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akn(Instruntal)》英雄联盟)
两百多枚印制着“СССР”以及红星标识的“圣甲虫导弹”同时射是什么样的景象?
就像是遮蔽月亮光芒的火流星雨从海而降,这带着魔鬼啸叫的火焰与白烟,如同逐渐升起的反击旗帜。跟随着这旗帜直奔高空中星门阵地的是两百多道流虹。冬宫、条顿骑士团和九头蛇天选者组成的载体大队,追着骤热腾空的导弹,恍若雷神疯狂的驱赶着天车,向着星门光彩夺目的阵地飞驰。
其声轰鸣。
其势磅礴。
其光璀璨。
白秀秀仰头注视着那照亮了天空一隅的辉煌璀璨,听见了自己脉管里血液的呼啸。
很快,星门阵地,密集如雨的导弹群,以及两百多个亮着护盾的天选者连成了一片。先是两百多枚“圣甲虫”到达了最高点,从空中向下,高速坠落,瞬间就到达了阵地外围,将冷峻墨黑的夜空和大海渲染得火树银花光辉烂漫。几乎与此同时,数不清的技能也向着星门阵地投去,须臾后如同烟花般竞相绽放,在震耳欲聋的导弹和技能的爆炸声中,一队载体纵队,从更高的空中向着阵地俯冲,如洪流般,猛然冲散了星门的防御大阵。
这其中有个载体飞的更高,下坠的趋势更快,如破空的乘波体导弹顶着七彩的弧光,突入了稠密的人群,他时隐时现,直奔大阵最中央高举着“天坠三相”如同照明弹一般的亨利·斯宾塞·摩根,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
很显然,那是在使用“太极龙”最新研究出来的SS技能“长风”,这个技能之所以只被评价为“SS”,是因为它必须结合最新型的青龙Ⅳ战斗机械体部件,才能使用。在两相结合时,载体能像超高音速飞行器一样高速飞行,具有极强的突防能力,任何技能在碰到它之前就会因为激波气流而偏转,至于导弹,根本就无法锁定。
李源凯显然也认出了这奇异的突进方式,低喃道:“这.....这是‘长风’吗?”
白秀秀点头,轻声说:“是。”
“哪.....哪.....是......是谁?”李源凯已然已经激动到结巴,“孙......孙....永?”
白秀秀微笑了一下,快速回答道:“不,应该是顾非凡。”她停顿了一下,轻声说,“他应该是和成默一起来的......”
没有人听清楚后面那个名字,下一秒,他们就和甲板上的众多士兵目睹了核弹降临般的场景,“长风”的使用者看似和无法防御的亨利·斯宾塞·摩根撞在了一起,这一击是如此的简洁和透彻,这光芒是如此的盛大和庞然,在天空中折射出了牺牲与信仰的理性之光。
那是太极龙战士们血脉里继承自103年前的天赋本能。
是夜,二十四岁的顾非凡完成了人生中最壮丽的一幕。用自毁式的袭击,一举逼迫天榜排名第九位的亨利·斯宾塞·摩根不得不死于自身的技能之下,成为了天选者历史上最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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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斯宾塞·摩根当然不会考虑将来的状况,实际上此刻让他汗流浃背的不是一连串的爆炸和突入阵地的那群神秘天选者,而是手中正在不断膨胀的“天坠三相”。
他现在面临两难的选择:现在就释放“天坠三相”,让这个恐怖的技能在阵地中央爆炸;还是等已经近在咫尺的敌人击杀他,让它在阵地中央爆炸.......
无论哪一种都是不可饶恕的毁灭结局。
不同的只是自己的死法。
他抬起头,在明亮的白光环绕中看到了一个身穿没有标识的战斗服的男子,在头盔的后面他能够看到一张坚毅而狰狞的面孔,他梳着背头,一绺不羁的金垂在眼角,蓝色的眼珠闪烁着愤怒。
只是这蓝色未免有些不自然,他听见远处似乎有“乌拉”的呐喊,他来不及分辨不了这么多,下意识的选择了立即释放出了“天坠三相”,并使用瞬移逃离对方的攻击,在躲开对方致命一击的时候,他心想:“难道是太阳花旗帜?”
这个问题又引出了另外两个问题:“这些恩诺思人从哪里来?他们是不是已经和‘太极龙结盟’,加入了这场战局。”
亨利·斯宾塞·摩根后背凉,心脏怦怦直跳,他每一个器官都警觉了起来,既因为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天选者,也因为吞噬他的白光。
他又悔又惊,但悔恨的痛苦还没有来的及袭上大脑,身体的痛苦就率先降临了。
“瞬移”的距离并不足够他逃开自己的“天坠三相”,即使他只完成了一半的蓄力,他的载体也无法在爆炸范围内抵挡“天坠三相”的威能。他的眼前失去了色彩,视野中只剩下一片纯洁的白色。在化成DNA的刹那,他看见璀璨的白光间有数不清影影绰绰的DNA螺旋在升腾,还能听到隆隆的响声,这响声和白光漫无边际,简直叫人肝胆俱裂。
他已经预见到了结局,只是内心还无法接受。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亨利·斯宾塞·摩根难以置信,也许唯一能给他些许慰藉的是——“天坠三相”的威力的确很强大。
强大到连他自己都能轻而易举的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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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渺的光彻底照亮了整个夜空,“天坠三相”突然的爆就像是一枚巨大的闪光弹几乎晃瞎了所有的眼睛。
白秀秀也情不自禁的闭上了双眼,但隔着眼皮眼球都能感觉到灼烈的刺痛感,等这种不适的感觉消散,她重新睁开眼睛,就看见雅典娜一个人撑起了浩瀚的能量护盾,这庞大的能量护盾几乎将所有舰船都笼罩在内。接着她看到了在护盾上方高高腾起的火焰和蘑菇云,它们直冲云霄,遮蔽了月色星光。
这一瞬,所有核心爆炸区之外的人都在白光中凝滞了动作,其中包括正在试图拖住雅典娜的斯科特·梅隆,他仰头凝望着天空,头盔护目镜过滤后的光芒依然令他虚起了眼睛,在明晃晃的白色之后,他看见了一片又一片依稀的DNA螺旋,毫无疑问,刚才还占据了半片天空的三百多个星门天选者,一招之间灰飞烟灭。
战场在轰然的鸣响中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寂静和沉默,辐射风暴、核电磁脉冲撞击在雅典娜的护盾上激起了彩色的粒子烟尘,长时间的轰击和久久不曾散去的灰云叫爆炸显得是如此的冗长,又如此美轮美奂,令雅典娜撑起的护盾像是一道照亮天幕的彩虹。
世界是如此残酷,又如此美丽。
片刻之后,白光渐渐散去,夜晚重新来袭。站在甲板上的太极龙士兵们和还幸存的星门天选者隔着未曾熄灭的火焰对视。太极龙战士的外骨骼上沾满了鲜血、灰烬和肉屑,脸色虽然疲惫却带着一往无前的悍勇。而浮在半空中的星门天选者则满脸茫然,像是他们还没有搞明白生了什么。
在清凉的月光下,在诡异的寂静中,两方人谁都没有动作,甚至都屏住了呼吸,只剩下“天坠三相”掀起的风和浪在天地间鼓荡。
甚至连远处的海豚们都停止了鸣叫。
至少在这一刻。
三号舰伤痕累累的舰身在撼天震地的爆炸中摇晃,空中的飓风卷起了澎湃的海浪。
白秀秀率先打破了平衡的静默,她从干涩的嘴唇里轻轻说出了两个词,声调平静又蕴藏着力量,“开火!反击!”
