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朱由榔所料,清军在忠县并没有布防重兵。
高民瞻显然采取了龟缩防守的策略,除了重庆城和附近的一些戍堡其他州县都是可以暂时抛弃的。
这就像树干和枝叶之间的关系。
树干才是根本,只要不是被连根拔起,便是损失再多的枝叶也能重新长出来。
而如果树干被连根拔起了一切就都完了。
这点道理高民瞻当然明白。
但对朱由榔来说这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如果高民瞻分兵,他可以各个击破。
但如果高民瞻聚兵一处死守铁桶阵,那明军将免不了一场鏖战。虽然明军手中有诸如六磅炮、十二磅炮等大杀器,但进行这种大战总归是要流血死人的。
朱由榔自然希望将士们死的越少越好,但有时事情却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
至于眼下朱由榔顺理成章的接收了忠县,并留下小股人马驻扎,大军则继续朝重庆府城开拔。
沿江而行,两岸青翠葱葱。
朱由榔却没有什么心情欣赏这绝美景色。
这一路行来明军并没有遭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一切都是顺风顺水。
这固然很好,但朱由榔无法评估双方战力对比,心中难免有一些忐忑。
都说重庆清军不足为惧,但没有真的打过一切都是未知的。
“陛下,该用膳了。”
经由韩淼一声提醒,朱由榔这才抽神出来,轻点了点头。
御膳是在船舱中用,朱由榔扫了一眼,四菜一汤。
嗯,很丰盛嘛。
这在行军途中江面之上已经殊为难得了。
不管怎么说饭还是要吃好的。
只有吃饱了才有精力谋划嘛。
可他才刚动了一口,便听到一阵鼓声,忙不迭的放下碗筷探身走出船舱。
远远望去,只见远处有一支船队水师行来。
看规模似乎还不小。
怪不得将士们警惕了起来。
在这个地方遇到大股船队,应该是清军吧?
朱由榔酝酿了一番情绪,刚准备说出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鼓舞士气准备应战,谁料对面竟然打出了大明的龙旗。
原来是自己人!
真是虚惊一场!
此时此刻遇到自己人,那对方的身份是不言自明了。
除了李来亨、袁宗第等人朱由榔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谁!
原来夔东十三家已
经抵达,这可比朱由榔想象的还要快一些!
朱由榔又找来李定国确认,李定国点了点头,表示看打出的旗帜和船只类型应该就是袁宗第、李来亨一行。
毕竟清军的战船要大许多。像这种小舟竹筏,大抵应该是夔东十三家的手笔。
简易实用,朴实无华。
这就是夔东十三家的作风。
当然基本的谨慎还是要有的。
经过一番身份核对,双方才算是真的接上了头。
得闻御驾在此,李来亨、袁宗第等人纷纷乘小舟靠近一睹天颜。
对此朱由榔甚至还有一些期待,他曾设想过无数种与夔东十三家见面的场面,却不曾想会是在江面之上。
待夔东诸勋抵靠上船跪倒行礼后,朱由榔得以细细打量这些青史上留名的传奇人物。
袁宗第留着一副修剪的很整齐的胡子,看起来十分儒雅。
郝摇旗倒是真真的张飞李逵的模样。
刘体纯身材精瘦高挑,李来亨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
“诸卿都平身吧。”
朱由榔抬了抬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军中礼节从简,何况是在江面战船之上。
“陛下,臣等接到陛下旨意当即清点人马赶往重庆。想不到还是赶在了陛下后面,还请陛下治罪。”
说话的是李来亨。
他言谈举止间透露出一股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让朱由榔很是欣赏。
“临国公言重了,夔东诸镇本就比奉节到重庆远。你们能这个时候赶到已经很不容易了。”
朱由榔说的很客观,这还是奉节明军等着水师战船赶制的缘故,不然无论如何夔东十三家是要远远落在朱由榔后面的。
“不知这次临国公一众带来了多少人马?”
朱由榔本以为李来亨要想上一想,谁料他脱口道:“回禀陛下,十三镇此番总共带来十万儿郎!”
十万…不错,不错。
这和朱由榔的预想有些出入。
原本他以为夔东十三家能够凑出七八万人就不错了,没曾想经过上次重创他们还能凑出十万人,真是不容易啊。
“朕看这水师规模不像是有十万人啊。”
朱由榔扫了一眼发觉人数不太能对的上。
“启禀陛下,这只是先锋,大队人马还在后面。”
原来李来亨等人为了赶早迎驾乘快舟先行。而粮草淄重则和主力军队在稍后的位置。
袁宗
第等人好不容易见到天子,纷纷开始介绍自家子侄,希望可以在天子心中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可如此一来你一言我一语,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咳咳…”
朱由榔清了清嗓子道:“诸位皆是青年才俊,此战便是报效国家朝廷的大好机会,朕看好你们。”
如此一番表态算是朱由榔认可了他们,袁宗第等人自然没有理由继续死缠烂打下去了。
反正天子已经认可了自家子侄,大战在即还少的了表现的机会吗?
“文督师别来无恙啊!”
面圣之后,夔东诸勋的注意力自然落在了文安之身上。
袁宗第率先开口道。
作为一同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他们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
文安之见袁宗第主动打招呼,遂捋着胡子笑道:“靖国公气色是越来越好了,不像老夫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能活一天是一天。”
“唉,文督师这说的是哪里话,您老人家定能长命百岁。”
“那老夫便借靖国公吉言了。”
不得不说文安之确实很有人格魅力。
朱由榔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老头子很不一般,自带号召力。
难怪他能够把各自为战的夔东十三家、川东明军拉扯到一起。
至于二谭反叛只是单纯的意外。
毕竟败类哪里都会有,即便没有二谭也会有别人。
文安之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殊为不易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