咕哝着见色忘友。
姚子宝做事,既不像自己哥哥姚爷,也不像一块长大的兄弟陆欢,反正,是陆家姚家两家中行为最怪异的一个。
若个独行侠的姚子宝,却让蔓蔓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触:实际上,她和姚子宝谈起话来,比和自己哥哥弟弟说话轻松,因为姚子宝能理解她的想法。
若姚子宝真是追林佳静追到她家乡去了,林文才知道了会怎么想。
蔓蔓揉着没有舒展的月儿眉:小姑丈再开明,恐怕这事儿——
甲壳虫过了红绿灯路口后,拐进了一家部队的医院。方敏近来被调到了这家医院里担任门诊工作,就此她这个病号随医生迁到了这里来。
到了医院门口,远远眺望到谭母陪着初夏站在人流当中,踮起了脚尖正向他们的车招手。
停了车,蔓蔓在弟弟陪伴下向她们走去。
“蔓蔓,这位是——”谭母和初夏,乍看到她身旁年轻帅气的小伙子,都深感疑问。
“我是她弟弟。”没等蔓蔓答,陆欢抢着先介绍了自己与蔓蔓的关系。
“弟弟?”谭母问。
陆欢不满地瞥向没向外人解释清楚的姐姐,答谭母:“若假包换的亲弟弟。”
蔓蔓忙补充说明:“陆欢。”
君爷的弟弟。
初夏则想了起来,似乎与这陆家二少有过一面之缘。反正,印象不怎的。
陆欢像君爷,桀骜的眉宇,冷峭的眉梢眼角,气势凌人的姿态,望上去即是一人中翘楚,压根不像站在人群里面马上被人海淹没的蔓蔓。
在初夏看起来,陆欢是君爷如假包换的弟弟,但不像是蔓蔓若假包换的弟弟。
当谭母客套地赞一句:看起来是学生,是在哪里上学时?
“北航。”
小伙子轻描淡写两个字,令谭母和初夏一起瞪了瞪眼。
要知道,现在高校尚未放录取通知单呢,这孩子哪里来这么大的底气。
“他,保送生。”蔓蔓极其尴尬地在弟弟后面继续做补充说明工作。
额。
谭母和初夏头上一抹黑线。
这孩子,如君爷一样的神气从哪里来,她们总算是明白了。
拉着死党的手走进医院里头,初夏挺是担心像是弱不禁风的死党:“你确信这孩子没有像君爷在家里一起欺压你?”
“他哪能?他是个孩子呢,虽然跆拳道拿了黑带。”蔓蔓前话不搭后话地说,“这不,家里让他来给我当保镖,锻炼锻炼。”
黑带!初夏头上再一抹黑线。
一个君爷,再加上一个跆拳道黑带,她这个女拼命三郎,是不是又得后退一步了。
说回来,蔓蔓提醒:“你病历都带齐了吗?”
初夏怀孕期间,近来出了点小麻烦,所以经蔓蔓介绍,转到了方敏这里来看看。这是她第一次到方敏这里来看病,要把病历和以前的检查报告都带全了。
“你说这医生行吗?”初夏摸着胸口,女拼命三郎,也有不安的时候。
“我想应该没有问题吧。我哥介绍的。”蔓蔓举出两个爷。
两爷的威信挺大,初夏饶是不喜欢,都得承认这点。
让方敏看诊的人挺多,一排子,坐在门外的候诊凳上。一个个都是孕妇,有和她们一样两三个月的,有七八个月要临产的。不像是在其它医院蔓蔓她们见到的门诊,在方敏这里看的,大都是真有毛病的。
有个孕妇那两只脚,肿得像粗大的象腿似的,薄薄透明的皮肤,随时会破裂似的。初夏看着都害怕:“你说这人是怎么了?”
