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鸣沙电报局,这座拥有三层办公楼的机构已经濒临瘫痪,因为前来收电报的人实在太多,由此带来的业务量超过了电报局的处理能力。
为了防止意外生,州署增派士兵维持秩序,与此同时,电报局开始根据排队顺序放号牌,号牌放完,没拿到号牌的人请明日一早(八点整)再来电报局电报。
没有拿到号牌的人有很多,虽然面对这样的结果颇为遗憾,不过大家倒也不急——明日电报,同样能省下不少时间。
来电报局电报的人,基本上都是商贾,他们要向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东主或掌柜消息,若是靠人骑马送消息,即便便是去陇右,怎么都要十天半个月,毕竟送信的伙计中途要休息,不像驿使那样能够接力传书。
但有了电报就不一样了,在鸣沙电报,即便远在长安的东主或者掌柜基本上当天就能收到消息,再不济第二日也能收到了。
如此神速的通讯方式,当然广受商贾们欢迎,所以自从鸣沙通电报之后,电报局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如今即便耽搁一日,对于报人而言,也没什么。
但是明日必须排上队。
许多人暗暗下了决心,离开电报局,而电报局业务厅内依旧人满为患,手拿号牌的报人,还在等着电报。
一字排开的电报业务窗口处,业务员们正在办理业务,将报人要送的文字一一记下,然后核对,接着算出费用,收取对方缴纳的铜钱,然后将记录着报信息的表格传到后排。
电报编译员将收到的表格放好,然后按照其上内容,编译成电报码,核对无误之后,按着电报码对纸带打孔,制成打孔纸带。
当值班长让核对员再次核对,确认无误后,对表格、电报码原件还有纸带用印,然后将打了孔的纸带交到电报房。
报员拿到打孔纸带,做好登记,标出收报地点,然后转动电报机旋钮,转到代表收报地点的频段,开始报。
整个流程看起来很简单,但因为报人太多,导致电报局的职员从早到晚忙个不停,除了吃饭、喝水还有上厕所,根本就没有时间做别的事情。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收报房里,收报员们也忙个不停,来自中原的电报一个接一个,收报员们不停地收报,将电报码译成文字,然后经过核对,填写在电报单上。
经过核定的电报单,就是交给收报人的成品,绝不能出错,否则会造成无法预测的后果。
因为办理电报业务花费不菲,所以收报人绝大多数为鸣沙城内寓居的商贾,他们以商号为收件地址,付费办理了送件服务,所以电报局要派人将电报送到收报人手上。
电报的放,一般是一天三次:上午八点,中午十二点,下午十六点。
如果遇到加急电报,电报局收报后立刻送。
鸣沙城城区规模已经快扩大数倍,大量商贾寓居城中,因为边贸大兴,所以商贾们对于消息的及时性很敏感,在电报局开设“电报账户”的人越来越多,所以电报局的报、收报、送报业务每天都十分繁忙。
但在一片繁忙之中,某个房间内的两名(收)报员却很轻松,听着隔壁的动静,一边看报纸,一边悠闲地喝茶。
鸣沙城内有报社,定期出版报纸,除了刊载官府法令,还有商讯以及各类民生消息,所以成为许多人了解时事以及各类商讯的重要途径。
报纸不愁卖,每一期报纸在鸣沙城里都能销售一空。
“智缘等法师自天竺留学归来,昨日于长安开坛讲法,现场人山人海....”
一人念着报纸刊载的新闻,念着念着忽然有些疑惑的问同事:“这智缘法师什么来历,怎么之前都没听说过?”
那同事反问:“你之前没看报纸么?”
“没啊,前几日不是忙得很嘛,那智缘法师是何来历?”
“你没看上期报纸,难怪....那智缘法师,本是故陈僧侣,当年为智者大师剃度出家,是智者大师的弟子。”
“喔,原来是智者大师的弟子呀。”
“没错,这位智缘法师,十几年前,和其他几位法师一起乘船出海,到天竺的那烂陀寺游学,去年下半年,才乘坐南司的海船返回中原,今年年初抵达广州。”
“如今在长安开坛讲法,南北两宗各派许多高僧亦在场,据说场面大得很呢。”
那名看报纸的报员闻言疑惑:“朝廷不是要限佛么?怎么搞出这一出?”
“没毛病啊,五山十刹已定,圈圈都画好了,智缘等几位法师也只能在这圈圈里行事,对了,智者大师生前在明州天台山开宗立派,名为天台宗,我听说呀...”
“听说什么?”
“听说如今掌管天台宗的高僧,也就是智缘法师的师兄,有意让贤,让智缘法师主持事务,将天台宗扬光大呢。”
“此事当真?”
“不知真假,也就是有消息这么说,不过无风不起浪,想来不会有错。”
两人议论间,对电报的便捷感慨不已,他们现在议论的新闻,还真是“新”闻,那智缘法师,就是昨日于长安开坛讲法。
相关消息,经由电报传到鸣沙报社,于是今日出版的报纸,就刊载了昨日生在长安的新闻。
不仅如此,生在中原各地的重大新闻,都经过长安报社汇总后,用电报传到各地分社或者合作报社,各地报社将其刊载出来,让当地百姓了解各种“新闻”。
鸣沙,距离长安有三千余里远,一般情况下,单程出行,需要两个月才能抵达目的地,而有了电报,在长安生的事情,隔日就会传到鸣沙,这让鸣沙城中的居民时常产生一种错觉。
好像鸣沙城距离长安并不远,仿佛鸣沙是长安远郊的一个县城般,所以“城中”生的事情,隔日大家就能知道。
这样的错觉,让人觉得经常漫天黄沙的鸣沙好像距离中原没那么远,即便在鸣沙寓居,也能很方便的和家乡亲人联系,无非是要多花钱罢了。
所以,本来以巩固国防为要目的而修建的电报线,一经投入使用,巨大的电报业务量,让电报局收入颇丰,整条电报线的展“钱”景十分光明。
时钟走到十七点四十分,有人送来铁匣,两名(收)报员拿出各自手上的钥匙,插进铁匣的两个锁孔,将铁匣打开。
其内是一张写着密文的纸条,两人拿出密码本,将其内容翻译出来。
射匮可汗,准备将牙帐由龟兹三弥山移驻石国千泉,意图加强对碎叶川的控制,并策划讨伐铁勒契苾、薛延陀部。
核对无误后,两人开始将这段文字编译成电报码,然后在纸带上打孔,向长安报。
朝廷密探们随着商队深入碛西,潜伏碛西诸国,收集西突厥境内各类消息,甚至想办法潜伏到西突厥可汗牙帐周边,刺探各种消息。
密探们将收集到的消息用飞鸽传书等方式回鸣沙,全天在鸣沙电报局驻守的特别职工,负责将这些消息往长安。
朝廷投入巨资拉起的电报线,自接通之日起,就派上了用场,作为朝廷的眼睛、耳朵,注视、倾听着西突厥境内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