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笑声中的成默略显的狼狈,人生中的第一个玩笑以这样的方式惨淡收场,也是成默未曾料想到的。不过那些女兵银铃般的笑声,并没有让成默觉得尴尬,反而让他体会到了一种属于普通人的融洽气氛,这气氛把原本不该是一个世界的人巧妙的融合在了一起。
他垂着眼帘注视着蹲在地上雅典娜,只觉得就算被可乐喷了一身也很值得。因为这才是正常人互动的方式,人与人之间不应该只存在那些道貌岸然的虚伪礼节,有些时候恰到好处的捉弄和玩笑,才是打破边界的最优解。
于是成默也不由自主的在众人的笑声中轻轻的笑了笑。
雅典娜抬头看向了成默,皱着一张精致的脸蛋满脸疑惑的问道:“你笑什么?这可乐味道完全就不对,像是馊掉的草药。”
看到雅典娜深深蹙眉一脸嫌弃的模样,成默愈觉得欢乐,但又觉得雅典娜真是美,旁人做起来一定会难看的表情,在她的脸上呈现出的却是一种娇俏妩媚,那冰冷的超然物外化作了春风,虽依旧带着冷意,却蕴含着柔和的气息。
见雅典娜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个玩笑,终于找到一个比他更木讷的人,成默的心情也轻快了起来,他耸了耸肩膀,“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雅典娜很茫然,“好笑吗?”
成默知道雅典娜并不是生气,而是真的不理解,他勾着嘴角说:“你看大家都在笑。”
雅典娜回头环顾了小半圈,看了看那些乐不可支的女兵,问道:“在笑什么呢?”
“笑我调制的可乐,也笑我骗了你,结果却自己遭了罪,大概人都喜欢看别人出洋相。”成默解释道。
这时一滴可乐沿着脸颊流到了成默的唇边,他下意识的舔了舔沾染着可乐浆液的唇,一股沁人心脾的香甜就从舌尖袭上了心头。他此刻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无奈的说,“不过大家没有笑你,笑的都是我。”
雅典娜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瞧着他舔舐唇角的动作。
“怎么了?”成默低声问,当话问出去,成默才意识到这是刚刚从雅典娜嘴里喷出来的。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被稀释的缘故,那些浆液的味道变得格外甜美,像是从娇嫩花蕊中分泌出来的琼浆蜜露。
事情生得相当莫名其妙和突如其来,成默有些猝不及防? 难免红了脸颊,他赶紧低下头,避开雅典娜的视线? 在转身时说了声“我进屋擦一下”? 朝着房间疾步走去。
“这算是间接接吻?”成默心想。
下午的阳光金灿灿的? 照在玻璃上,他看到了反照的光晕中有雅典娜模糊的镜像,两个人的视线仿佛在一片温暖的光中融化? 成默觉得心头灼热? 随即心头的那点滚烫扩散到了全身,莫名其妙的紧张感笼罩了他。
他想起了在“地中海序曲”上的那个吻,那冰凉沁甜的滋味已经在他的脑海里生根芽? 长成了一朵难以忘怀的罂粟花。
当走进房间时? 成默才觉得放松了一些? 他心下奇怪:“明明开始很难喝? 为什么刚才尝到的又是甜的呢?”他用手指点了一点脸颊侧残余的浆液? 放在了舌尖品尝? 确实很甜,还不是那种叫人腻的甜,而是一种漫长而悠远的绵软的甜,带着草本植物的芬芳,像是一剂能够治愈人心的药。
“等下就按照这个配方? 调整一下配料比例? 一定能获得一杯完美的可乐。”成默低声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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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并没有成默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由于加入了十五种配料? 而每一种配料的剂量都直接影响着可乐的味道和口感,因此试错就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成本。就算成默有雅典娜的帮助,工作量仍然大的吓人。
成默在不断的错误中缓慢前进? 海勒和一众酷儿德少女兴致盎然的围观,她们丝毫都不觉得无聊,成默却觉得这些女兵实在无所事事到有些碍事了,尤其是调配完成的品尝环节,每当看到成默皱着眉头苦着脸开始试喝,女兵们就笑得格外灿烂。
到后来就连雅典娜也融入了这样的氛围,在调配完可乐以后,总是第一时间把烧杯递到成默的手里,兴致盎然的看着成默品尝自己酝酿的苦果。
时间就在单调而机械的试错中流逝,成默也不觉得乏味,他习惯实验的简单枯燥,但叫人心身愉悦的还是有雅典娜的陪伴。
等到操练完毕的女兵归营时,夕阳已经落到了远处的丘陵之巅,万物的影子开始变得粘稠修长,城镇上空的风也渐渐变冷。
海勒叫几个女兵升起了两堆篝火,又有人送来了铁架和两只剥了皮的羊羔。
在给那两只羊羔的身上抹上了酱料之后,海勒大声问:“雷克茨卡大叔,你的可乐什么时候能弄成?我的下酒菜都送来了!就等你的可乐了。”
“别急,失败是成功之母,诺贝尔为了制造炸药实验了4099次,价值连城的可乐配方没个几百上千次,怎么可能成功?”
