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百姓们闻言,都齐齐睁大眼睛,本来震耳欲聋的惊呼声,忽然没了音。
“景世子,浅月小姐,住手吧!”孟婆婆颤抖地飞身上了高台,对二人跪下。
容景不为所动,云浅月亦是不为所动。似乎较上劲了一般,四道强大的真灵之气相互碰撞。火花不断。
“这样下去,两败俱伤啊!”孟婆婆看着二人,骇然道。她话落,那二人仿若未闻,无人理会她。她继续颤声道:“景世子,浅月小姐,苍生仁念为重。”
“你怎么不让它以苍生仁念为重?是它先招惹我们的。”云浅月恼道。
“我老婆子斗胆问天,叨扰两位神灵,已经是罪过。老婆子自知罪孽深重,愿意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两位既然现缘,便是苍生百姓福祉,罢手吧!”孟婆婆跪在地上祈求道。
一龙一风火龙不退。
容景和云浅月亦是不退。
孟婆婆额头现出血迹,声声祈求,但也无用。
不多时,云浅月那道纯灵之光忽然从容景那道冰蓝的火龙中破出,本来如一条银河,却是渐渐地化成了凤凰的模样。
本来沉寂惊骇得没了音的百姓们忽然再度爆出惊骇声。
夜天逸、夜轻染、苍亭等人的脸色在红蓝的火光和寒冰的火光辉映中,变幻莫测。
六公主不敢置信地道:“这不可能,她云浅月……怎么可能是凤?她有哪一点儿像凤了?”
夜天逸回头瞥了六公主一眼,沉声道:“她生来就是凤。”
夜轻染声音低暗,“不错,她生来就是凤。”
“那景世子……他怎么会是龙?他……他难道要谋反?”六公主骇然地道。
夜天逸和夜轻染齐齐抿起嘴角,面色一沉一暗,并未接话。
六公主还要说什么,冷邵卓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警告道:“祸从口出,难道你想现在就死?如今正是冰雪天,你想一张草席裹尸?”
六公主脸色白,立即噤了声。
冷邵卓嫌恶地放开她,看向高台。
此时高台上两龙两凤汇聚的火光颤抖得愈激烈。容景和云浅月的身形在火光中,似乎要随火光燃烧。而挂在那里的两盏鸳鸯灯轻轻摇曳。
孟婆婆知道叩头无用,便也不再叩头,抬起头来,看着半空中。
一盏茶后,依然难分胜负。
但是本来战场在高台上,渐渐地扩大,有波及百姓之势。有些百姓们觉得头昏耳鸣。
“今日这里有数万百姓啊!”孟婆婆苍老的声音大声喊了一声。
容景和云浅月齐齐一顿,那一条火龙和火凤也是一顿。
就在这一顿之际,孟婆婆忽然伸手举天,高声道:“我以我血我魂祭神明,谢天神开恩,真龙凤现,天地共主,庇护万物,苍生之福。景世子、浅月小姐,你们承接天命,可不要辜负世人。”
孟婆婆吐出一句话,她的身体刹那燃烧起来。
同一时间,那一龙一凤分别突破了容景和云浅月的防护,从灵台冲进了他们的体内,几乎眨眼之间,与他们体内的真气合为一体。
高台上四道火光骤然消失,只剩下两盏鸳鸯灯静静地高挂,孟婆婆的尸体燃成灰烬。
这一刻,万籁俱寂,时间似乎凝滞,台下数万人如空无一人。
容景和云浅月静静地立在高台上,清风吹来,二人衣袂如风,迎合高台两盏鸳鸯灯散出的微光,霎时如身在仙阙楼台俯视众生,令人想顶礼膜拜。
过了片刻,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忽然大喊,“真龙真凤万岁!”
“真龙真凤万岁!”台下的百姓们似乎惊醒,惶惶跪倒在地。
“景世子、浅月小姐万岁!”又有人喊了一声。
“景世子、浅月小姐万岁!”数万百姓们跟着齐齐高喊。
须臾之间,似乎整个帝京城被震动了,响声震天。
夜天逸面无表情,夜轻染脸色沉冷,苍亭目光莫测、冷邵卓微抿着唇,六公主还是维持她那一脸不敢置信的惊骇模样。
“摄政王?”皇室隐主现身,低低喊了夜天逸一句。
夜天逸不回头,亦不予作答,仿佛未闻。
“染小王爷?”皇室隐主对夜轻染喊了一句。
夜轻染回头看了皇室隐主一眼,又看了夜天逸一眼,没说话,对皇室隐主摆摆手。
皇室隐主看了高台一眼,见二人没有动手的打算,再不敢多言,退隐了下去。
高台上,容景和云浅月听着万民的呼声,两张容颜沉静,两双眸子沉静,一时间二人谁也没有说话,都看着高台下。
高台下一张张百姓们的脸,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这一刻似乎将众生百态阅尽。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膜拜的神色。
孟婆婆的话,以及今日的一切,造成的轰动后果,可想而知。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不过片刻,容景偏头问云浅月,“是回去?还是想继续赏灯?”
“回去!”云浅月到。
容景点点头,“今日也晚了,那就回去吧!”
云浅月握住容景的手向台下走去,刚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拉着他走向挂在那里的两盏鸳鸯灯,伸手轻轻解下,递给容景,“我们辛苦一番,总不能便宜了别人,拿走吧!”