李源凯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白秀秀,作战头盔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但他还能看见她护目镜下面那双饱含着灼热愤怒的双眸,用燃烧来修辞美,叫人觉得带着一种自我毁灭的倾向,他从这位新任神将中看到了一种满怀热情投身于死亡的力量。
这力量叫人为之战栗。
他回过神来,立刻对着麦克风歇斯底里的吼叫:“全体都有,开火!反击!给我狠狠的打!”他冲出了舰岛,举起了手的20式,急促的火光又一次点亮了飘荡着黑烟的天幕。
张左庸第一个响应,举起航空机枪,红色火链和哒哒的机枪声就像是嘹亮的号角。
无论是舰艇上的人,还是飞舞在空中的人,都隐隐听见了穿越97年的激昂音调,“滴滴哒滴滴滴哒滴滴滴滴,滴滴哒滴滴滴哒滴滴滴滴.........”
这是深藏在太极龙战士心跳中的冲锋号在响,也是星门战士记忆中来自地狱的招魂曲。
一束照明弹摇曳着身躯,缓缓爬上暗夜之巅。
火与血在短暂的停滞后,重新汹涌的燃烧了起来。
白秀秀仰起头,在半空中,雅典娜独自撑起的彩虹护盾之外,“天坠三相”的光芒已经坍缩到了尾部,那一轮颜色凄凉的下弦月逐渐从萎靡的光线中浮现出来,于血色里勾勒出战争的真实状况。
照明弹不断的升空,探照灯光柱雪亮,孱弱的光线照亮了飞迸的鲜血,四散的火光,浓烈的黑烟。子弹如滚烫的雨点向着不久前纠缠着雅典娜的那群星门天选者泼了过去,而那些不知名的天选者正展开对他们的围堵。那些天选者中有懂行的,并没有立即绞入星门天选者中,而是在将他们圈成了一团,用远程技能进行消耗。这种方式也让太极龙的战士们的枪火可以不再用来防守,他们利用一切工具和武器配合,火力肆无忌惮的向着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星门天选者们倾泻。叫喊声和枪炮声沸反盈天,枪火和鲜血又一次染红了午夜。在暴力制造的人工晚霞中,燃着几缕火光的舰船在激荡的黑色波涛间缓慢行驶,拉着烟雾,以不疾不徐的姿态离开刚刚生爆炸的那片天空,不再那么仓皇。
但战争并未曾平息,反而在进入尾声的阶段,暴露出了更血腥的面目。
“反攻”这个词汇也许与胜利有关,却与安全无关,做困兽之斗的星门天选者前所未有的凶悍。导致太极龙战士的牺牲速度比防守时更快。
爆炸声未曾停歇,白秀秀弓着身子跑到了舰岛旁的一个只剩下两具尸骸掩体后,她试图捡起死去战士手中的狙击枪,却一下没能扯出来,她背靠在掩体上,用劲掰开他血肉模糊的手掌,才将那把狙击枪拿到手里,她立即转身,把枪架在糊满血浆的铁箱子上开始射击,狙击枪金色的子弹,一又一朝着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星门天选者射去,时不时就会洞穿困兽犹斗的星门天选者的身体。
就在她又一次击中敌人,打空弹夹,装填子弹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在她左前方的不远处,在另外一块掩体后面,正用航空机枪瞄着一个战斗力极强的星门天选者射击的张左庸,似乎激怒对方,那人抽出空来向着张左庸投来一道红光,这道红光极为隐蔽,藏着枪林弹雨中很难被现,等到了张左庸头顶时,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他和掩体还有后面送子弹扣扳机的战士同时被炸飞,碎片如雨,血肉在天空乱飞,隔着四五十米远,白秀秀都被血点扑了一身。
“张.......”
白秀秀连名字都还没有来得及喊出来,就目送又一个老同事消散如尘烟,她习以为常,她的心早就被鲜血淹没了。假如说,她的眼睛还能够留下点什么的话,那一定不是眼泪。
她甚至无暇多顾,她调转枪头,瞄准那个天选者继续开枪,机械的,无情的,冰冷的,继续开枪,在胜利彻底到来之前。
战争是生命的熔炉。
谁都有可能被融化成历史洪流中的一朵浪花。
没过多久,一道金色的光贯穿天幕,雅典娜收起了光盾,加入了屠杀,形势变得一边倒,星门天选者彻底的溃败,在那个杀死张左庸的天选者试图投入大海逃跑,却被雅典娜一刀劈成DNA螺旋后,战斗真正进入了尾声。
当最后一个星门天选者化作螺旋时,所有的枪火都停歇了,白秀秀已经精疲力竭,她感觉自己随时会倒下,可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她强撑着疲乏的身子从掩体后面站了起来,跟着探照灯那一束白光放眼四顾,竟没有看见几个还能站着的人。
似乎终于坚持到了最后,可她的心却空落落的,身体也到了极限,她这才想起她已经连续五十多个小时没有进食了,可她丝毫没有感觉到饥饿,反倒有点想要呕吐,想把心肝脾肺肾全都吐出来,吐在这染满鲜血的甲板上。
恍惚中,周围逐渐热闹了起来,痛苦的呻吟,紧迫的呼救,低声的哭泣,迟钝的碰撞,在她耳边回荡。
这一切都漫无边际,像是永远的不会完结。
实际上感受并不等于时间,很快她就看到后勤人员和在船舱里的战斗人员全都跑了出来,大家在李源凯的指挥下展开了清理和救援。
她还不能停下来,另外一场与死神竞赛的战争开始了,这一次的主力是医护人员。尽管已经有了心理预期,甲板上的惨状还是吓坏了那些医护兵,很多女医护兵都忍不住放声哭泣起来,现场实在是太惨烈了,一时之间甲板上的哭声比方才消散不久的枪炮声还要渗人。
白秀秀将手中的狙击枪放回身旁那个死去的战士手里,敬了个礼,转身走入了人群,加入了救援工作。每个人都神情悲伤,他们坚守到了敌人退去,却怎么也算不上一场胜利。她拖着快要崩溃的躯体向每个人敬礼,用温柔且敬畏的语气告诉他们,不要沮丧,这一场战斗就是伟大的胜利,能与大家并肩作战是她的荣耀。她极尽所能的安慰和鼓舞每一个人,伤员、后勤人员还有在战斗中活下来的战士。
大概是她的鼓舞起了作用,哭泣声小了下来,救援工作有序的展开,看上去大家的状况没有那么糟糕了。
只不过一遍又一遍重复这些感激与慰藉的词汇,让她逐渐麻木,她已经无从分辨这是她内心真实的声音,还是掺杂着责任因素。
总之,她必须坚强,必须从容。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中,她低头看了眼脚下粘稠的血浆,心想:这大洋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夏国年轻人的尸骸..........仇恨无法消弭,而这一切都需要星门以血来偿还。
为此,她感觉到了寒冷,以及丝丝缕缕从骨髓里生长出来的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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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照亮世界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鸣响中,成默将眼睛从潜望镜前挪开,在他这里,这场战事已经结束了,现在要考虑的是该如何收尾。他没有继续观看接下来的剧情,而是转身向着休息舱走去。隔着厚重的海水和潜艇厚厚的钢铁之身,雷鸣般巨响仍然绵延不绝,像是永不会止歇。
整艘潜艇都出了轻微的共鸣,他在震颤中爬下了楼梯,在经过驾驶室时,他感觉到了更为猛烈的摇晃,老旧的潜艇摆动了起来,人也站不稳,像是地震。四周斑驳的机械构件也都跟随着出了“嗡、嗡、嗡”的呻吟,似乎这艘潜艇随时都会散架。
成默扶着墙壁在狭窄的通道里站了一会,等震动差不多消失的时候,他才继续朝着休息舱的方向走,在走到休息舱的区域时,他听见了顾非凡的喊叫:“艹!差一点老子就能干死他了!就差一点啊!”