谭母比较有经验,答女儿:“可能是妊娠高血压。”
“会怎么样?”初夏问。
谭母对太专业的问题,当然答不上来。
初夏这次的麻烦,就在于尿液检查有些问题。听到旁边水肿的孕妇说自己尿液也有问题,初夏的神经都绷紧了。
方敏看病是很慢的,眼看都等了一个钟头,进去出来的人,才两个。排在她们前面的有一溜,十几个。
蔓蔓想,自己慢点看,没有关系,但初夏可等不起,于是打起了走后门的主意。第一次使用人情特权,蔓蔓这心里也不安。
好在谭母陪她,说:“我陪你一块拿病历先去问问那医生,反正不是非要马上看。”
蔓蔓和谭母走到诊室门口,游说护士老半天,没效果。蔓蔓毫无办法之下,正要使出杀手锏,直拨方敏的电话。哪知道,走廊里现在走来的一行人,乍惊之下,她当即往谭母身后一躲。
在板凳上坐着的初夏,一样连忙举起本书,遮住自己的脸。
这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是死党的极品婆婆。
蒋母她认得,所以,蒋母小心陪着的那年轻孕妇,不用想,都知道是死党那个极品大嫂金美辰了。
蒋母陪金美辰来做什么?
不会是来方敏这里看病的吧?
蔓蔓脑子里警铃大作。
蔓蔓还真猜对了。金美辰看的那个方医生,在看到金美辰的尿液里检查出了超量的尿蛋白,马上又把手上的烫手山芋推给其她医生看了。
“这位同事,和我一样姓方,是部队的,不瞒你们说,她是我的远房堂妹,看孕产妇的医术,顶呱呱,在部队里数一数二的。别人让她看病,得排着队都排不到的。但没有关系,我这里给你开封介绍信,你直接去找她,她总得卖我这个亲戚的面子。”方医生如此对金美辰、蒋母说了一番,极力赞美方敏的医术,直把方敏夸上了天,好把手中这烫手山芋扔出去。
金美辰,在怀孕早期就出现了超量的尿蛋白,接下来出现妊娠高血压的趋势肯定十分严重。方医生不敢接这个手,刚好推给堂妹。
当然,推卸责任的时候,她可不能说是自己不想接病人,而是委婉地对金美辰和蒋母说:“主要是,因为我下来要出差,时时不在医院,要是病人再出现什么问题,我不在场能及时处理,就会很麻烦了。”
金美辰和蒋母,却不知道方医生肚子里的计划,只想着这方医生把方敏夸得像神一样,能高攀到一个更好的医生,她们求之不得。
就这样,拿着方医生开好的介绍信,蒋母带着金美辰,来找方敏了。
金美辰、蒋母,两个庞大的身影经过自己面前,初夏砰砰的心跳都要从口里跳了出来。
蔓蔓躲到了十几米远的地方,谭母甚是吃惊她们两人的动作,但是聪明地没有贸然出声去问。
眼见,金美辰在蒋母的陪同下,大摇大摆地插队来到了检查室门口。
“我们是方医生的朋友。”蒋母向护士递出了那封含金量极高的介绍信。
护士迟疑着接过后,进了诊室去请示方敏。
这一阵工夫没事的时候,蒋母和金美辰无聊地四望起来。
初夏猫着腰,是要把整个身藏到板凳下面。蔓蔓躲进了公共厕所。谭母镇定地站在中间,挡住了金美辰和蒋母的视线。
过会儿,护士出来,让她们进去。
排队等待的病人们,都是一片嘘声。金美辰和蒋母,洋洋得意的,进了门。
眼看起了这么大病故,初夏如游击队员,趁这个时机溜去和谭母、死党汇合。三个人,先是下了半截楼梯。
“怎么回事?”谭母问她们两个。
“妈,是蔓蔓的婆婆和大嫂。”初夏猛捂着胸口喘气。
谭母忙给女儿顺气,很是不解:“蔓蔓的婆婆和大嫂,很可怕吗?”
