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看着容景伸到容枫面前的这双手,白皙修长,如上等美玉,她顺着这双手向上看到了容景的脸,白如雪,肤如玉,如诗似画,一如往日,只是眉目间较之往日的温润疏淡多了丝冷然,令人不寒而栗。她不由得蹙了蹙眉。
“将她给我!”容景看着容枫又说了一遍。
容枫身子微微一颤,抿了抿唇。
“你干什么?”云浅月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不是要送文小姐回府吗?难道让人家在这门口淋着雨等你将她送回云王府后再送回来人家不成?”容景不理会云浅月,看着容枫的眼睛。
云浅月这才现不远处站着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容貌极美,此时一双美眸定在容枫抱着她的手上,眼底有着明显的醋意,她忽然扯了扯嘴角,对容枫一笑,“艳福不浅啊!”
容枫身子微微一僵。
“我不管,我就要你送我回去!我先看上你的,别人不管是谁……都排队!”云浅月忽然来了脾气,挑衅地看着云浅月,姿态骄纵蛮横。若是她没记错,这个女人是太子侧妃表妹。当初夜天倾要押她入刑部大牢,这个女人看起来可是很得意。
文如燕接受到云浅月的挑衅,美眸染上恼怒,一双盈盈妙目看向容枫,“枫公子,你说要送我回府的。今日我父亲回京,如今这个时辰怕是已经进府了。我父亲曾经和文伯候爷交好,知道他有个后人十分高兴,早就派人来传话说想回京就见到你。”
容枫仿若未闻,抿唇不语。
文如燕踱步走来,期盼地看着容枫,神色楚楚,“枫公子……”
容枫手忽然微微松动了一下。
云浅月心倏地一冷,她和容景纠缠不清,虽然没生什么,但纠缠是事实。如今在荣王府大门口还上演什么争夺的戏码?没白地掉价,让人看了笑话。想到此,她忽然淡淡一笑,无所谓地道:“将我放到地上,你要忙尽管去忙。”
容枫手忽然一紧,不理会文如燕,对面前的容景道:“既然世子有客需要招待,我先送浅月小姐回去!”
容景眼睛眯了眯,撤回手。
容枫抱着云浅月足尖轻点,再不给人说话的机会。萧萧白衫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离开了荣王府大门口,方向是云王府。
文如燕面色一变,张了张口,想喊,但容枫已经走没了影,她顿时气闷于胸。
“原来果然如她所说,容枫真的很好!”叶倩啧啧称赞。
“你这个女人也知道什么叫做好?”夜轻染叱了一句,“你现在就跟我进宫!”
“不去!我要参观景世子的紫竹苑!”叶倩摇头。
“景今日累了,叶公主想要参观紫竹苑改日吧!”容景转身向府内走去,月牙白的锦袍卷起一阵风,清凉的寒意赛过了飘雨的凉意,他声音虽然依然清淡,但任谁听了都有一股凉入骨髓的冷。这一刻别说三尺之内令人望而却步,就是十丈方圆内的花草都现出颤颤寒意。
叶倩一愣。
夜轻染忽然嗤笑一声,“弱美人,你也有今日!”
容景脚步一顿,忽然转回头,淡而冷地看着夜轻染,“你连今日都没有!”
夜轻染勃然大怒,刚要作,叶倩忽然一把拉住他,“走,我跟你去皇宫!”
“还去什么皇宫?不去!我要回小丫头那里睡觉!你爱哪儿去哪儿去!又不是小丫头一人被遇刺,犯得着本小王累死累活而某人却清闲吗?这案子爱查不查。”夜轻染来了脾气,甩开叶倩,足尖轻点,向云王府而去。
叶倩彻底愣了,恼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容景不看叶倩,转回身,继续向府内走去,在他身后,守门的侍卫看了一眼叶倩和文如燕,谨慎地关上了荣王府的大门。
“小女子文如燕,叶公主有礼了!”文如燕压下心头的恼火,走过来对叶倩一笑,很是有礼,“不知道叶公主可是有空?如燕对叶公主一见如故,我们寻个地方喝一杯如何?”
叶倩眨了眨眼睛,“我要喝就喝酒,不喝茶。”
“那就喝酒!如燕定然好好地尽地主之谊。”文如燕温婉含笑。
叶倩很是痛快地点头答应,“那就走吧!”
文如燕笑着当先引路,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荣王府大门口。
回到紫竹苑,容景面无表情地立在窗前,弦歌、青裳等近身侍候的人知道世子心情不好,大气也不敢喘。许久,他伸手弹了弹窗棂,出声吩咐,“弦歌,将她丢的那双鞋子找回来送去云王府。”
“世子?”弦歌惊异地看着容景。
“现在就去!”容景沉声道。
弦歌立即应声,不敢耽搁,连忙飞身离开了紫竹院。
容景依然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细小的雨渐渐停止,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露出青白,又看着那青白渐渐褪去,暮色划上天际,他一动不动,如玉的容颜鲜少地现出沉暗莫测的情绪。
容枫带着云浅月回到荣王府,飘身落在了浅月阁,他身上淋了一层薄雨,而云浅月被他护在怀里,挡开了洒下的雨,衣衫未湿。
云浅月心下感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容枫已经熟门熟路地抱着她进了房间,径直走到床上将她放下,一言不地转身离开。云浅月见他要走,手比大脑动作快地拽住了他的衣袖,声音有些哑,“等一下!”
