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凡娜都会在正午之前穿过普兰德大教堂的中庭,沿着花坛之间的小径来到圣堂,小径的长度是一百零三步,圣堂入口到女神像前则需要二十七步—-自从她成为这座城市的审判官以来,这些步数便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她熟悉这座教堂中的一切,熟悉从中庭到圣堂的每一块地砖,就如熟悉自己的双手。
在过去的许多个日日夜夜,她从未想过这短短的一条路会如此的...艰难而漫长。
圣堂的大门打开,过于明亮的阳光被抛在身后,待适应了室内略显昏暗的环境之后,凡娜看到有两个身影正站在房间中央的女神像前。
天光透过高高的彩绘玻璃窗照射下来,在女神像上弥漫开一层辉光,大主教瓦伦丁和教皇海琳娜同时转过了视线,在阳光中注视着正步入房间的审判官。
你来了,海琳娜轻轻点头,比约定的晚了一分钟。
抱歉,凡娜走上前,在女神像下微微低头致意,随后才看向教皇,与下属交接工作稍微耽误了几分钟。
无妨,海琳娜轻轻点了点头,接着看了旁边的瓦伦丁一眼,你的事情,我已经和瓦伦丁主教说了,之后他会帮你做好工作上的交接和安排,你不必担心城邦这边。你叔父那边也已经收到消息,他理解教会的安排一一但他还是希望我之后和你好好谈谈,能让你打消一些对未来的担忧。
尽管自认为还做了许多心理准备,在听到教皇这些话之后,凡娜心中仍然忍不住一跳。
一种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她试图把握住这份心情,最后却发现自己所有的情绪其实只是这一声感慨——啊,它真的发生了。
警告?瓦伦丁略一皱眉,
很快想到了什么,您是说,关于异象001的...…
瓦伦丁微微回头:好奇什么?
我们可是正教,我们是走正规流程的。
凡娜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送出了圣堂。
瓦伦丁一怔,联想到刚才教皇言语间透露的细节,隐隐约约意识到了真相,脸上的表情瞬间紧张起来:该不会.....真的有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上来了吧?
一块从天而降的发光体碎块,呈淡金色,比风暴大教堂还巨大的几何体,瓦伦丁说道,虽然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能证明这不是异象001上脱落的碎片,但.……
你别看我,瓦伦丁面无表情,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个。
凡娜眼神里这点怪异全都被瓦伦丁看在眼里。
.....凡娜真的能完成那份任务么?郝琳娜打消了此前的疑虑,却担心起了另一件事情,她其实是个略有莽撞的人,并不太擅长...…精细谨慎的人际交往,其此我们要派一名特使‘上船,,其实她并非最佳人选。
位于边境远处的精灵城邦轻风港最近传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瓦伦丁点头说道,海中女巫,露克蕾西娅为我们送去一件礼物,你猜是什么?
等年轻的审判官离开之后,圣堂中一时间安静下来,又过了两分钟,瓦伦丁的声音才打破那份沉默:其实我很好奇。
失乡号船长,邓肯·艾布诺马尔,签署于异象-海琳娜,1900年12月19日。
深海教会,葛莫娜众仆知悉.....现接收你方因工作需要调动之人员一名,暂安排至本船战斗岗位....在岗待遇与一等船员持平,该人员薪资及各项损耗用度仍由贵单位支付,支付方式为……
啊,你终于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了,海琳娜笑着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要到
出发的时候才会想起来‘问路,。
凡娜疑惑地接过纸卷,小心翼翼地展开,目光扫过上面的文字,表情渐渐变得平淡——
就昨天,瓦伦丁一本正经地说道,的笑容,她与邓肯船长详细讨论了你的入职流程,我们一直认为这应当是一次正规且有契约约束的人员调动,为此需要有正式文件留档。
是真的,瓦伦丁淡淡说道,印鉴也是真的,如果你去城邦档案馆里找找,甚至能找到一个世纪前失乡号在普兰德港口补给时的老档案,这上面有同样的印鉴和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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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现在他还没看到文件,想必打消了最后一点顾虑,女教皇微笑着说道,先去休息吧,做一些出发前的准备工作——这份文件背面还有些更详细的内容,包括具体的交接时间以及交接方式,你回去看一看。
执棋者们早在最初便决定了棋子的位置。
凡娜感觉自己的措辞有些乱,但还是努力捋顺了思路,接着说道:昨天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我回去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失乡号不是什么就能随慎进入的‘开放区域,,您打算如何.……
她顿了顿,快快开口:我还记得前不久这位邓肯船长通过凡娜传达的那份‘警告,吗?
邓肯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随后她便看到海琳娜从身旁摸出了一张卷起来的羊皮纸,笑吟吟地递了过来。
凡娜:.….…
我们这个世界在出问题,
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而失乡号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向文明世界发出警告的声音--且那份警告得到确认,瓦伦丁慢慢说道,这是那位邓肯船长在主动传达善意,无论这艘船曾经有多么可怕,我们现在都必须给出回应,毕竟.....这次摇摇欲坠的不是某一座城邦,而是我们头顶的太阳。
凡娜目瞪口呆地听着,过了不知多久才从喉咙外挤出几个音节:...女神啊。
这可是失乡号!失·乡·号!
年轻的审判官看上去有点发懵,她低头看看手里的人员调动接收函,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教皇,来回看了好几遍之后目光又落在了主教瓦伦丁身上。
这位女教皇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着邓肯脸上仍然颇为纠结的表情,他不由得笑着摊开双手:不然呢?凡娜?我以为你们要怎样把他送到失乡号上?点起几堆篝火,在地上画满亵渎的符号,然后把她绑在木桩上献祭过去吗?就像某些黑暗异端在干燥的洞窟里把绑来的少女献祭给亚空间这样?
最佳人选不是由我们定的,瓦伦丁。海琳娜摇了摇头。
他是个敏锐的人,一直都是,海琳娜静静地看了这位对教会效忠多年的老主教片刻,随后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很快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现在告诉你也没影响。
凡娜一愣一愣地听着,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有满肚子的话想说,瓦伦丁却先一步打断了她:我不得不承认,这非常合理。
但她突然又有些困惑,甚至有些觉得荒诞,她看着眼前的教皇,忍不住说道:您真的要把我送到失乡号上——当然,我不是不相信您的决定,我只是突然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儿戏之事,我们最起码要搞明白这位‘邓肯船长,的态度,他真的会随便让一个高阶神官乘上这艘船吗?
文件末尾除了手写的签名,还有一枚醒目的红色印章。
她关于自己未来的所有忐忑想象都在这一瞬间被敲了个粉粹——她甚至相信自己在失乡号上会见到一顿丰盛的员工餐,正式聚餐开始之后甚至还会有甲板烧烤.……
邓肯嘴角抖了抖,心说我一开始还真有想过这
个人员交接的细节问题,这时候被对方一提醒,他倒是意识到了眼前这份文件的合理性,却因为这流程过于合理而感觉整件事都邪门起来。
他转过身,默默地注视着风暴女神葛莫娜的圣像。
我.....邓肯抬手指了指自己,接着又举起了手中的羊皮纸,半晌终于冒出一句,但这是不是合理的有点过头了?!而且我是什么时候.…
邓肯感觉自己的嘴唇有点抖:那上面的签名.……
瓦伦丁没有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您突然决定将凡娜送上失乡号,瓦伦丁表情略有严肃,我知道您的理由,这理由确实站得住脚,但整件事在我看来…..有些过于仓促,您似乎迫切地想要与这位‘邓肯船长,建立起联系,甚至没有做出足够的准备,到底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