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上了山,云浅月果然看到一片春海棠含苞吐蕊,正是花期。她笑着对容景道,“这天下的一景一物到是难不住你,哪里有什么动静,都先被你知晓了。这里的海棠花开得静悄悄的,竟然也被你现了。”
“家里有个喜爱赏花的夫人,自然要多留心一些。”容景意有所指。
云浅月嗔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有着新婚燕尔的少妇风情。
容景心神微微一荡,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在怀,忍不住俯身吻下。
云浅月伸手扯过一株海棠花挡在他面前,容景顿时停下,不满地看着她,她白了他一眼,“你带我来这里,不会是真来赏海棠花的吧?到底什么事儿,说吧!”
容景伸手扶额,无奈一叹,“云浅月,女人太聪明了不好!”
“我怎么没觉得女人太聪明不好!”云浅月看着他。
“女人太聪明,要夫君何用?”容景眸光有些幽幽。
云浅月好笑,故意气他,“用来暖床!”
容景眸光闪了闪,这一闪,便闪出一丝潋滟来,他一本正经地点了一下头,“也对!”
云浅月无语。
“走吧!既然赏了海棠,我们去取东西。”容景伸手拉住她,向灵台寺走去。
云浅月想着果然是有事儿,问道:“我们这样来这里,会不会显眼,被人知道?”
“知道也没什么。”容景不以为意。
云浅月想着容景越来越嚣张了,其实他就是外表糊弄人,温润如玉,不紧不慢,掩盖了他张狂的本性,论起来,她纨绔嚣张的性体才不及他三分。可惜,天下人不知道。
二人来到达摩堂,一个小沙弥等在那里,见二人来到,连忙打了个佛偈,“阿弥陀佛,景世子,景世子妃,慈云方丈在禅房等候两位。”
“劳烦引路。”容景点点头。
小沙弥连忙头前带路。
容景拉着云浅月依然如往日一般,像是前来游玩,步履轻缓地跟着小沙弥向里面走去。
来到慈云方丈的禅院门口,小沙弥停住脚步,侧过身,恭敬地请二人进去。
云浅月向里面看了一眼,院中只有几株参天古树,山寺静寂,今日没听到钟声。禅房内落下着帘幕,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来到禅房门口,容景伸手推开门,拉着云浅月走了进去。只见禅房内,慈云方丈正在闭着眼睛盘膝念经,面色肃穆,口中念念有词。
容景也不打扰,面色平静地等候。
云浅月想着容景到底来这里取什么东西?他有什么东西放在了这里?
静静等了片刻,慈云方丈睁开眼睛,起身站起来,对二人打了个佛偈,“阿弥陀佛,景世子、景世子妃,终成良缘,老衲恭喜了!”
“多谢大师。”容景淡淡一笑,还了一礼。
“景世子可是来取那样东西?”慈云方丈看着容景询问。
“不错!”容景点头。
慈云方丈老眼闪过一丝沧桑,叹道:“百年了,老衲以为这传到我这一代,也许也等不到人来取了,会继续传下去,没想到……”
容景不说话。
“景世子,你真的决定了?”慈云方丈盯着容景的眼睛。
“决定了!”容景目光依然浅淡。
慈云方丈点点头,“信物可带来了?”
容景偏头对云浅月柔声道:“将爷爷给你的那个核桃拿出来吧!”
云浅月一愣,没想到容老王爷给她的这个核桃是信物,她伸手入怀,拿了出来,看了一眼,还是普通的核桃,没什么不同,递给容景。
容景将核桃伸手轻轻一捏,完好的核桃一碎两瓣,里面弹出一块明黄的绢布,他将绢布递给慈云大师。
云浅月看到绢布上写了两个字“慕容”,心下了然。灵台寺是千年古刹,自然历经了前朝几百年的慕容氏,慕容氏执掌江山时,天下兴乐,佛善之心备受推崇,不止灵台寺,寺庙都有很高的地位。后来慕容氏天下乱,夜氏夺了江山,当年十二高僧破甲上阵去救夜氏先祖夜卓岚,成了夜氏江山的功臣。夜氏先祖虽不打压,但也不喜佛,别的寺庙渐渐衰败,身为功臣的灵台寺留了下来。所以,灵台寺要保留一样东西,的确能完好无损地保留好,谁也不会怀疑。
慈云大师伸手接过绢布,看了一眼,点点头,“不错,这正是信物。”话落,他转身,从一座佛像的佛手下拿出一方小铁盒子递给容景。
容景接过铁盒,对慈云方丈道了一声“谢”,拉着云浅月转身离开。
二人走到门口,慈云方丈打了声佛号,三分崇敬,三分劝慰,“景世子,苍生任念为重!”
容景笑了笑,“大师不必担心,我答应了云浅月,送她一片锦绣河山。君子一诺值千金,我对她的许诺,不止千金。”
慈云方丈面色一松,“景世子,景世子妃慢走!老衲不送了!”