“几百上千次?现在你们已经完成了多少次?”
“五十六次了。”成默说,他接过雅典娜递过来的烧杯,“这是第五十七次。”
成默举杯喝了一小口,砸吧了一下嘴,这一次他的表情没有那么的难受,还又喝了一小口,随后递给了雅典娜,“味道有点接近了。”
海勒见雅典娜很自然的接过了烧杯,惊讶的说:“温蒂医生,你竟然还相信他?”
雅典娜说:“他说了开始是在开玩笑。”
“你就不怕他又跟你跟你开玩笑?”
“为什么要怕一个玩笑呢?”雅典娜问。
海勒举起了手,“好吧!我搞不明白你们德意志人的脑回路。”
雅典娜没有迟疑,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在烧杯的边缘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唇印,“确实接近可乐的味道了。”
“是么?”海勒满腔怀疑。
雅典娜拿起本子和笔,在实验记录上写下感受,她头也不抬的说:“是的,但某些香料的味道还是太重,比起可乐,更像是止咳糖浆。也许我们应该加大力度调低桔花油、桂皮油、焦糖和五价磷酸的成分.....”
成默思考了一下说道:“行,上次桔花油放的是1.5克,这次就放1克,桂皮油也从1.5克降低到1克,焦糖从100克降到七十五克,五价磷酸从七十五克降低到五十克。”雅典娜点头。
两个人又开始在桌子前忙碌了起来,成默调制糖浆,雅典娜调制香液。海勒原本想要走开,可看到成默和雅典娜熟络的动作,烧杯、托盘、电子称在他们眼花缭乱的动作间徘徊,交接的流畅程度令人叹为观止,像是已经做了这个实验几百次。
海勒情不自禁的停住了脚步,像是欣赏一出表演般,观看着成默和雅典娜做一场有关“可乐”的化学实验。
当又一杯“实验制品”完成之时,海勒忍不住说道:“你们真默契!”她看向了雅典娜,有些羡慕的说道,“温蒂医生,你们做搭档已经很久了吧?”
雅典娜不清楚该如何回答,转头看向了成默。
成默正待说话,却听见海勒“嘿嘿”一笑:“就是这样的眼神呐!在遇到难题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的母亲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的父亲。”
成默老脸微微红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做个化学实验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去好好烤你的羊肉,我们马上就能吃饭了!”
听到成默赶自己走,海勒连忙摆了摆手,说道:“等下,等下,让我尝尝你们做出了个什么东西。”
成默没有把自己和雅典娜用过的烧杯直接给海勒,而是找了个干净的杯子,给她倒了一点。
海勒蹙着眉头喝了一小口之后,连连点头,“还真有点可乐那味了!就是口感太奇怪了点,像是什么外敷的药水......”顿了一下,海勒又说,“雷克茨卡叔叔,为了做一杯可乐,还真是为难你了......”
“没什么好为难的。”成默淡淡的说。
海勒瞧向了雅典娜,暧昧的笑着说:“温蒂医生,说真的,在这之前要有人跟我说他要在我们这里做一杯可乐出来,我一定以为是天方夜谭,现在才现奇迹这种东西,只要认真,就很可能会生.....”
见海勒越说越离谱,成默赶紧打断海勒的胡言乱语,“说些什么呢?”
海勒笑着跑开,“其实真没必要一定要做得和可口可乐一模一样,我想只要是雷克茨卡叔叔做的,不管多难喝,温蒂医生都会觉得好喝吧?对吧!”
