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凌睿眸光闪了闪,“结拜的义妹,就是她将您唤醒的。”
南梁王闻言一怔,须臾,老眼汇聚一抹光,面色隐隐有一丝类似于激动的情绪一闪而过,但被他极力地克制住了,缓缓点头,“原来是你结拜的义妹啊,小姑娘看起来很讨喜。”
云浅月想着只是讨喜而已吗?
“模样好,有灵秀,外温内淑,不错!”南梁王看又平价道。
云浅月眨眨眼睛,舅舅这是夸奖她呢!外表温婉,内心淑女吗?她是吗……
“今日孤刚醒来,身体乏得很,就不与这小姑娘叙话了。让她去休息吧!嗯……我看外面是深夜,就让她住在灵秀宫吧!明日我再与她叙话。”南梁王道。
南凌睿点头,对玉青晴道:“小六子,你送她去灵秀宫。”
“既然王上醒来了,微臣也就放心了,太子殿下对王上要尽孝道,小六子要在这里侍候,就由臣送这位姑娘去灵秀宫吧!”顾少卿此时开口。
南凌睿立即反驳,“不用你送,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狂性大吸了她的血。”
顾少卿面色一沉。
南梁王开口道:“行了,就让少卿送吧!睿儿,不准你以后再拿这个事情说少卿,他当年是为了平定祸乱才染了隐疾,无奈之下学了邪功,才每逢月圆之夜受苦,这都是为了我南梁。你做太子没个做太子的样,为了一个女人一直记恨着他,像什么话!没出息!”
南凌睿哼了一声,住了口。
顾少卿对南梁王行了个告退礼,看了云浅月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云浅月看了一眼南凌睿和玉青晴,一个坐在床上不动,一个站在地上也没送她的打算。她想着哥哥没哥哥的样子,娘没娘的样子,她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帝寝殿,顾少卿一直在前面走着,头也不回,也不说话。
云浅月跟在顾少卿身后,边走边打哈欠。本来一直奔波未曾休息,如今用催眠术唤醒耗费了她相当大的精力,她身体有些吃不消了,迷迷瞪瞪的。
皇宫静静,除了偶尔走过的巡逻禁军外,再无别人。
走了一段路后,顾少卿忽然停住脚步,云浅月一下子撞到了他后背,她疼得“咝”了一声,倒退了两步,捂着鼻子瞪着顾少卿,“你喊停怎么不说一声?”
顾少卿缓缓转回身,看着云浅月,目光清冷,“我以为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在五年前害了人之后再一辈子不踏入南梁了呢!害我喝了这么多女子的血,我其实是最该喝你的血。”话落,他忽然拽过云浅月的手,低头咬下。
云浅月一惊,看着他含恨地低下头,她本该躲过,却被那句话冲击得整个人都懵了。
她五年前害他喝了那么多女子的血,这话从何说起?
手背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她一个激灵,就要抽手,却被顾少卿紧紧地攥住,她低头,就看到一个脑袋在专心地做着一件事情,就是咬她。她皱了皱眉,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本来有些懵,如今反而愣了。
五年前……
五年前似乎是有一件事情被她给忘了……
因为那件事情实在是太小,小得在她的记忆里没激起半点儿尘埃……
手背的疼痛一波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大脑,云浅月看着面前的少年锦袍玉带,清俊秀挺,面容姣好,身上隐隐有一丝军人的钢骨杀伐,虽然瘦,但半丝也不弱,和五年前那个又黑又瘦,在沼泽地里奄奄一息被毒痛折磨得半丝人形也无的小男孩实在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半丝五年前熟悉的影子也无。
“你怎么不反抗?”顾少卿忽然抬起头。
云浅月看着他,本来白皙姣好的面容,因为嘴角染着鲜红的血,居然让他整个人多了一丝瑰艳,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云浅月,别告诉我你真忘了!”顾少卿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原来当年在沼泽地那小男孩是你。”
顾少卿面色稍霁,盯着她的眼睛,眸光灼亮,“你认出我来了?”
“真是男大十八变啊!”云浅月感叹了一句。
“你还记得我就好,是不是若是我不用这种方法让你记起,你就记不起我了?”顾少卿放开她的手,用袖子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恨恨地道:“我以为你的血会有什么不同,原来也如此难喝。”
云浅月闻言大怒,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一个清晰的牙印,痕迹很深,血滋滋往外冒,鲜红一片。她恼道:“我当年没问你名字,你也没告诉我,我哪里知道你是谁?那时候你那个泥样子,黑不溜秋的,如今你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我没认出你有什么奇怪?”
