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承受得住。”六公主急忙摇头,话一出口,显得她语气有些急迫,又连忙温婉地道:“我以前跋扈不知世事,后来在皇陵训教了月余,想必玉太子听闻过此事,公主进了那里,比宫女还不如,如今我出来以后,不怕吃苦的。”
玉子书闻言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带上六公主吧!”
云浅月一愣,本来以为玉子书会推辞,却没想到他答应了,她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她自然相信他不会被六公主美色所惑,也知道他对她无感,但不明白他这番答应到底是作何打算?她心中的恼怒褪去,本来想阻止,此时既然他答应,她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六公主显然也没料到玉子书答应得如此痛快,一时间又惊又喜,“真的?”
“自然是真的!”玉子书含笑点头,“我有几个妹妹,也与公主一般年纪,公主性情真,等去了东海,想必你们会谈得来。”
六公主确定之后,欣喜地看向夜天逸,“七哥?玉太子答应了呢!”
夜天逸看着玉子书,眸光闪过一丝探究和沉思,对六公主笑道:“磨了我数天,如今你如意了?这一路不要给玉太子惹麻烦,到了东海之后也不许任性胡来。听到没有?”
六公主立即垂,声音都带着喜悦,“是!”
“那就走吧!”玉子书笑得温和。
六公主点点头,牵过一匹枣红马,翻身上马,整个人从内而外显出喜色。
“玉太子一路顺风!”夜天逸含笑拱手。
“玉太子一路顺风!”德亲王、孝亲王等人齐齐拱手。
“摄政王和众位大人保重,别过!”玉子书也含笑拱了拱手,双腿一夹马腹,出了城。
云浅月与她并排跟了出去。
夜天逸挑眉,“月儿,你也出城!”
“我送他一程!”云浅月头也不回答了一句。
夜天逸不再言声,并未阻止。
六公主打马跟在玉子书和云浅月身后,也跟着出了城,她避开云浅月,走在玉子书另一侧,这回到聪明地没与云浅月针锋相对。
城外十里送君亭,停了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马车旁站了两匹马。送君亭的亭中坐了三个人。一人月牙白锦袍,一人一身墨绿轻裘,一人一身萧萧白衫。正是容景、夜轻染、容枫三人。看姿态三人毫无疑问是等着送玉子书。
云浅月看着那三人,目光先落在容景上,须臾移开,在容枫身上停顿了一下,之后落在夜轻染身上。夜轻染不跟夜天逸在城门口相送,反而与容景和容枫一起等在十里送君亭。冷风清寒,他姿态与那二人一样随意闲适,似乎昨日出现在皇宫之后那种冷峭又被他尘封起来,她看着他,觉得这个人她真的是看不懂了。
“染小王爷真是不简单!他比摄政王懂得知进退,换句话说,就是他比摄政王还要深。”玉子书偏过头,低声对云浅月道:“云儿,对于他,别再心软了。摄政王的心思摆在那里,很好看透,他也会让所有人都看透,这样的人,其实不是最难相处的人,但是这位染小王爷却不是这样,他让人看不透他。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嗯!”云浅月垂下眼睫,点点头,“我知道。”
玉子书不再说话。六公主看着二人亲密地咬耳朵,抿了抿唇,到底没出声说话。
三人来到送君亭,齐齐勒住马缰,那三人也整齐一致地转头看来。
容景目光落在玉子书的衣服上,清泉般的眸子闪过一丝什么,转瞬即逝。
夜轻染“呵”地一笑,上下打量着玉子书道:“玉太子这身衣服好别致鲜艳!这样的做工裁剪手法样式,整个天圣京城也找不出一份来,就是闻名天下的钱篓子茵娘子怕是也做不来。是哪个美人送给玉太子的?”
“染小王爷独具慧眼。”玉子书微微一笑,“那个美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原来是小丫头,这就怪不得了。”夜轻染看向云浅月,笑容蔓开,仿佛早先的阴云争吵,割袍断义,寒风中站着都不存在。他和她还如以前一般轻松相处。点点头道:“也只有她能做得出来,她做什么,都不意外。”话落,他偏头对容景笑问,“是不是?弱美人?”
容景勾唇一笑,声音温润,“是啊,她做什么都不意外。”
“你有没有她做的衣服?”夜轻染问。
“云浅月,我有没有你做的衣服?”容景笑着反问云浅月。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本想说没有,但看着他含笑的模样,想着别激怒他吃醋了,他醋大了的话,受罪的还是她,她点点头,肯定地道:“自然有!”
容景缓缓点头,移开视线,对玉子书笑着夸奖道:“玉太子的衣服的确好别致新颖,这样的衣服穿出来,这路边的梅花都秀艳了几分,你回东海这一路,不知道会艳了多少梅花,要多多保重身体啊!”
云浅月闻言险些笑出来,容景这个人……混蛋啊……有这么拐着弯骂人的吗?
夜轻染不客气地哈哈大笑,“弱美人说得对,玉太子要保重身体啊,梅花虽好,但过于娇艳的话很容易让人吃不消啊!”
