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易霆迅速伸手,扶住了她。
接到她的短信,他便觉得不对劲,紧接着打电话她已经关机。还好,她早先给他发了个短信,告知了她的酒店和房间号。于是直接赶到酒店找她。房间里入目之处一片狼藉,地上的纸团洒落的到处都是,几乎无从落脚。
他可以肯定江绿汀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不会这样失控。
江绿汀靠在他怀里,含含糊糊地说:“再见,晚安。”
霍易霆见她这样,当然不放心离开,反手关上房门,将她扶到床边,弯腰问她出了什么事?
江绿汀软绵绵的往床单上一趴,嘟囔道:“他骗我。”
霍易霆听不出是男他还是女她,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谁,越发着急,把她身子翻过来,接着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江绿汀拍开他的手,扯过一个枕头盖到了自己的脸上,她此刻头晕的厉害,不想说话,也不想听见有人说话。
霍易霆知道,江绿汀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看上去温柔绵软,其实自制力很强,若不是受了重大的打击和刺激,绝不会独自闷在房间里灌醉自己。
他急切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把她闷在脸上的枕头拿开。
这个动作忽然就惹恼了江绿汀。枕头被抽走,手里空空落落,类似一种突然被人夺走希望的感觉,如同傍晚时分,傅明琮冷笑着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她扑到霍易霆身上,抢过枕头,便朝着他扑打过去。闷在心里的痛苦,终于找到了发泄的途径。
霍易霆本能抬手去挡,但看着她突然涌出来的眼泪,又放下了手臂,任由她打到疲累而住手。
江绿汀累得面色通红,连鬓角的头发都湿了一缕。
霍易霆正要给她拿毛巾擦脸,起身的那一刹,江绿汀突然扑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霍易霆身子一僵,有一种电流通过的感觉。
江绿汀两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衬衣,气愤而委屈:“你欺负我。”
霍易霆缓缓将她抱在了怀里,抚摩着她的后背,柔声说:“我不会欺负你。”
江绿汀突然搂住他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一口。
霍易霆倒吸了口气,又好笑又好气,真是没想到她喝醉了,这么刁蛮厉害。
江绿汀咬了这一口,终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光,她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断断续续说:“你妈说我爸爸不到四十就病故,兰洲二十多岁就去世,她说我们家的基因都是这种短命的基因......她还说,我爷爷我爸爸都看不起他们家,现在他们发达了,我就去倒追你.....她说除非她死了,眼不见为净......”
霍易霆低头苦笑,她此刻是醉糊涂了,再次把他当成了傅明琮。就像两年前在眉山。
江绿汀伏在他怀里,闭着眼睛说:“傅明琮,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霍易霆心里一动,垂目看着怀里的她。这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但停了片刻,依旧忍不住再问:“真的不喜欢了?”
江绿汀嗯了一声,喃喃说:“我甩你一次,你骗我一次。现在,我们两清了......我再也不会觉得内疚了。”
霍易霆伸手摸着她的脸颊,声音低沉,一字一顿:“那你,喜欢霍易霆吗?”
☆、第36章 V章
等了半天,江绿汀却没有回答,原来已经睡了过去。
霍易霆垂目凝睇着她的脸。白皙的肌肤布满红晕,甚至连眼皮,鼻头都是红的,一张脸红扑扑的冒着热气。
他慢慢放下她,走到卫生间,拧了热毛巾给她擦脸。
江绿汀一动不动,任由他将她手脸擦干净。
霍易霆关掉电视,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六月天,房间里已经开了空调,霍易霆展开床上的薄被,盖在江绿汀的身上,她睡得很沉,呼吸绵长。
霍易霆坐在床边,微微蹙眉看着她的睡颜。
一开始他听说《千山万水》可以出版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毋庸置疑,江绿汀在写作方面很有天分,而且《千山万水》他看过,文采斐然,感情充沛,虽然故事只写到一半,却让人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完全有出版的资格。
但当江绿汀说到此书有望改编成电影,而且这么快就来北京签合同的时候,他觉得不大对劲,并非是质疑这篇文章的内容不足以支撑一部电影,而是因为电影投资不是一个小数目,从立案到拍板,未免进展的太快。
虽然江绿汀没有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霍易霆睿智过人,此刻稍稍一想,便明白了是傅明琮在设局。
显然傅明琮很了解她,所以这个局轻而易举的击中她的要害。时隔两年还耿耿于怀要来报复,要么是他这人心胸狭隘,要么是当初用情很深。
霍易霆庆幸自己来了北京,而且是今天就来了。更庆幸她告诉了自己酒店名字,不然偌大北京,要找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时间已经不早。霍易霆在楼上另外订好了房间。不过,江绿汀醉成这样,他不放心晚上她一个人独自留在这里。这间房是标准间,旁边还有一张床。
霍易霆想了想,抽了房卡,去自己房间洗漱之后又回到江绿汀这里,睡在旁边的床上,打算晚上照顾她。
江绿汀酒品很好,醉了不哭不闹,一晚上睡得一动不动,温顺乖巧,霍易霆低声问她是否喝水,她也不答,翻个身继续睡。
一夜过去,江绿汀都很安静,偶尔嗫嚅几声,像是在梦呓,却也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霍易霆有晨跑的习惯,醒的比较早,叠好被子,他走到江绿汀的床前。