这喊叫引起了驾驶舱的恩诺思人的不满,高声用恩诺思语大骂了几句。几秒之后顾非凡就没了声音,大概是再次激活载体,又一次加入了战斗。
成默想笑,对着虚空没有能笑出来,他回到了自己和雅典娜的那间休息舱,房间里的鱼已经被搬去了厨房,残余的鱼腥味还未彻底散去,习惯了雅典娜的香气,其他的味道就叫他有点难以接受。他抽动了几下鼻子,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潜艇里味道更难闻,还是鱼腥味更难闻。摇了摇头,他无奈的将门关好,把桌子上一个装满冰块的白铁盒挪到了床板上。
白铁盒里装着的是几块切好的金枪鱼刺身,那是他为白秀秀留下的。
成默不确定白秀秀是否还有心情食用,他希望她有。
转念他又想,也许她更想要喝一杯。潜艇上还有不少金汤力、苏打水和柠檬,这些肯定是禁酒的太极龙舰队所没有的,他便计划等下去三号舰的时候,把这些东西也带上。
放好白铁盒,他把卷好的地图拿到桌边重新铺好,随后从抽屉里拿出国际象棋,掏出一枚白色的“王”放在了三号舰目前所在的海域,并将一枚白色“城堡”放在了预估的四号舰队的位置。接着他拿着一枚黑色的“王”把玩的同时的,视线也转向了狭小的南方海域。
在他的眼中蓝色的大海变成了一块不规则的棋盘,所有太极龙和星门的基地都变成了关键的战略节点,他的大脑里出现了太极龙与星门激烈的对弈。可惜长时间的水下航行,让成默无法与外界无法联络,他手中所掌握的信息实在不够,推测不出更多的局势展。根据眼下他在皇帝海山所观察到信息,唯一能想到的是既然三号舰队不是星门的主要目标,那么说明星门所图谋的更大。
能够比三号舰队和神将更重要的,只有南方海域了。
毫无疑问,此时在南方海域一定生了更为焦灼和剧烈的战事,看起来似乎“皇帝海山”这边缘的一角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或者说星门的决策者认为三号舰队已是囊中之物,所以连一个神将都没有派过来?
成默不能确定,他认为后者的可能性会大一些,毕竟三号舰队和神将这两颗棋子也足够重要,如果不是他带着雅典娜和十一艘潜艇以及两百多天选者及时赶到,三号舰队全军覆没的结局不可能被逆转,缺少这三者任意一者,都不可能创造奇迹,就连四号舰队派来的飞机和几十名天选者也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他盯着地图思虑了好一会,才把一枚黑色的“王”放在了蓝鸟岛的北面,将一枚黑色的“兵”放在了白色“王”和黑色“王”之间。
“这可是典型的伊文思弃兵开局啊!”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成默自言自语,“还没有到达底线的小兵,可不能走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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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组织攻击,这一次我要让三号舰队片甲不留。”亨利·斯宾塞·摩根在“守护者”里冲着通讯器怒吼。
亨利·斯宾塞·摩根狰狞的面孔通讯器里看不到,但粗重的喘息声在频道里清晰可闻,其他的指挥官都不敢说话,但负责“传送点”的指挥官不得不开口。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可是......可是长官,我们只在两架运输机上安排了‘复活点’,计算和重置都需要时间,没办法一口气安排这么多载体同时在‘传送点’复活.....”
“完了!”这个词汇在亨利·斯宾塞·摩根的脑子里回荡,如巨石般狠狠撞击着他的心脏时,他眼前闪过了叔叔那张冷酷的面孔。他不寒而栗,恐惧变成了愤怒,“我不管,能安排多少人就安排多少人,哪怕现在从福特号飞也可以。”
“长官.....我们的飞机全部已经飞去南方海域,就连第四神将大人也亲自去督战了。现在福特号上根本就没有可以用的飞机,如果想继续实施对太极龙三号舰的打击,还不如通知尼米兹号,他们....”
斯科特·梅隆打断了指挥官的叙述,低声火:“冷静下来亨利。”他停顿了一下,“现在当务之急倒不是三号舰队的问题,而是那些后面加入战局的天选者到底是从哪里过来的!”
亨利·斯宾塞·摩根这才想起爆炸前遇到的那双不太自然的蓝眼睛,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对!对!那些人应该是‘太阳花旗帜’的人!我是说太极龙的人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怎么会莫名其妙钻出来那么多天选者.....肯定是‘太阳花旗帜’的人和太极龙已经结盟了!这群该死的混蛋......”
斯科特·梅隆并不肯定那些人一定就是“太阳花旗帜”的天选者,但他暂时将一些疑惑吞回了肚子里,“是的,我们得赶快通知神将大人,让他做好准备才行。”他叹息了一声说,“这次行动我们其实已经大获全胜了,如果不是雅典娜和该死的恩诺思人,我们本可以获取更多.....”
亨利·斯宾塞·摩根的声音平静了一下,“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斯科特.....”他咬牙切齿的说,“如果不是该死的恩诺思人,不管是白秀秀还是雅典娜,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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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乘坐橡皮艇到达了三号舰的附近,巨舟犁开了大海,翻出了黝黑的浪花,他抬头仰望,这座已经伤痕累累的航空母舰比他想象中还要巨大,就像一座倒悬的钢铁山脉。
此刻只有他和莱蒙托夫在橡皮艇上,雅典娜和顾非凡、关博君已经被他派去追击星门想要撤回的运输机和预警机,最重要的就是装载有“传送点”的运输机,那是最关键的东西。
高大的恩诺思人莱蒙托夫也在仰视三号舰,他用恩诺思语轻声说:“有些时候真不知道人类是伟大还是残忍,竟然能建造出奇迹般的机器,只是可惜它不是用来顶礼膜拜的,而是用来制造杀戮的......”
