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想起她出生时睁开眼睛所见的男子,一身病态孱弱,虽然面色苍白,但容颜俊逸,姿态雅致。她那时候对他印象极好,想着这一世有了父母,却不想后来再未见到他,直到半年后才又见到了人,那时候总是再生不起半丝亲情,原来那人已经不是她的父亲。她想着那个时候他定然已经到了不能再拖延的地步,她的父亲定然是爱她的,否则也不会固执地等着她出生,将病情延误了好几个月才离开。
“那后来如何了?”云离轻声问。
云浅月也看向云老王爷问,“我娘后来为何去北疆,而且还中了紫草的毒?”
“我也不知道。”云老王爷摆摆手,不欲再说,“这一桩事情都和你们说了,你们心里知道就得了!”话落,他看向云离,“云离,你以后就是云王府的世子,我的孙子,腰板挺直了,别跟你现在的父王似的,窝窝囊囊的样。以前生活在云县怎么了?也不低人一等,别忘了我们的祖宗流的可是一样的血。出息点儿!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就找这个臭丫头。”
“是,爷爷!”云离恭敬地垂。
“一个个都走了,这云王府幸好还有个臭丫头,也算是他们对得起我老头子,给我留下了一个能脾气的人。”云老王爷哼哼了一声,迈着步子走出了祖嗣。
云浅月闻言脸顿时一黑,和着她是那个留下来的倒霉蛋。
云离见云浅月没走,他也没立即离开,陪着她站在那里。
云浅月回头,看着云离轻声问,“是不是很羡慕?”
“嗯!”云离点点头,的确很羡慕。
“没想到我的父亲和母亲是这样的,他们当年该是怎样的张扬而又低调,多少人终此一生,或者是生生世世,都不见得有这样的感情。”云浅月轻轻一叹。
“你和景世子也很好。”云离轻声道。
提起容景,云浅月想起有三日没见他了,怪想的!她低低呢喃道:“唔,我也想来一招偷梁换柱嫁入容王府,可惜,时不与我……”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极轻极浅。
云浅月一怔,猛地转身,云离也听到了笑声,跟着转身,他并没有看到人,云浅月却看向祖嗣的房梁上,没好气地道:“容景,你什么时候躲进来的?”
房梁上忽然飘落一抹月牙白的身影,芝兰玉树,雅致风华,多少美好的词堆砌到他身上都不为过,正是容景,他看着云浅月浅笑,“比你们进来的时候来得要早一些。”
云浅月想起他和她爷爷打赌洞房的事情,而刚刚她的话又被他笑,板下脸,佯装恼怒道:“你不知道这里是云王府的祖嗣祠堂不允许外人随便进来的吗?”
“知道!”容景面色含笑,温声道:“可我不是外人!”
“这里是姓云,而你姓容,哪门子的不是外人?”云浅月故意道。
容景不答话,走上前一步,伸手将她一缕散乱的丝顺到耳后,低头笑看着她。
“看什么看?没见过?”云浅月没好气地推开他。
“是没看过,三日不见,都想你了!”容景伸手将云浅月往怀里一揽,满足地一叹,偏头对一旁的云离温润一笑,自然地喊了一声,“哥哥!”
云浅月翻白眼,他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不敢!景世子……有礼了。”云离面色一红,向后退了一步,有些拘谨地看了二人一眼,见到二人姿势亲密,他连忙道:“我先出去帮父王招待客人。妹妹……招待景世子吧!”话落,他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容景见云离出了祖嗣祠堂,贴在云浅月耳边柔声问,“想我了没?”
“不想!”云浅月摇头,想也不说。
“口是心非!”容景伸手她额头上点了一下。
云浅月气恼渐渐消散,轻声询问,“你不是有事儿吗?怎么来了这里?”
“是有些事情,我处理完了之后正赶上过继之礼毕,想着若是在外面等你指不定什么时候,便先一步来了这里,给你一个惊喜。”容景的唇落下,在云浅月柔嫩的脸上轻吻。
“是惊吓!”云浅月想着若是他不笑,她还真没现他。这个人的武功越来越高了,连她都摸不到深浅,她有些嫉妒,自己的武功怕是以后一辈子也追不上这个人了。
“不管是惊吓还是惊喜,总之是见到你了。”容景唇瓣来到云浅月嘴角,轻轻亲吻,声音忽然低哑,“以后再不准对我使用禁令,太折磨人了。”
“谁叫你居然拿那个事情打赌了?”云浅月推开他的脸,瞪了他一眼。
容景攥住云浅月的手,低头又吻下,唔哝道:“我是上了云爷爷的当……”
“嗯?”云浅月挑眉。
“专心些!”容景不再多说,捧住云浅月的脸,将自己的唇稳稳地覆在了她的唇上。沿着唇线,细细地描绘,轻轻允吻。
云浅月几欲窒息,容景才放开她,将她搂在怀里,喘息有些浊重。
“我不相信娘真死了,若是以前相信,现在却不相信了,她一定和爹爹生活在某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云浅月轻声道:“他们真的很让人羡慕,是不是?”