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过来,照着她年轻的脸颊,白里透红的好颜色,眉目清秀端庄,睡姿十分可爱。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拿了房卡出去给她买早餐。他记得附近有家店的早点生意特别好,生煎和蟹黄包最为有名,还有各种养生粥。
江绿汀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的。她第一感觉是头疼,嗓子发干,微微咽了下口水,那股白酒的辛辣气依稀还在。
她一清醒,脑子里便回想起昨天和傅明琮在甜蜜时光里发生的事情,至于酒醉后的事情,她完全没有印象,更不记得霍易霆的存在和出现。
她揉着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走过旁边那张床的时候,根本就没想到霍易霆昨夜在这里睡过一晚。
镜子里的她,虽然眼皮还微微有点肿,但看上去比昨天傍晚精神了许多。
心病还须心药医。傅明琮的这一剂猛药,终于让她从内疚和亏欠中走出来,当傅明琮说出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心底的某个地方彻底死去,而后是如释重负的平静。
接着,她又想起霍易霆曾经说过的话。
他说,傅明琮看见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表情很平静,这代表两种情况。一是已经放下了她,二是不相信他是她男朋友。
当时她以为是第二种,现在回想起来,原来是第一种。
一想到霍易霆,她感觉自己昨夜好似做了一场梦,梦里霍易霆和她在一起。奇怪的是,那梦还特别的真实,就跟实实在在发生过一样。
江绿汀一边刷牙一边纳闷,自己怎么会梦到霍易霆呢。难道是因为今天他要来北京,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江绿汀想到这儿,不禁暗暗头疼,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自己大张旗鼓的辞职,兴致勃勃来北京,结果却是个笑话。
她决定继续关机,免得他打电话来问她事情的进展。
刷过牙,她脱□上的衣服,放到洗脸池里洗了洗。裙子在被子里□□翻滚了一晚上,已经皱皱巴巴的没法再穿,而且还有一股酒味。
晾了衣服之后,她打开水龙头洗头洗澡,洗掉身上的酒气,也洗掉晦暗的情绪。
一切都重新开始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会轻易就被打垮,也不会轻易就伤心绝望。既然已经来了北京,就当是出门旅游,索性玩几天再回去,反正也已经辞了职。
她并非第一次来北京,长城故宫颐和园那些著名景点都已经去过。只有香山,因为每次来都不是看枫叶的季节,一直没有去过,心情不好的时候,登高望远最能开阔心胸。时间还早,她决定等会儿就去爬香山。
她擦了擦头发,看见梳洗镜旁的墙上有个吹风机,便取下来打开。
吹风机在耳畔嗡嗡嗡响着,头发吹得半干时,霍易霆开门进来,可惜她没听见。
霍易霆说今天才会来北京,她压根就没想到霍易霆昨天就来了,夜里的事,她以为是做梦。自然更不会想到他这会儿会突然开门走进来。
直到霍易霆走到卫生间的门边,她才突然看见他。
吹风机从她手里吓得掉到地上,她本能的一声尖叫。
霍易霆当即便停住了步子。
两人面面相觑的一刹间,江绿汀羞耻的快要昏过去。还好,卫生间的门,就在她手边,江绿汀面赤如血,飞快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但即便时间短暂到只有一秒,霍易霆也已经将她的全身一览无余。
江绿汀在卫生间里捂着脸,蹲在地上,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最难堪的是,她的换洗衣服还在行李箱里,压根就没拿进来。
霍易霆窘迫地将早点放在了桌子上。生平第一次,竟然发现自己胸口砰砰直跳。
江绿汀此刻才明白过来,原来昨天晚上的那些场景,根本就不是做梦。
霍易霆不是说他今天才会来北京吗,为什么昨天晚上会出现?
他为什么会有她的房卡?怎么会突然闯进来?
她想不通。但不管怎样,被他看光了是个事实。她蹲在地上,又羞又气,窘得想哭。
门外,霍易霆也很尴尬。
他隔着门道:“我住在1208,早点放在桌上,你出来吃吧。我上楼了。”
说着,他离开了房间,而且故意重重地带上门,好让她听见。
江绿汀从卫生间出来,匆匆忙忙翻出衣服穿上。
霍易霆人已离开,她心跳的还是狂乱不堪。
桌上放着打包回来的早点,香气扑鼻,她昨夜本来就没吃晚饭,闻到香味,肚子立刻叽里咕噜叫了好几声。可是她半点吃早点的心情也没有,捂着脸,痛苦异常。
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以后还怎么面对他?
这两天的运气,真是背到了喝凉水都硌牙的地步。
霍易霆回到楼上房间,心情......甚是复杂,隔了半个小时,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江绿汀。
她的手机依旧关机。等了一会儿,他拨了房间电话。
接电话的是打扫客房的工作人员。一听江绿汀已经退了房,霍易霆脸色一变,立刻下楼去总台。
前台说她十分钟前已经退房走了,不知去向。
霍易霆握着手机,疾步追出酒店大厅,路上是熙熙攘攘的车流,行色匆匆的路人。江绿汀此刻已经打车离开了酒店。
车子开到香山脚下,她在附件先找了个快捷酒店放下行李,然后便直接上山。霍易霆买的早餐,她羞窘交加根本没吃,在路边店里买了个面包填肚子。
此刻不是看枫叶的季节,也不是周末,园中游人并不多。清朗明媚的天气,即便没有如火的枫叶,风景也很不错。她拿出手机想要拍几张照片。
开机之后,跳出来两条短信,一条还是霍易霆发来的,问她在哪儿。还有一条是她老妈,问她来北京的情况如何。
两条短信,她都不知如何回复,索性当没看见。
她走走停停,专心看风景。不去想甜蜜时光里的伤心,也不去想酒店里尴尬的一幕,沿路拍了不少照片。香山饭店,昭庙,西山晴雪,香炉峰。她挑了几张很出色的发到微博上。
在半山亭小憩的时候,她眺望着远处,暗暗对自己说,只要努力,她早晚有一天会出书,也早晚有一天能写出可以拍成电影的故事。
时过正午,她肚子饿得叽里咕噜开始叫,于是疾步下山,打算去找个饭店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