“伟大和残忍和并不冲突,莱蒙托夫。”成默低声说,“钢琴和航母都是人类的造物,没有死亡,所有情绪都会丧失意义。人的一生是与死亡搏斗的一生,战争是其中最为尖锐的表现形式。”
莱蒙托夫微笑了一下,“您的语言像是诗人,好比普希金,我想您一定很擅长写情诗,才能博得雅典娜这样的女神的芳心。”他耸了耸肩膀,“当然,还有我们高贵骄傲的冬宫小公主.....”
想到颜亦童成默有点头疼,他装作没有听见,“送我上去吧!”
“好的,大人。”莱蒙托夫炫技似的招出一缕粗大的水柱,将整个橡皮艇都托了起来,就像是升降机一样缓缓上升,直至和三号航母平行。
成默提起放在座位上的环保布袋,登上了正在缓慢行驶的三号舰,海风中全是浓浓的血腥味,混合在硝烟中特别的难闻。舰岛上的探照灯全都打开了,照亮了凌乱不堪的甲板,所有的人都在忙碌,有些在搬运伤患和尸体,有些人在整理武器,有些人在清扫空出来的甲板......至于那些临时搭建的掩体并没有被撤掉,大概是害怕星门的人再次回头。
他环顾了一圈,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白秀秀,她正揽着一个手臂上戴着红十字的姑娘,那个剪着梨花头的姑娘身子在她怀里颤抖,低着头,眼泪在哗哗的流。看情况应该是那个姑娘思想出了问题,白秀秀正在安抚她。大概是战斗实在是过于惨烈了。
成默跟莱蒙托夫说了声叫他先回潜艇,便提着环保布袋向着白秀秀走了过去。迈步的第一脚就踩到了一滩粘稠的东西,他低头甲板上凌乱不堪,想要找到一条干净的路径,根本不可能。坑坑洼洼的甲板上全是血、子弹壳、乱七八糟的零件与分不清是什么东西的污垢。凝目细看,他又迅速将头抬了起来,那分明是肉块、内脏与碎骨。
即便是成默,经历过那么多血腥又残忍的场景,看到眼前的画面心中也难免有些不忍和悸动。他继续向前走,踢着弹壳叮叮哐哐的穿过那些布满弹孔和被技能灼烧过的掩体,气味愈浓烈,他只能屏住鼻息,用嘴来呼吸。视野所及,愈触目惊心,可以说任何描叙战争的小说和电影,都不及眼前的场面之万一骇人。
人脑对残酷这件事的想象是有极限的,如果战争不过如小说和电影中所表现的那般,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得战后创伤综合症,还有大量的人需要依赖药物才能度过余生。这就好比现实只会比小说和电影更离奇一样,我们绝不可能凭借文字和画面去想象得出真实的战争是怎么样的图景。
成默以为自己早已心硬如铁,可眼前的一切还是叫他感觉到了沉重,仿佛在温暖的太平洋他走进了寒冷的冬天。他尽量不去观察那些令人心碎的细节,远远凝视着白秀秀的憔悴姣美的侧脸,在血腥之地不紧不慢的靠近她。快要到达她身旁时,于令人心酸的喧闹声中,他听到了白秀秀成熟又轻柔的声线在微凉的海风中震颤,于是叫人厌恶的海风似乎也没有那么惹人讨厌了。
“我知道不容易,也知道大家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么残酷的事情,可这一切是我们必须面对的啊,谁叫我们是战士呢?!”白秀秀抬手擦拭了一下女医护兵的眼泪,“你面对子弹的时候都没有哭过,怎么这会反而哭了呢?作为医务人员你的笑容也会给那些受伤的战友们勇气啊!所以要鼓起勇气尽力微笑啊!”
“我.......我......知道.....可是......可是.....他说.....他说.....他....没了...右手,就...再也...没有.....没有办法......开枪了,他求我......求我一定....要帮他.....把右手....找到.....我.....我找了....好....几只右手,但是.....但是.....没有一只....是他的啊....我找了.....找了这么久.....没有.....没有一只是他的啊!”
女医护兵个哽咽的语句,让白秀秀表情僵住了,她稍稍抬起了头,似乎那双好看的眸子里也有情绪要夺眶而出。
(BGM——《木偶》任然 QQ音乐)
成默停住了脚步,就在白秀秀所站立的掩体之外,他无声的注视着她。雪亮的灯光照耀着她惨白的面颊,往昔妩媚又锐利的双眼有些暗淡无光,泛着红丝,绕着黑晕,干涸的嘴唇黏着血痂,长纠结,沾染着油污和血块,浑身上下的外骨骼没有一处是好的,不是划痕就是破损。这不是他认识的白秀秀,他认识的那个女人总是妆容精致,衣着得体,时时刻刻保持着优雅和动人。她的模样明明比那个衣着整洁的女医务兵要可怜,偏偏还要温言软语耐心的给予他人安慰。
她应该是聚光灯下光鲜亮丽的明星,是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女富豪,又或者是端坐在办公室里穿着制服的高雅长官,哪怕是囿于一隅的家庭主妇也好.....
总之,她不该在这里。
这样认为没有道理和逻辑,但成默就是这样认为。
他默默的注视着白秀秀仰头看了下深邃的星空,大概是忍住了眼泪,才又低头轻声说:“我陪你找,不过实在找不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还能给他装机械臂,组织不会放弃他的,我们不会放弃他的,你也不许就这样放弃。”
年轻的女医务兵抬起衣袖擦拭了几下糊了满脸的泪水,随后点头。
白秀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一起去找!”
成默凝视着白秀秀转身,即将与他面对面。这是一个既短暂又漫长的瞬间,在他们看见彼此的眼眸之前,时光就像是还在枪口里的子弹。在还没有扣动扳机之前,它是如此煎熬。但在扣动扳机之后,它便是一次难以言喻的碰撞,也许痛苦,也许庆幸。
白秀秀看见了他,对彼此来说这意料之中的相遇,却恍如隔着奔流不息的三涂川。
为了相遇,他来到这艘满载着死亡的巨舟。
这是一次沉重的对视,却又是一次充满温情的对视,在白秀秀人生的最高峰,同样也是最低谷。她想不管多少年以后,即使所有的情节都会变得模糊,却一定会记得这双像星辰般闪烁的眼瞳。
因为她清楚,如果不是他,也许她,以及这支舰队,都已经永眠于深沉冰冷的大洋之底。她并不惧怕死亡,可这事关一支舰队一个国家的命运。
这负担比整个太平洋还要沉重。
沉重到死亡都无法偿还。
这本该是感人肺腑激动人心的分分秒秒,可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相看无语凝噎。
“白神将......”
