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们说,那波斯君臣见着皇朝使节展示猛炸药的威力时,气得脸都青了,几个大将军咬牙切齿,手按刀柄,却又不敢拔刀。”
“你说他们为何如此气愤?当然是吃过猛炸药的亏!据说死了十几万精兵,如今见着是皇朝出的力,岂能不气得七窍生烟?”
“可这气归气,皇朝使节把话也说清楚了,马上和罗马国和谈、停战,不然....哼哼....”
吕宋某酒肆里,一名水手正在向听众诉说自己西洋之行的所见所闻,尤其是皇朝使节与波斯国君主见面的场景,这可是十分要紧的“新闻”。
虽然他也只是听说。
这水手随着船队到了波斯国,没能入其国都泰西封,更没机会亲历皇朝使节向波斯君臣展示猛炸药威力的过程,但他从同乡的舅舅的妹夫的叔叔的同僚口中听来的“现场情形”,依旧让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如今是明德十八年春末,去年年底出使西洋的使节们,已经在波斯国和罗马国展开“外交”,根据海商们陆陆续续传到南洋的消息,据说在皇朝使节的调解下,两国准备握手言和。
或者依旧我行我素、继续打仗?
截然相反的消息都传到南洋,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楚,大概也只有等到使节返回时,谜底才会揭开。
相关的消息还有很多,譬如朝廷要和西洋各国做买卖,所以海商们组织新船队,大量备货,准备大财。
西洋很大,从马六甲海峡以西到那极西之地的“阿克苏姆国”,东西横跨万里,大得不得了。
大家多有听说,听说南洋贸易公司以诸天竺为分界线,将西洋分成东西两块,各有相应的“分公司”负责贸易事宜,然后分公司之间相互协作,用“接力”的方式将万里航线沿途各国的货物进行转运。
若朝廷真把事情办成了,南洋公司真的开始经营西洋,这片区域可是不得了的聚宝盆。
可万一朝廷调解无效,买卖做不起来,那该如何是好?
对于吕宋的人们而言,这都是茶余饭后的笑谈,和谈成与不成,那是朝廷要操心的事情,自己更关心的事情,是“直达航线”的开通。
从广州番禹到吕州吕宋,虽然截弯取直的距离大概是两千五百里,但实际上走起来却没那么容易,若按最初的走法,得绕一个大弯。
那时,吕州还没有建制,从广州沿海(番禹附近)出的海船,先走西南方向过徐闻,到交州龙编,走沿海航线到林邑,然后转向东南,沿着一系列小岛航行直到抵达婆罗洲(婆利国),然后转往北前往现如今吕州所在的地区。
全程大概三个月,其中从广州沿海到林邑要大概一个月,从林邑到婆利也要一个月,从婆利到如今吕宋地区,也得一个月。
这还是顺风行船时要花的时间。
整条航线就是在涨海边上转了个大圈,虽然沿途有补给,还有海岸、岛屿做参照物,随时可以避风,所以走起来很安全,但耗时实在太长。
后来,当三桅、四桅乃至五桅海船出现,新的航线也有了,那就是“截弯取直”,从番禹出,直接往东南方向横渡大洋。
在番禹外洋,有一股自北向南流淌的洋流,这洋流穿过福州和台州之间海峡向南流,流速很快,海船必须与之搏斗,才能顺利向东南方向的吕州航行。
若风力较弱,船只会被洋流推着往南走,只能靠泊琼州,等候风信直航去东南方向的吕州。
这条航线,走起来比起原来的航线快很多,但对航海技术的要求很高:直接横渡大洋,是没有多少参照物可以依靠的,若半路上遇到风暴,即便靠泊几个岛礁都不行,基本跑不掉。
所以,这条航线有季节限制,在夏秋之际,因为刮的是东南风,以及多风暴,从广州番禹到吕州吕宋,还是得走旧航线。
但现在不一样了,自从前年有了新式火轮船,经过大半年时间,去年年底有机帆两用的新式火轮船从番禹直航吕宋,耗时不过三日。
今年年初,有机帆两用的形式火轮船从吕宋出,经由台州一路北上到长江入海口的广陵,四千余里的海路,据说走完全程也就十日,这在以前是不可思议的。
各新航线的开辟,意味着岭南、中原各地人员及物资前往吕州变得十分方便,海船除了躲避风暴之外,不需要看风向来决定是否出航。
可想而知,最迟从明年起,会有更多的人乘坐火轮船浮海而来,到吕宋开荒种地,安家落户。
而来自交州的稻米也会大量运到吕宋,确保吕宋粮食供应,养活更多的移民。
吕州“诞生”不过数年,却因为有金银铜矿以及煤矿,又被划为重要贸易港及航线中转港,所以这几年展迅速,许多百姓前来吕州吕宋定居,做买卖,开荒种地。
虽然吕州一到夏秋季节就会被风暴袭扰,庄稼容易被狂风暴雨蹂躏,但对于许多人来说,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再辛苦再累也值得。
对于海商和船家来说,吕宋已经是南北航线上一处日渐重要的中转港,船只从吕宋出北上,可以借助黑潮抵达台州、琉球甚至倭国。
从莱州或者扬州入海的船只,满载着各类特产甚至冰块,走外洋航线南下,过台州便可直达吕州,然后前往婆罗洲等南洋诸国甚至澳州。
而朝廷也需要吕州出产的金、银、铜,所以,吕宋的常驻人口快速增长,如今官府登记在册的户数逾五千,大部分都是中原(含岭南)百姓。
除此之外,各矿山、种植园还有人数众多的奴工,总数不明,但人数肯定很多。
说到未来,酒肆里的人们对吕宋的未来充满信心,交通工具的“推陈出新”,让孤悬海外的吕州与中原的距离急剧缩短,吕州不再是孤悬海外的荒凉之地,而是一片新天地。
就是夏秋之际风暴多,狂风暴雨一来,房屋倒塌、大树被连根拔起,也亏得现在有砖砌房屋,不然隔三差五就被狂风扒屋顶的日子可不好过。
众人正议论间,有人从码头跑来,带来了一个消息:“官府在码头排开仪仗,冯使君要卸任北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