容枫脚步顿住,回头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垂下头,轻抿了一下唇瓣,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头对外面吩咐道:“莫离,守好我的房门,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准进来。包括夜轻染和叶倩!”
夜轻染正紧随容枫之后飘身落在院中,听到这话不由一愣。
“是!”莫离从暗处现身,看了一眼飘落的夜轻染,守在门口。
夜轻染眉头轻蹙了一下,向屋内看了一眼,透过窗前帘幕的缝隙看到云浅月正抓住容枫衣袖,他心中忽然升起不舒服,抬步向门口走来。
“染小王爷请留步!”莫离伸手拦住夜轻染。
“我回我的房间睡觉!”夜轻染瞪了莫离一眼,没好气地转身,向隔壁房间走去。
莫离想起染小王爷是搬来浅月阁住在小姐隔壁,他不再拦阻,看着夜轻染进了隔壁。
云浅月听到隔壁房门关上,她看着容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那日和皇上请旨赐婚我承认我起初动机不纯,是想试探皇上对我的看法。你应该知道我马上就要及笄了,我这个身份给我带来的麻烦想必你也一清二楚,我必须要掌控住主动,才不会任由皇上摆布。尤其是我如今武功尽失,能掌控的主动并不多。”
“你武功尽失?”容枫平静的凤目一变。
“武功尽失有些日子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云浅月不以为意,继续压低声音道:“虽然我起初动机不纯,但是当我向皇上请旨赐婚那一刻是真的想嫁给你,虽然有些冲动,但不全是冲动,我是有过简短思量的,单纯的对你喜欢欣赏之外,我觉得你对我最合适。”
容枫凤目忽然涌上某种情绪。
“当时我想只要皇上赐婚,让我嫁给你,我必定会好好对你。但是天不遂人愿,后来皇上离开后我有些后悔,原因不过是些可笑的微不足道的和某人置气而已,但我初衷并未改,还是认为你最好,让我真的想嫁。”云浅月声音低不可闻,似叹息似惆怅,“不过这些天生了很多事情,我心境再不复武状元大会那日,若是重来一次,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出与那日一样的选择,但是对于那日的选择我……”
容枫忽然开口打断云浅月的话,“别说了!我不想再听。”
云浅月偏头看着他,微微一笑,“为何你不想再听?”
容枫抿唇不语,视线从云浅月脸上移开,看向窗外,眸中有一丝苦楚一闪而逝。
“我想对你说的是,虽然以我今日的心境有些改变,但是直到如今我也不后悔那日向皇上请旨赐婚想嫁给你。你能听明白吗?”云浅月仰头看着容枫的侧脸轻声询问。
容枫身子一震,依然沉默不语。
“我用你做试探老皇帝的赌注,这对你不公平,我一直都知道,但当时情况下我没得选择。我只能说那日不是你的话,我身边若是别人,不一定让我鼓起勇气有请旨赐婚的念头。也许就是别的方法了。可是谁让那个人就是你呢!后来因为某些事情和容景传言的沸沸扬扬也许伤害了你,我只能说不是我的本意,其中我的感情也掺杂其中。所以,我不会与你道歉的。若我真的道歉,才是对你的侮辱。”云浅月一句话落,松开容枫的衣袖,垂下头,有些寂寥怅然地道:“我似乎自始至终都没询问你的意思,也算得上是一厢情愿吧!那日之事老皇帝没答应,当成了一场笑话。你若是因此受到困扰,也就将我当成一场笑话吧!反正我闹得笑话多了去了,也不在乎这一桩。”
容枫转回头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低头继续道:“文如燕虽然在我看起来不好,但有时候好坏没有界限,她只要对你好就行了,至少比我这个混淆不清一无是处的女人来得让你踏实。你若是有什么决定,不必顾忌我。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我生生将你扯进来而已。你完全可以……”
“我和你不是没有关系!”容枫忽然打断云浅月的话。
云浅月一怔。
“浅月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从天雪山回京城这一路想了无数种与你再见的情形,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你见我如见陌生人,也许是我真不值得你一记吧!”容枫语气有些惨淡。
云浅月心思一动,被容枫痛处惨淡的表情震了一下,忽然垂下头,咬了咬牙,低声道:“我前不久撞坏了脑子,将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连我自己是谁险些都记不起。”
容枫一愣,显然没料到是这样。
“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这件事情我一直瞒着别人,就连我爷爷父王都瞒着的。”云浅月抬起头,看着容枫的脸,认真地道。
“怎么会这样?你……出了什么事儿?”容枫忽然伸手扣住了云浅月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