不懂人情世故的女医护兵打破了这须臾的静谧,白秀秀下意识的回过头,躲开了成默的直视。
成默在白秀秀那白纸般的脸颊上难得看到了一抹醉人的酡红,这是无数枪炮都渲染不来的真正的美。
下一秒,白秀秀就感觉到强烈的晕眩,也许是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下来,意志力再也无法支撑着她如旗帜般屹立不倒,她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身体软,向着黑暗坠落。
“小心!”成默轻呼,他手疾眼快,将快要砸在甲板上的白秀秀揽在了怀里。
后知后觉的医务兵愣了一下,扬着满脸泪痕的脸惊呼道:“啊~~~快送白神将去医务室。”
躺倒在成默怀里的白秀秀闭着眼睛摆了摆手,低声说道:“小何,我没事,就是头有点晕。可能是因为低血糖的缘故,让我休息一下,让我休息一下我就陪你去找......”
医务兵急切的打断了白秀秀说话,“白神将,您就别想那么多了,还是赶快去医务室看看吧!”
白秀秀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我真没事,一点小问题而已,没必要挤占医疗资源......”
“您肯定不对劲,脸怎么突然这么红了,会不会是烧了?”
成默不得不阻止医务兵继续犯傻,“白神将交给我照顾就行,你去忙你的吧。”
女医务兵狐疑的打量了下一身整齐干净,还穿着白T恤黑色休闲裤和帆布鞋像是来度假的成默,“你是谁?好像不是我们舰上的吧?作战服也没有穿....”
白秀秀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挥了下手说,满腔虚弱的说:“小何,你快去忙你的,我真不需要你管。”
“真不要我管吗?”女医务兵担忧的问。
成默看了眼一点也不识趣的女医务兵相当无语,他弯腰,在女医务兵目瞪口呆的视线中直接将白秀秀横抱了起来,“我抱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别.....”白秀秀挣扎了一下,“让我自己走。”
白秀秀的态度让女医务兵深感震撼,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哭到变形,也忘记了自己正在战场上,盯着成默瞪大了眼睛。
成默只是迟疑了一下,将白秀秀抱得更紧,他快步向着舰岛的方向走,同时目不斜视的轻声说道:“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他们都是去的升降台那边。”随即他转头对还在呆的女医务兵说,“快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记住......不许乱说。”
白秀秀没有回答,只有沉重的呼吸穿过了风声,她又一次闭上了眼睛,默认了成默的举动。直到感觉到成默在舷梯和入口处停住了脚步,她才低声说:“你往上走.....去五楼,那里有我的休息间。”
“嗯。”成默点头。白秀秀的身高也有170CM,舰岛的舷梯狭窄,他只能紧了一下她蜿蜒的身躯,并稍稍倾斜了一点,小心翼翼的沿着舷梯向上走,“小心头。”
舰岛的后侧探照灯完全照不到,至于其他的灯光,早就已经熄灭了,脚步声“噔、噔、噔”,他的膝盖敲打着挂在指节上的环保布袋,有节奏的“哐、哐、哐、叮、叮、叮”声音演奏出了轻快的歌。
每迈上一阶楼梯他都得谨慎小心,以免碰到白秀秀,他的动作也很绅士,完全没有冒犯白秀秀的意思。感觉到了成默的不便,朦胧的黑暗中白秀秀搂住了成默的脖子,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处。
两个人距离一下就拉的很近,喘息也很近,月光慵懒的穿过浑浊的空气,给予了这残留着尸骸的楼梯几缕光线,透过铁栏杆,那崎岖的倒影,让他们像是在牢笼里互相舔舐着伤口的困兽。
白秀秀想起了自己在大海上孤独漂泊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靠在他的肩头还有喝一杯金汤力,此际愿望轻而易举的实现了其中一个,她被鲜血浸透的心脏开出了蔷薇。在温暖的慰藉中,她摩挲了一下他的背脊,确定这不是一个荒唐的梦,便在他耳边说:“你说这个世界会不会有鬼魂?”
白秀秀的吐息很软,吹在耳根和唇边像是软糖,在这般环境下也令人心旌摇荡。成默屏息凝神了一下,抵抗住某些不合适的念头,才回答道:“如果是以前我一定坚定的告诉你没有,但现在,我只能说这个超过了我的知识范围。”
“我在高旭死的时候,非常希望世界上有鬼魂。虽然我并不是个迷信的人,却也满怀希望的尝试了很多方法,我自己不好去办这些事情,就让婆婆和小美去。有一次我婆婆找到了一个非常知名的神婆,说是能通灵,可以和地府中的灵魂交谈。我明知道不可能,还是去了。那是很偏远的乡下,开车得开好几个小时,神婆住的房子后面的山头还有一座三清庙。房子在山脚下孤零零的,远离市镇。我和婆婆、小美进了屋子,被引荐人带着进了一个小房间,那个神婆坐在屋子的中央,穿着红色的花棉袄,头上插着一支古旧的玉簪子,桌子上还摆着一碗米。她像是知道我是谁,直接对我说,你把门打开,留一道小缝。我照她说的做了。她又说你们你们三个坐好,你坐中间,到时候引死者进了的时候都不要乱动,不然会惊扰魂魄。说着神婆就在桌子上的那碗米里插上了香,开始神神叨叨的说一些话。然后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两种不同的语气和我说话,很神奇的是她不仅说出了我房间里的布局,还在模仿高旭说话的时候叫出了我的小名,后来还说了很多很多.....”白秀秀停顿了一个呼吸,她挪动了一下脑袋,“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却又有点像是高旭说的话。小美哭得不行,完全相信了神婆说的话,还给了她好多钱。我倒是觉得疑点蛮多的.....”
成默心想要是以前他一定会说“要是我就一定会叫你找个好人嫁了吧!比如像我这样的人”,但现在他闭嘴缄默,这还是白秀秀第一次跟他说有关她亡夫的事情,也不是合适开玩笑的时机,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跟白秀秀开玩笑的资格,他是有妇之夫,还有孩子,想起来真是荒谬。
于是他只是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的小名叫什么?”
这时他们爬上了五楼,面对黑洞洞的走廊,他又一次停下了脚步。
“不告诉你。”白秀秀停止了叙述,“看得见吗?往里走,第四间房间。”
“看得见。”成默说,走廊狭窄,他侧身朝里面走,里面幽静极了,空气中没了血腥味,显得很清新,仿佛和甲板上是两个世界。
“就是这间。”白秀秀说。
成默停了下来,在幽暗中注视着白秀秀抬手按开指纹锁。他轻轻踢开门,将她抱了进去,房间逼仄,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小书桌,洁白的月光从一面狭小的窗户里撒了进来,在波涛声中像是摇曳的白色烛火。
他将她放在了床上,又将装着白铁盒和金酒、苏打水、柠檬的环保布袋放在桌子上,轻声问:“要我帮你脱掉外骨骼吗?”