成默摇了摇头,假装无奈的说道:“这姑娘,稍微熟一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他转头看向了雅典娜,低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拖累你到条件如此艰苦的地方来,还要麻烦你给别人做手术,如果说连你喝可乐这样小小的愿望都无法满足,那就实在太过意不去了。”
雅典娜点了点头,“我们再加快点进度。”
成默应了声“好”,两个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调配。随着实验的继续,试验品的口感越来越好,终于在太阳躲进丘陵之时,实验进行到了一百三十三次,他们找到了一个十分接近可口可乐的版本。
雅典娜喝了一小口,接着又喝了一大口,随后闭了下眼睛,细细品味了一下说道:“就这个配比吧,把冰块加上,口感应该就差不多了。”
成默却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这个配比的试验品确实和可乐的口感差不多,却没有最初雅典娜喷到他脸上的浆液味道好,那种独特而自然的香甜比真正的可乐还要令人难以忘怀。然而眼下的配方距离那种感觉还很遥远,就像金汤力可以不添加柠檬或者黄瓜片,但不添加的话,这款酒就不会有源自草本植物那种清爽的气息。
成默正犹豫该不该继续试验下去,一旁的海勒再次大声催促道:“还没有好吗?我们的羊肉都快要烤糊了!”
“你觉得怎么样?”成默问雅典娜。
“可以了。”雅典娜说
“那就先按照这样的配比做。”成默说,雅典娜刚准备动手,成默又说道,“帮我多留点材料。”
雅典娜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两大桶可乐在成默和雅典娜熟练的操作下,顺利完成,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成默还悄悄做了一小桶冰块。
当成默把冰块和可乐提到烤全羊的篝火旁时,海勒惊喜的“哇”了一声问:“冰块哪里来的?”
“这个是秘密。”成默懒得跟海勒解释,随口搪塞道。
海勒嘟哝了一句“小气鬼”,不过她没有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因为她已经被可乐的味道冲击到了,大声喊道:“这简直跟可乐的味道一模一样!我的天,没想到你们真做到了!”
成默没理会海勒,对雅典娜说道:“你就在桌子那边等等,我帮你弄羊排,羊排的肉比羊腿好吃。”
但在一旁等待的女兵听到海勒的声音,全都围了过来,她们拿着杯子开始分享可乐。当加入了冰块,棕色的液体里翻出气泡,女兵举杯畅饮,所有人都出了欢呼。有些女兵还是第一次喝可乐,竟然激动到流下了眼泪。
很快整个营地的人都听说了,全都跑了过来。欢笑的声音在夜幕四合的戈壁之城此起彼伏。
成默刚开始觉得一杯可乐轰动了整个营地就已经很夸张了,居然还有女孩子为此流泪,着实离谱。但看到她们自内心的激动,他又默然。对于他和雅典娜这样的人来说,可乐确实不过是样寻常之极的廉价饮料,可对于身处战争漩涡中的酷儿德女兵来说,却是来自遥远的自由世界的产物。
可乐不只是可乐,它还象征着一种生活方式,是这些女兵遥不可及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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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成默和雅典娜吃完,聚在篝火旁的女兵还没有散去,她们围坐成了一圈,大声的唱着歌。
两个人坐在桌边,一边喝可乐一边目视帅气的哈立德和漂亮的海勒被女兵们推了起来,所有人一边鼓掌一边怂恿他们跳舞。海勒显得比哈立德要大方,在歌声中率先扭动了腰肢,反倒是哈立德有点怯场,连连摆手,直到海勒凑到了他跟前,才不得已跟着跳了起来。
月色如霜,悠扬的沙乌地歌曲随着篝火边旋转着的人儿起舞;点点火星在风中飘飞,它们身姿轻盈,朝着闪亮的银河一往无前;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孔在火光的映衬下,散着灼热单纯的光。
“你喜欢过集体生活吗?”雅典娜问。
“怎么说?如果青春太过孤独的话,人是有问题的。”成默自我解嘲的笑了一下,“我读书的时候很自命清高,但实际上我就是耐不住寂寞,所以宁愿顶着巨大的风险,也要去学校上课。我渴望交朋友,我迫切的想要在其他人的身上,证明自己的存在。”
“说看看......”