容景点点头,再不多言。
二人出了山门,灵台寺的钟声响了起来,足足响了十二下。
云浅月好奇地看着容景手里的盒子,问道:“这是什么?显得很重要似的。”
容景带着云浅月来到那片海棠花树下,停住脚步,伸手打开铁盒让她看。
云浅月看到铁盒里放的事物,愣了一下,“慕容氏的玉玺?”
容景静静看着那一方玉玺,淡淡地点了点头。
云浅月想着慕容氏的玉玺雪藏了百年,终于重见天日,这里面不是简简单单的百年时光,而是隐藏了前朝帝后情深的神话背后,太子失踪,天下大乱,烽烟乱起,血流成河,荣王和贞婧皇后悲苦的一生,忠于慕容氏的臣民百年躲躲藏藏隐蔽筹谋。
这一方小小的玉玺,背后是百年风云。
如今它重见天日,一切的历史将被拨开云雾,铺开在天下万民眼前。
一时间,这处静静,玉玺散着沧桑的光芒,被岁月沉淀,它依然不掩光华。
许久,容景合上玉玺,伸手抱住云浅月,将他揽在怀里,声音微哑,“云浅月,我要背负起重任,你也要与我一起。可不要有朝一日觉得累了扔下我自己跑了。”
云浅月嗤笑一声,“我是那样的人吗?”
容景一本正经地想了一下道:“不好说。”
云浅月恶狠狠地捶了他一下,“我肯定会跑的,你等着瞧吧!”
容景笑了一下,“那就一起跑。”
云浅月好笑,推开他,“走了,爷爷还等着我们回府陪他吃饭呢!”话落,她嘟囔道:“怪不得一直嘱咐要小心别弄坏了,原来是让你弄坏了。我还要找他要宝贝的,不能拿这么一个东西打了我。”
容景点点头,“你说得对!”
二人下了山,玉雪飞龙见二人回来,亲昵地跑上前,二人上马,他四蹄扬起,返回京城。
二人从后山离开,前山门这时来了一队乌衣骑,小沙弥刚打开山门,乌衣骑便冲进了灵台寺。不久后,灵台寺再度响起钟声。
回到京城,玉雪飞龙驮着二人径直回了荣王府。
在荣王府门口,玉雪飞龙驻足,容景和云浅月翻身下马。
青影从暗处现身,凑近容景,耳语了一句。
容景面色微微沉了一下,淡淡点头,“知道了!”
青影退了下去。
云浅月即便不懂唇语,离得容景这么近,她还是听到了那句“染小王爷的乌衣骑冲进了灵台寺,慈云方丈圆寂。”的话,脸色也微微一沉。她和容景刚刚离开,夜轻染的乌衣骑便去了灵台寺,他是知道什么了吧?可是风声从哪里传出的?那个小沙弥是夜轻染的人?还是他从那个核桃猜测出来了消息?她看向容景,“你没有安排救慈云方丈?”
容景淡而温凉地道:“灵台寺既前朝后又繁华了百年,拜夜氏所赐,慈云方丈自愿圆寂,以全夜氏江山。”
云浅月不再说话。想着容景要保慈云方丈自然可以保下,但他自愿求得一死,便没办法了。他一死,夜轻染不知道接下来会让乌衣骑如何?会让灵台寺所有人都陪葬吗?想到此,便问了出来。
容景摇摇头,“他不会!灵台寺数千僧人,此时的天圣,不允许他大开杀戒。”
云浅月想着若是允许,夜轻染会吗?她直觉地摇摇头,夜轻染应该也是不会的。
二人向府内走去,来到容老王爷的院子,刚到门口,便闻到屋内有阵阵饭菜香味飘出。
进了房间,容老王爷正坐在桌前等着二人。见二人回来,抬起眼皮,“小丫头脸色不太好,受了惊了?”
“你一个人吃了我四盏茶,就给了一个核桃,不算。”云浅月坐过去,对容老王爷伸出手,她才不相信他没有宝贝。
“你这个小丫头!我就知道不会这么算了。”容老王爷从怀里掏出一个泛黄的本子扔给云浅月,“这回我的老底可是掏给你了,你要是还不满意……”
云浅月拿着泛黄的本子看了一眼,将本子揣进自己的怀里,笑着道:“满意,多谢爷爷!”
容老王爷敲了她一下,“算你识货!”
云浅月得意地笑了笑,先祖荣王的东西,哪里有差的?行军布阵的阵法和谋略,她最喜欢了。这个比所有的宝贝都好,她能说不满意吗?自然是极其满意。
“看你的脸色,染小子追去了灵台寺?慈云圆寂了?”容老王爷看向容景。
容景“嗯”了一声。
“那个小子到是个聪明的,单从我给小丫头的核桃里就判断出了事情。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他不是个有能耐的,当初也不可能被德亲王府那老东西赶出京城。这些年,京城这些小子里,除了你,属他最让人摸不着路数。”容老王爷道。
容景不说话,云浅月也不说话。
容老王爷又唠叨了两句,便也不再说这个事情,招呼二人吃饭。
云浅月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也吃了不少。这个天下不是难受谁的逝去和悲悯谁的离开便能止步不前,总要有开篇作为彩头。慈云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