“我自己来。”
白秀秀勉强支起了身子,成默连忙拿了个枕头给她靠上,他的眼睛很早就能自我调节,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楚白秀秀的手在无力颤动,半天都没有解开侧面的卡扣。他坐在了床边,不等她拒绝,就动手解开了靠近他这边外骨骼侧面的卡扣,接着他倾着身子,去解另一侧的卡扣,一颗又一颗。
成默的动作很轻柔,叫人产生一种下一分钟会生什么的遐想。气氛却有些尴尬的寂寥,像是孤独而陌生的男女在昏暗的斗室里共处。
等到成默将外骨骼揭开,露出里面贴身的像是保暖NEI衣的黑色作战服,呼吸渐渐急促的白秀秀又挺了下身子,轻声说:“可以了......”
成默凝视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贴身衣物,将白秀秀纤长的手按下,他的指尖像是触碰到了冰块,于是他紧紧握住了她柔若无骨的手,像是要传递给她一些温暖。
白秀秀撇过了头,就连眼睛都闭上了,只剩下一张轮廓鲜明的侧脸面对着他。
看见褴褛的衣物之下到处都是渗着血水的伤痕,成默既心疼又生气的说:“都伤成这样了。我必须得送你去医务室。”
“不.....别去.....现在医疗部根本忙不过来,别给他们添麻烦了。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你去抽屉里给我把急救箱找过来,给我抹点药水就行了。我们天选者的身体恢复的快。”白秀秀看向了成默,见他面色坚决,她垂下了头,小声说,“算我求你了.....”
成默什么时候听见白秀秀这样低声下气的对他说话,心一下就软了,叹息了一声,“你那么在乎保养的人,就不怕身上留下疤痕吗?”
白秀秀白了成默一眼,“留下就留下,反正没有人看得到。”
“我不是人吗?”
“你以后也别想看到了。”
成默笑。
“你笑什么笑?”
白秀秀没好气的语气因为过度虚弱像是娇嗔,大概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又把脸转向了墙壁的那一侧,像是夜风中娇羞的蔷薇。
成默也没有取笑白秀秀的意思,起身翻箱倒柜的找到了急救箱,再次坐回了床边,他先将手电筒取了出来,点亮以后架在了床头,接着翻出了清创消毒用品和剪刀,放在床沿。“我帮你把衣服剪开。”他轻声说。
白秀秀没有回答,藏在灯光背面的面容看似平静,但微微颤动的颀长睫毛和起伏不定的山峦出卖了她。
成默的呼吸也莫名的陷入了紊乱,他拿起剪刀,将那件并不算薄的黑色长袖T恤底端掀了起来,快速的剪开。细碎的“嗤啦”在房间里弥漫,如同氤氲的水蒸气,叫成默汗如雨下。在剪到叫他如临深渊的地方时,他选择横向剪开,勉强让这件贴身衣物能够像是圣光般保护住重点。
白秀秀的呼吸声在这一秒湍急了不少,幽静中甚至能听见如鼓点般的心跳。
成默看着白秀秀细嫩肌肤上那些凌乱的伤口,却心无旁骛。他认真的一点又一点的使用碘伏进行消毒,万幸的是外骨骼的防护力还是足够的,伤口都无需缝针,用无菌纱布进行包扎就可以了。
可能是成默过于的专注的和认真,两人之间那些暧昧和尴尬的气氛渐渐消弭,白秀秀开始对成默倾诉她的经历。断断续续的,都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于她而言,从前成默只是晚辈,只是属下,但那是从前。如今的成默已经是个可以分担她心事,让她可以倚靠的大人了。
“......我收到你的信息是真是吓了一跳,在出海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还会面对比欧罗巴还糟糕的局面,还真是多亏了你,如果没有收到你的信息,我不敢想象会生什么......”
“其实也不会比今天更糟糕了。说不定战争都不会生。谢叔叔被迫下野,太极龙和星门签订友好协议。”
“你少阴阳怪气的。”
“有吗?”
“你还想听我说话吗?”
“你说,你说......”
成默拿着棉签在白秀秀瓷器般的肌肤上轻轻涂抹,疼痛刺激的她的躯体在微颤,红色的伤痕也在收缩,他的心也跟着收紧。
“....我看着孔黎的身体慢慢腐烂,那种感觉真是绝望极了,不是想着大家死在哪里都没有人知道,我真想自己也在太平洋上死掉算了,当时我在闭上眼睛的时候就会幻想自己沉入大海,光逐渐消失,我慢慢坠入黑暗,还挺浪漫的.......”
“白姐,人不能轻易的向死亡认输啊!”成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抬头在那一柱浮动着灰尘的光里凝望着白秀秀,认真而严肃的说,“我也曾经多次和死亡搏斗过,逃避和屈服都是糟糕的选择。我也想要投降过,在谢旻韫在我眼前化成光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的世界一片晦暗,没有光,没有人,所有的欲望也消失了,没有对生的渴望,也没有了对死的恐惧,就像是被关进了一个灰色的空无一物的空间。当时我只想毁灭这个世界,至于生还是死我一点也不在乎了。但后来我还是活了下来,我跟你说过,救我的是小美,可我没有说我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除了本能,已经失去了思考和智慧。”
说到这里成默停顿了下来,他换了根棉签,沾染了些紫色的碘伏,稍稍俯身缓慢的在那红色的如同白瓷缝隙的伤口上涂抹。
白秀秀双手抓住了床单,闭上了眼睛。
成默肯定她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不可言说的原因,他一边继续手中的动作,一边说道:“我在本能中窥见了一些些缥缈的快乐,我抓住了她,像是瘾。我不在乎那是否正确,那无关紧要,我就是渴望坠落,在坠落中睡眠,睡醒以后吃,吃了继续用力的睡,疲劳也是一种快感。即便这种快乐触及不到灵魂和骨髓,还很短暂,像是萤火。我听小美的放电子音乐,坐在游泳池边看着她舞蹈,很魅惑,等到渴望在燃烧时,我会拿起鞭子,进入原始的野蛮的隐秘的世界的另一侧。罪恶也是很绮丽的感受,很有趣。恰好那艘游艇也就叫做‘carp d’(及时行乐),我想就这样在这艘游艇度过一生也不是不可行,人生需要什么方向?也许不管你需要不需要,都会有个方向,你原地打转是一种方向,你向下坠落也是一种方向。我知道我是向死亡投降了,用逃避的方式......”
异样的痛感中,白秀秀咬紧了嘴唇,晶莹的汗水在额头上细细密密,像是花瓣上的晨露,她颤声问:“那后来呢?”
成默抬头看向了白秀秀,顿时由衷的认为这样的白秀秀别具诱惑,大概西子捧心也不过如此,他端详了好一会,才微笑着说:“后来我被雅典娜关了起来。这件事我也跟你说过。不过我没有告诉你我在里面是怎么度过的,每天几片面包和一瓶水,狭窄的水泥屋,没有窗户,只有一张硬板床,也没有人可以交流,每天送餐的还是机器人。”他低头继续为白秀秀处理伤口,轻描淡写的继续说,“在那里面你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物质和欲望通通远离了我。这一次我真的被困在了一个一无所有只有黑暗的空间。除了意识我什么都不剩了,我想死亡不会比这更惨了吧?但我在里面并没有觉得特别孤独,我脑海里有很多书看,我甚至参悟了《律法之书》,能用本体使用技能.....”