“刚开始我还是太胆怯了,只敢用特立独行的方式吸引别人的注意,拼命的考满分啊!假装成不合群的天才啊!幻想着有人被我的特质所吸引,但其实男生都喜欢打球,打游戏打的好,又特别会说话的同性,而女生都喜欢长得帅的,像我这样的男生,成绩再好,也没几个人注意。有人注意也是考试成绩上的竞争者,总之刚开始我并没有体会到集体生活的乐趣,直到我拿到了父亲留给我的乌洛波洛斯,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的命运就生了变化。我交到了朋友,还认识了很多人.......”
成默断断续续的将自己读书时生的一些事情说给雅典娜听,雅典娜也不打岔,就端坐在椅子上,像是在欣赏一个漫长的故事,静静聆听。
直到说到自己高考考了个双状元感谢沈老师,成默才停了下来,没有继续朝下说。关于他和沈老师的关系,成默并没有详说,其实他心中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但他还是刻意忽略了这些细节。
“差不多就这样吧!后来大学经历的一些事情反倒是乏善可陈,主要谈恋爱去了。”想起谢旻韫成默心中又难免低落,他喝了一大口冰可乐,转头看向了雅典娜,“你呢?”
“我?”
“你不是也读过大学吗?我记得是苏黎世联邦理工。”
雅典娜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说的,我住在校外,只是上课的时候去学校,我的导师一共都只带了五六个学生,至今他们的名字我都还不记得......”
“你不会连你老师的名字都不记得吧?”
“乔尔·梅奥特。”
“原来是这位大佬......难怪你数学这么厉害,随便出个题都差点把我难倒了。”对成默的恭维雅典娜不置可否,也没有聊的兴趣,成默便问道,“难道你在读书的时候,就没有生什么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或者说没有想过交个朋友?”
雅典娜思考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有一件事情印象还比较深刻。”
成默情不自禁的问:“和拿破仑七世有关?”
雅典娜摇头。
成默莫名觉得心中一松,“那是什么事情,能说吗?”顿了一下,他又说,“不会我说了这么多我的事情,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吧?”
“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说出来会很无聊。”
“没关系,我挺想听听会让你印象深刻的是什么事情的。”
雅典娜将手中的空杯子放在了桌子上,“那是我在做毕业设计的时候,每周有三到四次必须使用共焦点显微镜。每次实验室的小黑屋里只有我一个,有时还有另一个男人,进进出出的扫细胞拷文件。我跟他在微光明灭里背对背坐着,有时我会好奇他究竟是扫的是什么样品。这样过了大概两个月,我才确定了这两个月,在我身后进进出出的是同一个人。但我特别不喜欢别人找我搭讪,所以每次他每次进来,我都作出眼睛贴在屏幕上的样子,他也默不作声直奔我背后坐下。”
“后来呢?”成默假装若无其事的问,但在他平静的音调下,胸腔里的心脏却突突突跳的厉害,他现自己一点也不想雅典娜和那个他素未谋面的男子生什么交集。
“终于我的实验到了快要做完的时候,他也第一次主动找我说了话。”雅典娜像是陷入了回忆,隔了好一会她才说道,“他开口问我:你有好多样品要扫啊?我只是很冷淡的问他:有事吗?他尴尬的笑了一下说没事,就是好奇我的样品是什么样的。我愣了一下,这也是我唯一对他好奇的地方,所以我回答了他,于是他也告诉了我,他的样品的染色,数据处理等信息。他没有问我的名字,也没有问有关我的其他信息。关键是我从他那里学会了Alxa546非常不好,还是555或594好;以及商用Vctashld会湮灭Alxa647所以不要用。这对我的论文起了不小的作用......”
虽然成默并不希望雅典娜真生什么故事,可这后来生的事情未免也太过平淡了一点,他讶异的说:“这就叫你印象深刻?”
“也算不上很深刻,但算是有记忆点。”
成默点了点头,他故意说道:“也是,要是浪漫爱情电影的套路,一男一女在小黑屋里每周有三四次机会相遇,指不定生多少甜美的故事。”
雅典娜淡淡的说:“在你身上生的才是浪漫的爱情故事,在我身上生的不过是两个博士的现实状况,那就是双方都很开心原来对方也在好奇自己的样本,猜那是什么......”