“我告诉你,上回,就这两人,尤其是那个阴险的大嫂,让人假装蔓蔓去做流产,把蔓蔓告上了。”初夏握住母亲的手使力地说,“所以,这回,蔓蔓怀孕的事,说什么都不能让这群人知道,不然,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其它事来。”
谭母惊讶:有这种事?可是蔓蔓将来肚子大了,瞒不住的。
初夏道:“能瞒一阵都是一阵。”
“她们为什么针对蔓蔓?”谭母不明白的是,即使家里矛盾,没有必要闹到这个地步吧。
“天知道。”初夏翻白眼,“那个极品大嫂,说是要生儿子,若生不出儿子,我还真怕她会把医院给告了,说她明明生的是儿子,医院把她儿子变成了女儿。”
谭母听竟是这般无理取闹到无法无天的人,囧。
蔓蔓坐在楼梯上,倒是有点对不起死党,因为自己的事,说:“这样,我和方医生另约个时间。”
“蔓蔓,你别往心里去,既然是这样,我们都先回去吧,躲着这群惹祸的人。”谭母通情达理地对她们两个说。
三个人下楼时,蔓蔓想到了给去给她们买水的弟弟打电话,让陆欢别上楼找她们了,直接去开车。
“姐,你说什么?不看了?看完了?”接到她的电话,陆欢刚从外头的小卖部买完东西,怀里抱了三瓶矿泉水,一手拿着手机惊讶地嚷嚷,“是看完了吗?我走出来不就十分钟?你和你朋友就都看完了?这太神速了吧。这医生怎么看病的?哥介绍的医生也不能是这样的。”
说到曹操。
陆欢在快走到医院门口时,刹住了脚。
大哥的车,正停在医院大门。
“欢儿?”听手机对面没声,蔓蔓担心弟弟出什么事,急问。
“姐,如果我说我们哥来了,你说怎么办?”
蔓蔓眨眨眼:“不可能!他不是没空让你来送我吗?”
君爷是没空陪她亲自做检查,但不代表他不到这里来亲自检查妹妹的第一次B超报告。
“完了。姐,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哥他看见我了。”陆欢如蔫了的气球,见着下车的君爷,鹰一般的眸子第一眼即扫到了自己。
“哥。”他悻悻地走了上去。
“欢儿,你下来买水?”从另一边车门下来的姚爷,看到他怀里抱的几瓶水,笑,“你这是知道我们要来?买这么多?”
两个爷不知道妹妹把初夏介绍给了方敏看。
陆欢听出了其中的蹊跷,脑袋瞬间大了。
弟弟脸上,那副丰富多彩的表情变化,让两个爷犀利的眼里充满了耐人寻味。
“你姐呢?”君爷厉色问。
他这是琢磨好时间过来的,知道方敏这里肯定人多,但是方敏绝对会给他妹妹开后门,所以,他想,这个时间段,怎么说,蔓蔓都应该是做好全部检查了。
陆欢哪知道大哥肚子里那些蛔虫,说:“等了一个多小时,刚姐打了电话说,是看完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姚爷夸张地拍自己的表,狭长的美睐夹起条缝夸张地问。
方敏敢不卖他们的面子?
陆欢啧:“这,这——”吭不出下个字了。
同时,蔓蔓是从楼梯的窗口探出头,真是如弟弟所说的那样,真见到楼下停着的那辆是大哥的车。
“有戏看了。”初夏轻飘飘叹出一句。
两个爷,可会是怕了蒋母和金美辰的人!
蔓蔓头大,只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先埋一阵。
可她来不及把自己脑袋找个地方藏起来,两个爷以狙击手的直觉,往上一抬头,马上锁定了目标——正中。
“姐?”陆欢同是很吃惊。姐姐居然没有坐电梯,从楼梯下来的。
心知肯定是出问题了。
蔓蔓看见,她大哥一脸乌色地头一个冲进门里头,是直奔她这里来了。
看死党拿手盖住脸,初夏问:“被现了?”