“什么?”白秀秀惊得坐了起来,立刻又倒吸了一口凉气,慢慢靠回了床头,她蹙着眉头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等等.....”成默若无其事的低声说,“我先把你身上的伤口处理完。”
白秀秀没有开口,在电筒的光晕里注视着他。成默的动作仔细而专注,还有种神圣感,像是在画布上做画,做一副抽象画。
成默在最后一处伤口上贴好纱布,问道:“房间里有你的衣服吗?”
“柜子里。”
成默起身,从柜子里找了件宽松点的衬衫,递给了白秀秀,此时她的上半身像是涂了几十道涂改液的白纸。在她穿衣服的时候,他走到了窗前的小书桌前,在把金枪鱼拿出来的时候,看见了案头的那些历史书,他的眼神在那些红色的白色的黑色的书脊上停留了一会。当另外一个人把另一个人的话放在心上的时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转念他又想到了自己,好像.....他早就不是他想象中的他啦。
时光、那些生命中的人,对他的改造委实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他从装水果的麻布袋子里把白铁盒先拿了出来,然后把金酒、柠檬和苏打水拿了出来,然后扭头看向了白秀秀,“是先吃点金枪鱼刺身?还是先来一杯金汤力?”
白秀秀没有回答,她坐在床边呡着嘴唇长久的凝视着他,就这样一言不的呆呆的看着他,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又无从说起的样子。
成默也凝望着她,手电筒的光将她的影子印在了门上,像是艺术展上的剪影照。大概所有的文艺青年都会迷恋这样的景色,贮存着月色、海浪、舷窗还有电筒光圈的照片,更不要说照片中的那个人儿了。她徘徊与世俗与文艺之间,奢侈又不刻意的炫耀奢侈,当你与之对视时,灵魂仿佛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不幸的是,低眉时又会失落,你知道你永远可以眺望月亮,可月亮永远不可能属于你。
也不知道时光又叫月光偏移了几许,成默还是先开口了口,“要不先喝一杯?”他举起了手中绿色的金酒瓶子,“TANQUERAY”很廉价的一款金酒,“虽然酒不是很好,但我想我调配的酒不会令你失望。当然,如果你觉得作为长官不合适带头破坏规矩......”
白秀秀像是才回过神来,她飞快的摇头说:“不。”她半转着身子,将架在床头的手电筒取了下来,放在床边对向了墙壁,自己则潜入了阴影中,“知道吗?我在海上一个人飘荡着的时候,最想要的就是能够喝一杯你调的金汤力了,让我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那现在呢?”
“现在怎么了?”
“现在你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你想要什么?”
白秀秀笑着问,这是她今天第一次笑,成默看见她坐了起来,将那双修长圆润的腿放下了床沿,衬衫的下摆遮掩不住月光的幻想,那洁白精巧的莲足点在了地板上,点点蔻丹如落在雪上的血。她的下巴是那么的尖,眼睛又是那么的长而妩媚,这样的长相很显然在家长那里得不到一个好的评价,过于勾魂,像是妲己。但谁也不能否定她的美,当你注视着她的时候,你会清楚的感受到什么是美。不管这副皮囊装着一个怎么样的灵魂,都无损这会令人迷醉的容颜。她的美是那么直白,浅显,叫人的意志力不堪一击。
成默的心脏如火苗般忽明忽灭,肌肤上像是有冰冷的器皿滑过,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他用干涩的嗓音回应。
“你越来越胆小了呢。”白秀秀揶揄道。
成默低下了头,避开了白秀秀略带挑衅的目光。为了掩饰窘迫他开始调制金汤力。为了展示他能够用本体使用技能,他先凝出了两个冰杯放在了桌子上,接着凝出了一把调酒用的吧勺。如霜的月光下,冰杯晶莹剔透,几乎跟水晶杯一模一样。
白秀秀的表情变得严肃,她压低了声音说,“这个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律法之书》不是谁都能学得会的,不具有普遍性。更何况还有极大的限制,像我在完全封闭的监牢里不眠不休的苦练了整整两年,才勉强学会,学会了也没有太大用处,连一些低等级的技能都使不出来,直到今年才有所突破能用一些低级技能,这还是因为我没有乌洛波洛斯,实属无奈。”成默耸了耸肩膀,“说实话,不值得把时间花在这上面,论效率远不如‘上帝基因’,等‘上帝基因’出来,《律法之书》就没太大意义了。”
“那你也应该告诉我。”
成默听出了一些伤心和不满,他抽出纸巾,包在冰杯上,将调好的“金汤力”递给白秀秀,“那我这杯金汤力想要的就是你的谅解。”
白秀秀瞪了成默一眼,接过冰杯,“可没那么容易。”
“那就再来一杯?”
白秀秀冷笑。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隐瞒你任何重要的事情了。”
“什么算是重要?什么算是不重要?”
“你说了算。”成默诚恳的回答道。
白秀秀轻轻哼了一声,这才举起杯子呡了一口冰沁透亮的酒液,闭上美眸,长长舒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成默微笑了一下,“我从九头蛇跑出来,喝第一口可乐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
“和雅典娜一起?”
“和雅典娜一起。”成默收敛了笑意,“她是个好姑娘,我配不上她。”
白秀秀又喝了一大口金汤力,冷笑道:“你配得上谁?”
成默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才苦着脸说:“谁也配不上,我有自知之明。”
“也不至于。”白秀秀又转换了语气,她将空杯子递给成默,“再来一杯。”
成默接过杯子,放在桌子上,他先是把白铁盒用环保袋包着,和叉子一起递给了白秀秀,“你先吃点东西,现抓的金枪鱼,新鲜的很,我看你这样子应该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吧!”
白秀秀看着冰块上堆积的满满的金枪鱼肉,内心悸动,像是在参加一场仪式。她也不能够理解,不过是一次拥抱,两杯金汤力和几块金枪鱼肉而已,就深深的陷入了献祭自己的仪式。她知道自己正步入无药可救的陷阱,也许算不上什么陷阱,她知道前面是什么,只是无法公然反对自己走进去的想法。她用叉子叉起了一块红色的鱼肉,像是插进了心脏。
她缓慢的吃掉了它。小心翼翼的。
成默没有留意白秀秀的表情的转换,他转身一边给白秀秀调了杯酒,一边说:“我带着她抢了银行,准确的说是抢了自动提款机,我们身无分文,然后拿着抢来的钱去吃烧烤,那是她第一次喝可乐,她感觉到了快乐,我也感觉到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快乐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就像是我心脏刚刚恢复正常时,我一个人沿着解彷路奔跑。我们上了一艘货运船,看着大海吃烤鱼,天在夜晚也是那么清澈,能看得清楚云的形状,我站在栏杆边,呼吸着海风,也会觉得心好轻快啊!不过在叙力亚又变得不那么快乐了,战争破坏了哪里的平静,枪声炮声都是不愉快的体验。后来我回了香江,我本以为我很无所谓,可在下飞机的那一瞬,看到了熟悉的文字,我整个人又变得轻飘飘的,我原来也是个普通的人,也会有乡愁。我带着雅典娜到处玩,给她介绍各种好吃的。我们坐在酒店的露台上,欣赏太平山和维多利亚湾的夜景,我教她中文和简单的粤语。没多久我回了京城,又一次见到了你........”他把酒杯递给白秀秀,自己也端起了另外一杯,敬了她,“在那一天.....我深刻的意识到了.....活着,真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啊!”