成默郁闷的说道:“你这是嘲笑我学历低?”
“我有吗?”
成默心道:“那你是嫉妒我谈过恋爱?”不过这句话实在过于暧昧,成默克制着没说出口。他扫了一眼旁边的篝火,女兵们已经散去,只剩下几个人还坐着聊天。他站了起来说道:“我打算还试看看能不能做出更完美的可乐,你要是累的话可以先回房间休息。”
雅典娜低头瞧了眼桌子上的杯子,“这个版本已经很接近了吧?我觉得再调整,也不可能更像可乐了。”
“我知道。但我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点。”
“差了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成默将实验用具重新摆上了桌子,“没事,你不用管我,我自己瞎琢磨一会。”
雅典娜起身应了声“好”,朝着燃亮着油灯的房间里走去。
成默目送雅典娜离去,当她走进房间消失在视野中时,他顿时感觉到了心像缺了一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他无声叹息,低头继续开始自己从鸡尾酒调酒师到可乐调配师的灵魂之旅。
缺少了雅典娜帮助,整个实验的进度都慢了下来。不过成默向来能耐得住性子,为了找到心中那个完美的味道,他孜孜不倦的做着枯燥的实验。直到水泥空地上的人走光,成默还在不懈的努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加了几次柴火,夜晚深沉到启明星都快要出现,成默依旧没有找到答案。
成默意识到也许不是配料比例的问题,他只得放下烧杯,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拿起那本记录了详细比例数据的本子,走到了篝火边,仔细的研究了起来。
翻看了几十页实验数据,成默低声呢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雅典娜的口水与众不同?上次和她接吻,只是触碰了一下嘴唇,没能尝到啊!现在要不要把她叫起来?”他苦笑了一声说,“说不定她会以为我是神经病吧?”
成默放下了本子,有节奏的拍打着大腿的外侧,冲着篝火呆,“普通人的唾液成分百分之九十九是水,固体成分不足0.7%,其中有机物为0.5%,无机物为0.2%。,无机物主要是一些电解质,主要是钠、钾、氯、磷酸钙和重碳酸盐.......”他抬手摸了一下脸颊,兴奋的叫出声来:“盐!盐!盐!”
“我怎么这么笨啊!”成默拍了下脑袋,飞快的冲回了桌子旁,马不停蹄的开始动手。
大概是刚才实在是过于兴奋,声音稍微大了一点,惊醒了睡在房间你的雅典娜,她披着毯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走廊的边缘,轻声问道:“怎么了?”
成默头也不抬的说道:“我找到如何调制一杯完美可乐的关键因素了。”
雅典娜抬腿走下了台阶,夜晚的风吹得篝火“哗哗”作响,她的脚步穿过了蜿蜒的寂静,抵达了成默的身边。她低头看着成默熟络的动作,问:“关键因素是什么?”
成默没有立刻回答,他将熬好的糖浆和香料混成的香液倒在一起,最后冲入苏打水和西洋醋,一杯可乐再次调制完毕。
“好了吗?”雅典娜问。
“等等。”成默转身跑到了篝火那边找到了烤羊时用的调料盒,他拿着调料盒迅速走回了桌边,在雅典娜的注视下,成默打开了调料盒,用手捻了一小撮洁白的细盐,撒进调制好的可乐里,“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杯子里原本平静的棕色液体翻涌起了丰富的泡沫,一股淡淡清香随着气泡不断的破裂冲上了成默和雅典娜的鼻尖。
成默微笑着说道:“这是一杯属于你的特调酒精可乐,我给它起了个名字......”他将杯子递给了雅典娜,“怪物与月光......”
雅典娜却没有接过来,她垂下眼帘凝视着成默手中的可乐,轻声问:“为什么要这么认真?”