蔓蔓点点头。
然后,不到一分钟,堪比喷射飞机的爷冲到了她们面前。
“嗨。”有老公的救命之恩在前头,初夏举起手,向爷们主动地示意下。
谭母不客气地打下女儿的手,对两爷是毕恭毕敬:“许久没有见面了,陆先生,姚先生。”
“你们陪蔓蔓来的?”姚爷比较客气,温和地先探个路,探明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的原因。
“嗯——算是吧。”谭母犹犹豫豫地答着。
蔓蔓想是瞒不过,反正这事不是坏事,道:“初夏近期一次检查结果出了点毛病,我和方医生在电话里说过,说可以带她过来这里看看。”
想都知道,方敏愿意私下接受初夏,是想卖蔓蔓一个面子。
这个,做哥的,没有理由去阻止。问题是,怎么都站在这里?
“看完了吗?”冷声,扫到了谭母手里拿到的袋子,套在检查报告的白色塑料袋上面印的,还是别家医院的名字。
这个,就别提了。蔓蔓她们三人,表情比陆欢更丰富。
“没看?!”第二句,爆了点质问。
相比一个冷面阎王的当面拷问,姚爷采取的方式是,偷偷打电话先给方敏探究竟,斩断这伙人想撒谎瞒混过关的可能性。
“蔓蔓?没有到我这啊?”方敏在电话对面叫,“我一直在等她电话,还觉得奇怪呢,她怎么到这时候都没有来,是不是想改时间了。”
姚爷听完,批判蔓蔓了:“囡囡,她一直在等你电话。你可以先打个电话给她,为什么不打呢?”
她想打,真是想走后门了,可是后面杀出了个程咬金。这不急着撤。
真心害怕被他们两人直接拉着重新上楼杀到方敏那里,然后和蒋母金美辰来个面对面。
思来想去,决定把实话吐了,免得引起更大的麻烦:“遇到不该遇到的人了。”
“谁?”
初夏知道蔓蔓压根不想提这两个极品的名,说:“她婆婆和大嫂。”
两个爷一阵默,看起来从长远角度来看,并不是不赞成她这会儿撤。
“我看这样吧。要么改时间,要么我们直接带她到B超室那里插个队。反正按照方敏的安排,她今天主要是来做B超的。”姚爷提议。
这份提案获得了君爷的肯。
蔓蔓被大哥冷冷的目光在后背押着,押去了B超室。
初夏和谭母在一行人后头走,走到半路,接到了老公杜宇的电话。
“喂,初夏,你看完了吗?还在医院吗?”
“在医院里头,等着呢。”初夏说。
“这样,刚好,我和阿衍快到医院门口了。你们在哪个地方?”
初夏忙捂住手机,看着前面的蔓蔓刚好进了B超室,这爷的特权通道,开的就是快,对老公说:“在B超室。对了,蒋大少怎么会来?我听蔓蔓说她老公没放假。”
“特别请了几个钟头,说是媳妇今天做B超,做爸爸的当然要第一次亲眼看看自己孩子什么样子。”杜宇的口气里带着一种得瑟,因为告诉蒋大少有这个爸爸福利可以享受的,正是他。
初夏可以理解老公的心情,上回,老公陪着自己去第一次做B超,当医生指着那个仪器上面初具人性的小影子对老公说是他们的宝宝时,老公比她的泪腺更达,两条鼻涕加眼泪一块掉了。
蒋衍听杜宇说了这事后,当然无比幻想起了这个感觉。
初夏挂了电话后,才想起,忘了和老公提蒋母金美辰在这里的事了。
躺在床上,蔓蔓感觉着一抹冰凉的液体涂抹在肚皮上,有点担心地问:“这个不会吸收进去伤害到宝宝吧?”
“不会的。”给她做检查的女医生笑着说,为了安抚她,还引诱她说,“第一次做这检查吧,你可以亲眼看看宝宝的影子。”
蔓蔓眨巴个眼,心口里扑通扑通跳:自己宝宝长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