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迁都之后,最感激的莫过于京畿地区的寒门子弟了。
这些读书人没有什么背景,往日里只有仰仗三年一次的大比。
要从无数人中削尖脑袋挤破头脱颖而出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但陛下给了他们机会。
一次恩科就相当于额外的三百多名额,事实证明寒门子弟的战斗力并不差,只是没有一个表现的机会罢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政(实习),新一批中式的进士授官。
当然这不包括排名靠前的那一批庶吉士。
这些幸运儿会在翰林院里一边学习一边做清流官,之后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除此之外,普通进士如果能够留在京师也是一件极为值得庆贺的事情。
毕竟是天子脚下,随时有表现的机会,晋升的机会更大一些。
若是外放做个州县官说的好听一点叫做天高皇帝远,可以做土皇帝。
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做了啥皇帝也不知道啊。
皇帝都不知道,朝廷都不知道,你还指望升官?
能获得个中上的考评就算不错了。
至于升官...只能慢慢熬资历了。
但是能否留京任职全凭吏部决定,据说托关系托人都不好使。
没被选中的官员只能灰头土脸的去往吏部办理手续,然后在三日内离京。
吏部的文书上都写的清楚,赴任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如果错过这个时间便相当于是有责任,要被追责的。
赵务本却不用担心这些,原因很简单,作为状元他不但能够留京,还能直接去翰林院。
他不仅能直接去翰林院,还可以直接做官,正六品的翰林编修。
就因为他写了一篇策论,入得天子之眼,故而人生命运便开始转变。
其实赵务本也没想过能得状元,但如今现实就是如此。
今天就是他去翰林院报道的日子,赵务本起了个大早梳洗。
之后他换上了崭新的官袍。
虽然是翰林清流,但毕竟是六品官,按照大明的规定不能穿朱色官服,只能穿青绿色的袍子。
赵务本倒是无所谓。
反正他现在这个出身,只要熬上两年资历,一定可以做到六部官员的,到了那时至少是五品上,甚至还可以混到四品。
赵务本还愁穿不了绯色官袍吗?
却说赵务本来到翰林院后,自有吏员将他引到了正堂。
如今翰林院堂官,也就是大学时并
不在,却是前往宫中了。吏员请赵务本自便。
不然按照规矩赵务本是应该先拜见正印堂官的。
赵务本来到官署之内很是好奇,东瞧瞧西看看。
他见翰林院官署之内有不少藏书,随意从书架上抽下一本书来看。
这本书的名字叫泰西各国水师选编,应该指的是欧罗巴各国水师编制吧。
名字倒是平平无奇,让赵务本惊讶的是这本书的作者竟然是大明皇帝陛下。
陛下亲自写的?
一时间赵务本直是惊讶的目瞪口呆。
他素来听闻皇帝陛下博闻多识,但也没有想到皇帝陛下会懂得如此之多。
简直是太让人惊讶了。
这可是深居宫中的天子啊,竟然懂得如此之多。
赵务本一时间觉得羞愧难当。
天子尚且如此,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得更加努力才是。
不然他赵务本有什么颜面面对天子?
赵务本遂将书本展开来看,只见书本上不仅有文字,还有配图。
譬如佛郎机人的水师是什么样的,英吉利人的水师又是什么样的,里面都描述的十分清楚。
十几年来赵务本一直苦读圣贤书,这方面的书涉猎的极少。
故而他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贪婪的吮吸着营养。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吏员在旁边小声的喊着:“赵大人,赵大人,何大人回来了。”
嗯?何大人?
赵务本愣了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这翰林院中除了掌印的堂官翰林大学士何闰生何大人,还有哪个官员姓何。
开始何大人不是入宫了吗,怎么突然之间回来了。
赵务本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走到何闰生的身旁,恭敬的长揖礼道:“下官拜见大学士。”
他刚刚步入官场,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身份。故而说起来还有些生硬。
“赵编修,这是你第一天来翰林院吧。”
何闰生看起来很是和气,慢条斯理的说道。
“回禀大学士,下官上午刚刚到任。”
赵务本生怕说错了话,小心翼翼的拿捏着措辞。
“既然来了,就多看看多走走。咱们翰林院也不完全是朝中同僚口中的清闲衙门,还是有不少事情要做的。”
稍顿了顿,何闰生接道:“就譬如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修史,还有编书。”
“赵编修,你的职责也是这两项。”
“啊,大学士,下官一来就负责这么重要的事情?”
“这可是陛下的旨意,怎么赵编修不愿意?”
何闰生眉毛一挑,露出一丝不愉。
这赵务本怎么没有陛下说的那么精明啊。
“陛下?”
赵务本直是愣住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陛下还亲自给他派活?
虽然说他做到了简在帝心,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皇帝陛下是有多看好他。
这既是荣耀,同时也是压力。
如果赵务本表现的不好,很可能丢的是陛下的脸啊。
一瞬间赵务本觉得压力陡增,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不不,下官愿意,下官愿意。下官愿意为陛下效死力。”
赵务本连忙拍着胸脯作保。
不管如何,态度这方面绝对不能有问题。
“这就好。赵编修刚刚来到翰林院,对这里还不熟悉。这样吧,本官就命刘书吏跟着你,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他。”
何闰生朝身边的吏员点了点有,那人立即领命行礼,继而走到了赵务本身旁。
“刘吏书是吧。”
赵务本咽了一口吐沫,继而接道:“那就仰仗你了。”
“赵大人言重了,这都是卑职的分内之事。”
刘吏书十分恭敬的说道:“卑职比大人早来翰林院几年,大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来问我,卑职一定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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