白秀秀想说“我也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酒杯碰撞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两个人一饮而尽。
“我知道啊!我怎么回不知道呢?”白秀秀握着杯子说,“可我回到三号舰,又是无休止的牺牲和战斗。对于陈院长的死,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又觉得他可怜,又觉得他不该这么一走了之,把神将这个责任扔给我.....”她苦笑了一下,“不想起这事.....我都忘记我现在已经是神将了。说实话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期待,但真得到了,只觉得这负担实在太沉重,重到我心中产生了恐惧。站在作战室里,我看着陈院长的遗体,想到我身上肩负着那么多人的生命,还有国家的职责,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该怎么选择才好,我当时就想实在不行我也学他这样一死了之.....要不是雅典娜及时出现我已经打算自爆了,别人都说我冷静坚强,说我勇敢无畏,他们都不知道,其实我只想要早点结束这一切,只想要快点死掉,我不想在继续在场战争中继续待下去了......”
在她停下来的时候,成默问:“再来一杯?”
白秀秀点头。
成默从白秀秀手中拿过杯子,调第三杯金汤力。
“.....就在刚才,我看到顾非凡出现,知道胜利就在眼前,我想终于熬到曙光出现了。结果却看到张左庸被炸没了,他受了伤原本可以躲在船舱里不出来的,我宁愿他不要这么勇敢,也不至于整个人被炸成碎片乱飞。我刚才在甲板上找了好久,可他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就那么电光一闪就烟消云散,就像是高旭一样,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他的妻子女儿我都认识,来之前他还对我说,万一回不去了,叫我帮忙照顾一下,他还开玩笑说男的不敢托付......”白秀秀的话语有些局促,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呻吟,“当时我就看了他一眼,心情很不好,但没有留一滴眼泪,我觉得自己的心肠好硬,认识这么多年的老同事,我竟哭不出来。所有的战士都很勇敢,打仗的时候就没有一个怕死的,我作为长官,很担心也很自豪,我想起了你,觉得的这样的心态不对。我也埋怨自己没有能做得更好,没有能大家少牺牲一点......”
成默把调好的金汤力放到了白秀秀手中,“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敢说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为什么还要苛责自己呢?”
白秀秀摇了摇头,“能坚持到最后每个人都有功劳,但功劳最大的肯定还是那些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人。还活着的,包括我,都应该感谢那些死去的人。刚才在甲板上,我面对大家思维混乱极了,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感激之词时,但那时我已经无从分辨这是我内心真实的声音,还是掺杂着一些为了安抚大家的作秀的因素.....”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好累......”
成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克制住将白秀秀搂进怀里的冲动,低声说道:“一切都过去了。”
“只有死者才能看到战争结束。”白秀秀抬手再次将杯子里的酒喝到一滴不剩,她的酒量不错,但今天却已有了些许醉意。
“白姐,我知道说这话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可作为棋手,怜惜棋子,是对棋子的不负责任。世界如棋盘,万象乃棋子,游戏规则也许是大自然法则,也许是人类自己制定的规则,想要赢,想要避免牺牲更多的棋子,棋手必须得冷酷无情。”
“这些道理我能不懂吗?”白秀秀肃穆的说,“但世界不该是棋盘,人类不该是棋子。”
“所以我们得干掉那些自诩为棋手的人,打碎旧世界.....”成默沉声说。
白秀秀看向了成默,亮闪闪的瞳孔里闪烁着不可思议,“你变了,这可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我变成你想要的那个样子了吗?”
白秀秀眨了眨眼睛,“那你觉得好还是不好?”
“好还是不好,现在没有答案,也许不会有答案。”成默耸了耸肩膀,“这个世界上没有问题非需要一个答案不可。”
“如果说......”白秀秀紧盯着成默说,“我需要你的答案。”
成默紧闭着嘴唇缄默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刚才你说去过神婆那里问米。如果我死了,你也会去神婆那里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对你说的吗?”
白秀秀僵住了,双颊泛起了红晕。她的心有点乱,因为她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叛了死去的丈夫,也许是刚才,也许是很久以前就埋下了种子......她甚至开始想象成默才是她的丈夫。她低下了头,她想告诉成默,她不愿意他死,也不想去神婆那里问米。她只想他们都能活到战争之后,她可以站在他的身边,无惧任何流言蜚语。她不需要知道他想对她说什么,她只想他陪着她再去秦始皇陵墓看看,看看那些破败的城墙,看看那些褪色的陶俑。她还幻想和他一起去唱KTV,好像这有点过时,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玩密室和玩剧本杀,去唱KTV的行径似乎有点傻,如果他喜欢,她愿意学。她又想起了他刚刚抱着她走过长长的甲板,她枕着他的肩膀,产生了久违的家的温暖。她手心冒汗,潜意识里认为自己这样想属于大逆不道,可她的眼神落在成默的唇上,竟然无比的冲动,想要亲吻他,用尽全力。她从未曾对任何事情有过如此强烈的愿望,就算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他的配偶。
他有妻子。自己的年纪也比他大多了,她不该犯这样的傻。
她如今还是神将。
她不能。
狭小的房间被悠远的宁静所吞噬,她在走向离她景愿截然相反的路途。也许她还在挣扎,不过束缚她的已经不再是自身的情感,而是另外一些世俗的,繁琐沉重的教条。她清楚她的情感已经完全属于他。
痛苦的寂静中,白秀秀的外骨骼在地板上震动了起来,“嗡、嗡、嗡”的敲打声将她从令人失望且不知所措的思绪中拽了回来。她彻底躲开了成默的视线,弯腰从外骨骼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了通讯器按下了接听键。
李源凯的声音飘了出来,“白神将,雅典娜女士和顾非凡在刘同的配合下抢回来一架星门的运输机,上面装载有星门的复活点系统。还有四号舰队已经和我们建立了通讯,他们很快就到皇帝海山了.....”
“距离我们多远?”
“还有一百六十三公里。”
“那架运输机呢?”
“正在三号舰上空盘旋。现在他们正在商量,是不是让雅典娜女士直接将飞机托下来。就是难度有点高,雅典娜女士也不确定能否成功.....”
白秀秀站了起来,“我现在就过来看看。”她看向了他,对先前那个问题避而不答,只是说道,“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