“羡慕他们做什么?”容景伸手揉揉云浅月的脑袋,“我们比他们更令人羡慕。”
云浅月斜睨着容景,扬起笑脸,“这么有自信?”
“自然!”容景从容不迫。
“好吧!容公子,我姑且信你!”云浅月莞尔一笑,退出他的怀里,“我们出去!”
容景点头,伸手帮助云浅月理了理被他弄乱的头,拉着她出了祖嗣祠堂。
出了祖嗣祠堂,云浅月偏头问容景,“荣王府的祖嗣祠堂也和云王府的一样吗?”
“要不我现在就带你去叩拜一下荣王府列祖列宗?让你看看一样不一样?”容景问。
“不要!”云浅月脸一红,好像显得她多迫不及待似的。
“其实我很想现在就带着你去。”容景一叹,“我都等不及了,好像等得也够久了。”
云浅月想着容景到了及冠之时才十八,而她才十五,他们这么小,本来不该有这种感觉才是,但她也感觉似乎够久了。她也点点头,附和道:“是啊,很久了。”
容景眸光璀璨地看着云浅月,试探地问,“要不今日我们就……”
云浅月脸一红,白了容景一眼,刚要说话,眸光扫见凌莲急匆匆跑来,难得见她如此慌,立即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小姐,景世子?”凌莲看了容景一眼,犹豫了一下道:“今日早上拦截住小姐的那个少年和染小王爷打起来了,宴席被他们弄得一团乱……”
“他和夜轻染打起来了?为什么?”云浅月一怔。
“奴婢也不太清楚,似乎是言语不和。”凌莲道。
“走,我们过去看看!”云浅月本来不想再去前面摆宴的地方,想和容景回房或者找个地方惬意地休息,如今看来不得不去了。
容景点点头,二人携手向宴席走去。
来到前面的院子,果然见两个人影在对打,掌风呼啸,衣袂翻飞,二人身边几丈的地方好几桌席位已经受了牵连,一片杯盘狼藉。宾客们自然无法进食,都躲得远远地看着二人。
“夜轻染!住手!”云浅月喊了一声。
“你怎么不让他先住手?”夜轻染恼怒的声音传来,并没有住手。
云浅月只能看向那少年,没想到他武功如此好,只能出声喊,“喂,你……”她话刚开口,想起还不知道少年的名字,偏头问容景,“他叫什么名字?”
“罗玉!”容景吐出两个字。
“喂,罗玉,住手!”云浅月对少年喊。
“就不住手!我今日非要打他个落花流水!”少年不但不住手,反而掌风更加凌厉。
云浅月想着他虽然武功好,但要打得过夜轻染是根本就不可能的,还落花流水呢?只能夜轻染将他打个流水落花。她对容景道:“我去分开他们!”
“看看也无妨!”容景拉住云浅月,不让她动。
“客人还要用膳呢!”云浅月皱眉,目光扫了一圈,已经无一人进食。
“正好给云王府省粮食了!”容景道。
云浅月想着这是什么逻辑,有这么省的吗?他何时这么会过日子了?分明就是想看戏。她好气又好笑地道:“饿得越久吃得越多,省不了。”
“也对!”容景笑着点头。
话虽然如此说,云浅月到底没动。果然不出她所料,夜轻染本来还没用力,但当听到少年说打他个落花流水他顿时不干了,当真用了力要打少年个流水落花。过了不大一会儿,少年连连倒退,手忙脚乱。
云浅月有些好笑地看着少年,想着谁要是将夜轻染小瞧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容枫!你死人吗?还不出来救我!”少年忽然对容枫大喊。
云浅月顺着少年目光看去,果然见容枫坐在不远处的席位上看着,虽然如今他已经成为文伯侯府世子,朝中新贵,兵部行走要职,受老皇帝器重,文武百官虽然不至于争相巴结,但也是见了他就会带着三分笑脸相迎。但他依然一如既往,仿佛没什么变化,一身青白衣衫如他才来京城那日在容景的书房里见到他时一样。不过那时候他目光是纠缠的苦楚,如今他的目光清明,容貌更显俊逸纯净。她心底叹了一下,容枫到底还是那个容枫,她心下一暖。
“不准那样的眼光看他!”容景握着云浅月的手一紧。
云浅月收回看了容景一眼,见他神色不满,她低声道:“小气鬼!”
容景算是默认,并不反驳。
众人听到少年喊,目光都看向容枫,容枫却好像没听见,不起身,不答话,也不理会。
“容枫,你若是不救我,我现在就将那天的事情说出来!”少年又大喊了一声。
容枫面色微微一变,并没有动。
“你快说出来,本小王也听听你和容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夜轻染来了兴致。
“凭什么告诉你!”少年瞪了夜轻染一眼。
“你若不说信不信我扒光了你的衣服将你吊到南城门去?”夜轻染学会了曾经某人威胁他的一招,作势要去扒少年的衣服。
“你羞不羞!”少年骂了夜轻染一句,见他居然真要来扒他衣服,他顿时大叫,“容枫,我真说了啊……啊……那天晚上我半夜闯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