容枫似乎也忍不住轻笑,但没说话。
玉子书闻言面不改色,浅浅一笑,“这一路梅花艳不艳我倒是不知,我知道的是如今云儿做的衣服穿在我身上的确暖和的很啊。”话落,他慢悠悠地道:“景世子的院子里种植的那株桃花似乎是桃夭之花吧?景世子要小心啊,花开之日,最是吸食天地精气之时。景世子身体虚弱,也要小心保重身体,万勿让桃夭都给吸了去。”
云浅月撇开脸,强忍着才没笑出来,想着论嘴毒,容景以后有对手了!都混蛋啊……
夜轻染闻言再次哈哈大笑,偏头看向容景,“弱美人,怎么样?你有对手了吧?”
容枫嘴角抽了抽,强忍住笑意。
容景掩唇轻咳了一声,眸光似乎看了云浅月一眼,对玉子书笑道:“玉太子说得是,这样的话,我们都需要好好保重。”话落,他似乎才看见六公主一眼,疑惑地问道:“六公主也来给玉太子送行?”
六公主本来端坐在马车,闻言犹豫了一下,翻身下马,对容景微微一礼,端庄温婉地道:“回景世子,我与玉太子一起去东海国。”
“哦?”容景挑眉。
“我一直仰慕东海风土,想要观仰一番,七哥准许我了。”六公主低声道。
容景笑着点头,很官方地道:“这竟然是一桩好事儿,景居然才知晓。东海人杰地灵,六公主前去观仰一下是很不错。”话落,他对玉子书道:“玉太子要好好照顾我天圣的金枝玉叶啊,这一路少不得要你多劳顿一番。”
“好说!”玉子书颔。
“天色不早了!玉太子和六公主启程吧!”容景站起身,拿出一块类似玉牌的物事儿当着所有人面的扔给玉子书,温声笑道:“这是送别礼,玉太子一路保重。”
玉子书也不客气,将那玉牌接了,也不看一眼,揣入怀里,拱手笑道:“景世子、染小王爷、枫世子再会!”
“再会!”夜轻染和容枫齐齐拱手。
“六公主,上马启程吧!”玉子书对六公主道。
六公主立即答应了一声,转回身,翻身上马,不知是上马的动作太急还是马的皮毛太滑怎地,她刚上到一半,忽然从马上栽了下来,“啊”地惊呼一声,摔到了地上。
“六公主小心!”玉子书本来要打马离开,闻声回身赶紧伸出手,可惜没接住人。
夜轻染此时也飞身来到了六公主马前,送君亭距离路边有些远,他到达她身边的时候,她已经摔在了地上,同样没接住人。
“六公主没事儿吧?”玉子书连忙下马,伸手去扶她,手伸到一半,立即顿住,对夜轻染道:“男女授受不亲,她又是公主之身,子书不敢唐突,染小王爷与六公主同系宗亲,你来扶起她吧!”
夜轻染闻言看了玉子书一眼,伸手去扶六公主,“你怎样?”
六公主小脸煞白,全无血色,眼圈已经挂了泪意,闻言对夜轻染摇摇头。
夜轻染伸手拉她起来,她身子刚离地,顿时痛呼一声,他立即住了手,蹙眉道:“摔到哪里了?”
六公主眼泪流出来,痛苦地道:“我的腰,还有后背,好疼……”
夜轻染闻言赶紧给她把脉,须臾,又将手按在她后背上,片刻后,看着她痛苦得泪流满面的样子道:“你的腰扭了,后背有一根小骨摔折了。”
六公主面色大变,“那我岂不是不能……不能去东海了?”
夜轻染看着她,沉默不语。
玉子书闻言微微一叹,“都是子书的疏忽,子书得到父皇三道诏函相催,急忙赶回去,才轻装简行,而疏忽了公主是金枝玉叶,怎能骑马奔波?就算你懂马术,也是弱女子,将养深闺对马术不精而已。若是备车就好了。如今你这样,伤筋动骨一百天,自然不能再与我去东海受这一路来路颠簸之苦了。”
“可是我想要去东海……”六公主忍着疼痛道。
玉子书有些惋惜地道:“那只能等以后了,公主仰慕东海,东海能得公主如此推崇,子书身为太子,实在不胜欣喜。而且公主性情纯真,子书也甚是喜欢。可惜时不与我,今日公主刚出门便生了这等事情,身体要紧,还是回宫好好将养吧,去东海来日方长。”
“玉太子说得不错!公主伤了筋骨,已经不能动了,身体要紧,来日方长。”容景缓步走来,看了六公主一眼,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对夜轻染询问,“染小王爷,你说呢?”
“自然不能再去了!我这就送你回宫给你接骨用药。”夜轻染抱起六公主,对玉子书深深地看了一眼道:“看来玉太子享受不了美人恩,一路保重,本小王先送六公主回宫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玉子书含笑点头。
夜轻染抱着六公主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向城门而去。
云浅月看着一人一马走远,收回视线,对玉子书上下打量了一眼,挑了挑眉,笑道:“辣手摧花,你也真下得去手啊!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夜天逸,原来等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