顾少卿恨恨的面色一僵。
云浅月继续怒道:“那时候你都快死了,我好心救了你,如今你反过来怪我不是了!那时候就该让你……”
“让我什么?将我扔下不管?你当时的确是那么做的。”顾少卿截住她的话。
云浅月一噎,顿时失声。
那是五年前,也是这样的冬季,当时她去天雪山看容枫,和雪山老人讨论起了寒毒,听雪山老人说有一种火红的穿山甲可以入药对驱除寒毒有好处,那种穿山甲只有在南梁和北崎的边境断崖岭的寒湿之地有出没,于是她从天雪山出来就赶去了断崖岭,当时南梁和北崎边境正值一位南梁的藩王作乱,南梁出兵征缴,那一场大乱很大,到处都是死人,她从战场上仗着十岁的小身量很费劲穿了过去,却因为躲躲绕绕,走到了一片沼泽地,沼泽地也是一片死人,她从死人堆里穿过,无意地往地上看了一眼,却看到一只小手动了动,她一愣,这才注意手的主人是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岁的少年,只是浑身是血,黑不溜秋,看不出样貌,她想着死人手该不会动才对,难道他还活着?于是蹲下身去给他把脉,仗着她从雪山老人处学的医术,探出他还有气,果然活着,既然活着,就不能见死不救,于是将他从沼泽地拖出来,掏出怀中出门备的药都给他吃了下去。但探出他身体中了一种阴毒,这种阴毒根植的深,不是她的医术能救治的,但若是不救,等阴毒入心脉,他也就没有几日可活,于是待他醒来后,她将偶然得到的一本克制阴毒武功功谱给了他,那本武功讲究练功倒行逆施,算是邪功,但以邪治邪,据她盘算应该能保他活命。当时因为她急着抓了穿山甲后赶回去过生辰,不在生辰之前赶回去的话,就会被老皇帝现,那就麻烦了。自然不能带着他,所以看他没性命之忧后,就将他悄悄送回了南疆军营,扔在了军营外后就匆匆离开了。
她知道顾少卿十岁封将军,但哪里想到就是她救的那个小少年?
“没话说了?”顾少卿看着她。
“谁说我扔下你了?你穿着南梁士兵的衣服,我不是将你送回了南梁军营了吗?”云浅月瞪了他一眼,“我当时若不救你,你现在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咬我?真是狼心狗肺!”
顾少卿板起脸,“你给我的那本是什么破书?让我练了之后每当月圆之夜狂性大。”
云浅月气势一矮,随即又瞪眼道:“当时你阴毒入体,没几日可活,我的医术不精,救得了你的表救不了你的本,那本书的武功正好可以让你抵抗阴毒,以毒克毒,保住你的命,至于它有什么后果,我哪里知道?我又没研究过?再说狂性大总比你死了强吧?”
顾少卿闻言没了声。
云浅月气不打一处来,举起自己血淋淋被他咬伤冒血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看,我是为了救你,却被咬成了这样,早知道我才不手贱将你救活,如今当了大将军了,反而对救命恩人恩将仇报了。”
顾少卿身子一僵,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脸。
云浅月看着自己的手,想着这是什么事儿?都说好人有好报,她怎么就没好报?当年从死人堆里扒拉出风烬,如今那家伙对她一个不如意或者看不顺眼就横眉怒目,如今面前这个也差不多算是从死人堆被她救活的,见了面就咬她,她招谁惹谁了?见顾少卿木桩子一样站在她面前撇着脸不看她,她也懒得再计较,绕过他向前走去。
顾少卿忽然伸手抓住她。
“怎么着?你还没咬够啊?”云浅月竖着眉头看着他。
顾少卿有些窘迫和尴尬,躲闪她的眼神,垂下眼睫,声音有些低,“我给你上药。”
“谢谢顾将军哦,小女子可不敢用,万一你又想起我将你害了,再咬一口我这手可就废了。”云浅月用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顾少卿面色一白,片刻后,抬步跟在她身后。
“你最好别跟着我,否则我会忍不住将你扔湖里去。”云浅月警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