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妖们根本不与其纠缠,将他拉到空地中间,便干净利落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头颈中一腔热血,喷溅出足足数尺之高。
与此同时,那牛头巨怪也一把抓住了一道在它身侧往复盘旋的幽魂,用力一捏……鬼魂按理说应该是“物理免疫”的,不过在牛头怪手里这道定律完全无效。黄昶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那道幽魂爆出一声凄惨嘶嚎,一团绿光在牛头怪手指缝里闪烁了一下,然后便永久的消逝了。
随着人和鬼的祭祀先后送上,空地上方,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渐渐开始闪耀出一丝光芒来。那狮子精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用一把匕割开了自己的臂膀,将一缕鲜血滴落在地面上。
天上的光芒愈显目,这时候那一直低着头的巫蛮终于昂向天,朝着天上出一声狂吼。随即,伸出爪子在自己胸膛上用力一抓……数道血痕显现出来,并很快滴落下乌黑的血浆。
人、妖、巫、鬼,四族具备,且已经见了血,有了伤亡——这似乎是开启“天魔祭祀”的必备条件。其原意也许是希望这四类种族先自相残杀一番,就好像那些岩画中所描述的那样,直到最后“天魔”才下来收拾残局捡便宜?
——不过很可惜,那些天上魔怪显然小瞧了下界生灵们钻空子的能耐。就算是以头脑简单,行事鲁莽而著称的妖族居然也提前预备好了一切。估计要不是巫族蛮人实在不好捕捉驯养,它们恐怕连巫蛮的那一份儿都能包圆。
现在么,流血,伤亡都有了,只不过真正的战斗力量……这时候全都紧握着武器,张大着嘴,就等着天上那些“客人”赶紧下来,好给予热情招待呢。
当然,在黄昶眼中,妖族的手法还是粗糙了点,要是换了咱们人类修士来操办此事,大约连巫蛮都能预先准备好,也绝不会容许其它族类在此分一杯羹……说到底还是吃了情报不足的亏,若是早知道这空间之中还有这等奇事,昆仑山的安排肯定还要更加细致周到些。
黄昶心中正在转着各种念头时,忽然感受到某种特殊反应,他立即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物……包括他周围那些昆仑弟子,以及所有跟他们一起进来的雇佣散修都是同样动作——从身上拿出来一张符箓。这是刻意不放到储物空间里的,因为只有在外面,这张符箓才能感受到周围异状,并展现出相应的异象变化。
——符箓在光,说明它此刻正处在能够被激,被使用的状态。此处区域以外存在着另一个空间,如果现在激符箓,他们就将被传送到那边去。
当然没人会这么做,因为所有人都能猜测到,甚至是亲眼看到那处空间意味着什么地方——此时此刻,那片空地正对着的天空愈红亮。在那里仿佛有一个口朝下的火山口,又好像一口倒扣着的大锅,大团大团的红色烟云在其中旋转着。透过烟云缝隙,隐约可见在那里面有无数赤红火团在飞来绕去,又有狂笑,哭嚎,以及各种摄人心魄的魔音从中迸出。如果精神力不够强韧,神魂不稳的话,光是这声音就令人感觉心头震颤。情不自禁便有胆怯,疯狂,迷乱等种种负面情绪生出。
“那后面便是魔界么?”
在场的修仙者们仰头看着那天上彤云,心中都生出一种难言的敬畏情绪。
——“魔”据说是诞生于魔界,乃是天地间各种邪念恶行的具现化,在修仙界向来是被视为某种禁忌的存在。跟那玩意沾染上的从来都没好下场。比如修士在赌咒时最狠的就是所谓“心魔誓言”,违反誓约者必然会被魔头侵袭,从此断了修道之途。
而魔怪之所以恐怖难捱,在于它并不仅仅是虚无缥缈,只能在心理层面上作祟的玩意儿。它们可以附着在任何生灵体内,操控其动作;也可以平白凝聚出形体,暗中刺杀;更可以通过空间通道,从魔界那边将其真正的实体传送过来。其战力号称最低也是接近法元修士,更是难以对付。
所以在修仙界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要想对付魔怪,多半还是要依靠法元期的修士上场。肉体凡胎的炼气期修士与魔怪作战,就好像凡间武者面对拥有超凡之力的妖鬼一样——不怕死的话,倒也能上去拼一下,只是稍有不慎,便很容易丢了性命。
在这里的都是炼气期修士,无论宗门修士还是散修,只要是接受过师长教导的,无一不是告诫他们:遇到魔怪能躲则躲,千万不要逞强硬干。
但另一方面,修仙界最基本的一条规则在这里依然适用:风险越大,收益越大。修仙者的修道之途本身就是一条与各种心魔杂念纠缠不清的永恒道路。修仙者前期是以强化身体为主,到后期则主要为淬炼神魂。而到了那个阶段,阻碍他们前进的最大敌人,便是各种魔头。
一般散修或小门派见识不足,但诸如西昆仑这样的大门派经验丰富,传授弟子时教导的内容往往比较超前。比如黄昶他们就曾听前辈师长说起过:修仙者到了法元期之后,基本上每一次进阶,每一次提升境界,都必然要和各种魔头纠缠一番。有时候是源于内心的心魔,有时候是从九幽冒出的阴魔,还有时便是凭空降下的天魔劫数,总之绝不会是顺顺当当的。
尤其是到了法元破金丹那一关时,“斩心魔”乃是必过之关卡。这个“斩”并不是虚指,而是正儿八经要干掉一个从自身生出,与修仙者本身同时成长起来的魔头。而且这个魔头只要不是太蠢的话,往往都会逃入魔界中藏匿起来。心魔不除,修士就永无成就金丹之日。
故此,所有修炼到法元期大圆满,而想要追求结丹的修士,都必然会有一次魔界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