成默呆住了,月光的清辉撒在雅典娜芦苇般细密修长的睫毛上,撒在她羊脂白玉般清透的肌肤上,他脑海里奔涌着的浪潮,全都是那天在“地中海序曲”上,自己奋力解答雅典娜出的那道题目时的情绪。
“因为......鸡尾酒里经常加盐就是因为盐比糖更容易覆盖苦涩的味道,并且在里面加了盐有利于芳香物质的析出,很大程度的丰富酒液的层次感,让过甜的酒甜的不那么腻,还能让甜味更加的柔和软绵。而盐对于酸的鸡尾酒则是提鲜,让酸味不那么酸涩。而且对于苏打水来说,盐在水中能让其溶解二氧化碳的能力则迅速下降,立即会释放出大量的气泡,让口感更加爽快.....”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这么认真。”雅典娜抬起了眼帘,注视着成默。
成默在雅典娜如月光般皎洁的视线中陷入了沉默,他感觉自己的思绪凌乱的就像是被雨打掉的树叶,它们在雨中乱飞,湿透了以后沉沉的坠落于地面,随后被车轮碾压成碎片。他找不到完整的字句来回答雅典娜,又或许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内心深处的真实情感。他的脑子里一片乱麻,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雅典娜开始说的那个她和另一个博士在实验室偶遇的故事。
他耸了耸肩膀,言不由衷的说道:“因为眼下这种状况,我能为你做的不多,只能做好你的后勤保障工作,让你吃的好,喝的好,然后顺利的做完手术,我们就可以安全的离开叙力亚了。”
“是嘛!?”
成默勉强笑了一下说:“是啊!”
雅典娜接过成默手中的杯子,她将里面鼓荡着无数细小气泡的“怪物与月光”一饮而尽,随后闭上眼睛,微微长吟了一声,叹息道:“真是个好名字。”
雅典娜转身走回了房间。成默将篝火扑面,风陡然间就冷了许多,他打了个哆嗦,远处的宣礼塔再次响起了悠扬曲折的诵经声,天就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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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雅典娜一大早就去了医院。塔梅尔大校、海勒和两个高级军官也都在诊断结束后到了院长办公室。
“温蒂医生,我父亲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海勒急切的问道。
雅典娜面无表情的说道:“根据我的判断,你的父亲在左侧颅底长的是三叉神经鞘瘤,外加颅内外沟通,肿瘤呈哑铃状,是否是良性,因为没有办法做核磁增强,完全无法判断。但因为颅内左侧比右侧神经相对丰富,所以相对更严重,最好是尽快做手术,越拖下去,危险越大。”
海勒、塔梅尔大校全都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院长,头花白的院长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低声说道:“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医生的这个肿瘤长的位置实在是不好了,这里是脑科里最复杂的地方之一,手术难度也是最高的之一......我们这里的医生完全没有动刀的水平,更何况还没有术中电生理监测和CUSA、导航等先进设备来为手术保驾护航.......”
“手术我能解决。你们只需要准备好我要的东西就行。”雅典娜淡淡的说。
院长的视线现在塔梅尔大校三个军官身上扫了一下,随后落在了雅典娜的脸上,小心翼翼的问道:“您确定......不需要神经监测系统,不需要显微镜,不需要双极电凝真的可以??”
雅典娜点了点头。
院长滚动了一下喉咙,“我们这里也没有电钻,开颅怎么开?”
雅典娜皱了皱眉头,“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把我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就行!”
院长被语气不好的雅典娜吓了一跳,完全不敢开口,转头看向了塔梅尔大校求助。
塔梅尔大校沉吟了一声问:“温蒂医生,您真的有把握吗?”
“就算是布莱克来了,也不可能比我做的更好。”
“布莱克?”这个陌生的名字叫对医学一无所知的塔梅尔大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您说的布莱克是全米最著名的神经外科专家、灯塔‘脑肿瘤治疗英雄’、《时代周刊》封面人物——乔尔·布莱克吗?”院长睁大了眼睛,满脸惊讶的问。
“当然。”雅典娜轻描淡写的说道。
院长在三位军官和海勒的环伺下,再次抬手抹了把汗,战战兢兢的说:“既然您这样说,我水平低微,实在给不出什么意见。”
塔梅尔大校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海勒,“海勒,这件事,我们说了都不算,你是领唯一的亲人,得你自己做决定。”
海勒握紧了拳头,像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说道:“我相信温蒂医生。”
雅典娜先是理所当然得命令院长,“那你们现在就开始做手术准备。”
院长忙不迭的点头,无比恭敬的回答道:“好的,温蒂医生。”
接着雅典娜又对海勒说道,“还得把雷克茨卡叫过来,没有他的帮助,这台手术也做不了。”
“我马上叫人过去。”海勒说。
“他要是还在睡觉的话,就不要吵醒他,让他多睡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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