容景笑着点头,“你说得对,这两盏鸳鸯灯其实还是极好的,我们大婚的时候,就用它们来照耀洞房花烛吧!”
云浅月横了他一眼,“洞房花烛你不是都过了吗?”
“上一次没过瘾,再过一次也无妨。”容景满目柔情地看着她。
云浅月脸一红,抬脚踹了他一脚,愤道:“整日里不想好事儿。”
容景无奈一叹,“我怎么觉得我日日想的都是好事儿呢!”
云浅月说不过他,红着脸不再多言,拉着他就走。
容景温声吩咐,“弦歌,将孟婆婆的骨灰收了,择一处山明水秀之地厚葬。”
“是,世子!”弦歌激动地飘身而落,他从小服侍容景,有些时候不用他吩咐,他便能知道他的一些心思,早已经准备了一个铁罐,亲手捧了孟婆婆的骨灰装进铁罐里。
容景和云浅月下了高台离开。
夜天逸并没有阻止二人。
夜轻染拦住二人,脸色沉暗,“弱美人,小丫头,你们就这么一走了之?”
容景淡淡地瞥了一眼夜轻染,“那你还想我们如何?”
夜轻染顿时一噎。
云浅月对夜轻染道:“你难道想我们说什么?或许我们可以说上一说,但如果我们说了之后,后果是不是你们能承受的,就两说了。你确定不让我们走?”
夜轻染脸色变幻了片刻,默然地让开路。
容景和云浅月再不理会别人,走出人潮,不出片刻,便走没了身影。
台下围聚的数万百姓惊醒过来,抬起头看去,这才现容景和云浅月竟然这么走了,在经过了神灯问命,孟婆婆**而亡,一番轰天动地,千百年罕见一次的真龙真凤现身的奇景之后,那二人竟然一言不地离开了。百姓们激动之余,百思不得其解。但想到二人向来令人摸不透脾性,于是对于二人离开,便也不觉得意外了。
弦歌拾起了孟婆婆的骨灰,看了台下一眼,飞身离开。
过了片刻,夜天逸沉静的声音响在人潮中,“新皇年幼,太后托孤于景世子和浅月小姐,天赐福祉,庇护苍生。真龙凤现在景世子和浅月小姐身上也说得过去。如今夜深了,都散了吧!”
夜天逸话落,离开这一处高台。
夜轻染扬声道:“摄政王言之有理,都散了吧!”话落,他跟随夜天逸身后离开。
百姓们将信将疑,无人出声,看着二人离去。
“我送你回宫!”冷笑卓看了苍亭一眼,见他没有离开的打算,转头对六公主道。
六公主点点头,比往常温顺了些,顺从地跟随冷邵卓离开。
几名熟悉的人离开后,苍亭看着高台那挂鸳鸯灯的位置,许久没动。
百姓们见几位掌权人离开,几十人一帮,数百人一伙,都没有散去的打算,聚在一起谈论今日之事,虽然有夜天逸和夜轻染两句移花接木的话,但容景和云浅月一龙一凤在高台上的卓然风姿还是彻底烙印在了百姓们的心中。
天命之说,真龙真凤之说,不是谁的一言一语就可以消除的。
上元节这一夜,是天圣京城沸腾之日,注定不平静。
容景和云浅月走出人潮,来到一条背静街道,云浅月才开口轻声问容景,“怎么就不抓住这次机会呢?孟婆婆给了你多好的一次机会。就这么错过,岂不可惜?”
容景微微一笑,摇摇头,温柔地道:“不可惜,比这个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云浅月看着他,“什么事情?”
“娶你。”容景指尖滑过她的脸,温滑的皮肤传来的触感让他心神一荡,他目光温柔似水地看着她,柔声道:“没有什么事情是比娶你更大的事情,这个机会虽好,但我不想要。我想要的是你。没娶到你,我一日不安稳,一日不想生变数。”
云浅月心思一动,看着他。
“我说过江山太重,一旦开启,便是烽火硝烟。我们还哪里有安逸的日子,还哪里让我娶你?”容景伸手将云浅月抱在怀里,“所以,和你相比,这个不算什么。”
云浅月温顺地任他抱在怀里,虽然如今冬天还没过,夜里甚凉,但她感觉周身沐浴在暖融融的春水中,软软地道:“你说得对,没有什么可以和我们的大婚相比。”
容景笑着拍拍她,“乖!”
云浅月后背“咝”地一痛,容景手一僵,笑意消失,立即松开她,“先回府看看你的伤。”
云浅月点点头,见他眸光露出自责,连忙笑道:“一点儿小伤而已,上了药就好了。”
容景不说话,拦腰将她抱起,施展轻功,向云王府走去。
云浅月忽然想起玉子夕,连忙问,“子夕哪里去了?”
“他见夜轻暖离开,跟着去了,既然他是玉子书代父教养的弟弟,你不必担心。”容景宽慰地看了她一眼。
云浅月点点头,笑着道:“那是个小滑头,只在你手下吃点儿亏,在别人手下,吃不得亏。我该担心别人才是。”
容景“嗯”了一声。
不出片刻,二人回到云王府,容景飘身落在浅月阁。青裳、凌莲、伊雪三人立即迎了上来,三人面色激动地看着二人,显然是知道了刚刚真龙真凤的事情。
容景看了三人一眼,对青裳吩咐道:“去打一盆温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