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四姑娘,没有!”
“那你答得这么干脆?”
“……剑风肝脑涂地,竭尽全力而为!”剑风声音格外有力,比萧袭月前世加这一世见过的杀手、死士都要果决。
是了,这家伙能在秦誉那厮的手下活出来,定然不是一般的水准。秦誉在某些方面的挑剔程度,比之吃穿用度都讲求精细品味的秦壑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若自己查查不出线索,你可跟跟那黑衣人,那黑衣人背后有郑氏指点,定然比你无头绪的查好得多,若有情况,飞鸽传书与我,紧急的,与香鱼商量处理。”
“是!”
香鱼脑子机灵,一般的情况可以放心交给她。
南下之期转眼便至,萧袭月将园子中各项事务交代了清楚。秦誉、秦壑、萧长文、萧华嫣、秦琰与阿卓依,以及那漠北王一行十二三人,浩浩荡荡的,也有二十几人,俊男美女,想不惹眼都不行。对了,另外还有个贴上来的淮南王世子,秦淑离。
一队人化作商队,南下采购桑蚕绸缎的。漠北王秦越穿着老成了许多,化作老爷,秦壑、秦誉、秦琰都是他的侄子,阿卓依还是秦琰的妻,萧华嫣、萧长文和萧袭月就是秦越的表妹、表弟。
这一离京,再回去约莫又是一两月后了。唉,只是这关系微妙的几人,朝夕相对的,未免有些……不舒坦的感觉,总像头顶飘着酝酿暴风雨的黑云,指不定哪阵风一吹,就闪电雷鸣了!
好在出行之日天气晴朗,太阳在那东边还残留着未化完白雪的山峦顶上,洒出一片金辉。
女眷都乘坐在一辆大马车上,阿卓依,萧华嫣,萧袭月三个主子,各自都带了一个丫鬟。萧华嫣带的是锦绣,萧袭月带的是冬萱,阿卓依带的是个不认识的叫翠荷的宫女。
“啊……马车里太闷,我出去和秦琰一起骑马!”阿卓依终于受不了憋闷,与秦琰共乘一匹马去了,临走还问萧袭月要不要出去骑马,萧袭月蜿蜒拒绝了。有马车不做,去骑马作甚?到夜里歇脚,准累得她胯疼。
马车厢里,只留下萧华嫣、萧袭月两对主仆。
萧华嫣瞧了萧袭月两眼,温声道:“四妹妹脸色这般憔悴,是亏心事做多了,没睡好?”
萧华嫣声音不大,马车外头听不见。倒是拿捏得好。
萧袭月笑了一声。“若论起做亏心事,我如何也比不上大娘做得多不是?”
萧华嫣“呵”了一声。
“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
“这妹妹倒是不知道,不过,大姐能得意多久,我约莫是知道的。”萧袭月嘴角划开一丝讥诮和森然笑意,看得萧华嫣无端浑身发凉,不舒服,有些怒意从心中冲起——她萧袭月凭什么得到今日这一切?凭什么能以一个庶女的身份,与这一群皇子藩王一道出来?不过是靠着秦誉,不过是靠着算计她、踩着她!
“萧袭月,你早晚会遭报应,三皇子不会喜欢你这样城府深沉的女人,早晚都会将你抛弃了。再说,你能不能嫁给他,不光要我娘点头,还要太后点头。你以为,你能吗?你不过是个身带不详传闻的庶女,你以为,能够做正室?”
萧袭月冷声:“庶女?庶女在大姐的眼睛里,就这般低贱?”
萧华嫣理了理如意百褶裙上袖子上的褶子,姿态高雅,如同美丽的玉兰花。“你不光是庶女,还是个伺候我娘的丫鬟生的庶女,是你娘勾引了爹爹,才得了你。所以,你娘是带贱籍的贱妾,妾中最下等的。四妹妹,你说低贱不低贱?”
萧华嫣说着这一番毒话,说得平淡风轻的,除了眼睛里那深深的厌恶、憎恨,举止姿态依旧优雅,倒是与前世她进宫做“仙妃”之时的高雅神态有几分相似。
秦壑最喜欢品性高雅出尘的女人,冰清玉洁、粒尘不染,前世,萧华嫣便给了他一个那样理想中的女人,美丽高贵,不食人间烟火。而她萧袭月,做不到那般不食人间烟火,所以,当他发现她沾染上那“歹毒”、“妒妇”的边缘时,彻底的厌弃了她。她越是解释,他越是讨厌。
呵。
只可笑,秦壑追求的那仙子般的女人,只怕比那些表面上横眉怒目的妒妇更毒,外表有多美丽,内心就有多狠毒。
真想看看若到那一日,萧华嫣的内心的狠毒也被同外表那般展览出来,秦壑会作何表情?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有趣。
萧华嫣见萧袭月讥诮的瞧着她,并不说话,有些后背发毛。“你不说话,便是自卑默认了么?”
萧袭月突然笑开,除了眼底那丝嫌恶,看不出半点不高兴的样子,对萧华嫣笑道:“好姐姐,你可别处心积虑惹我生气了,激将法对我不管用。”
若她对萧华嫣大声的恶语相向,或者甩着一张冷脸,必然外头某些个四肢发达、头脑赶不上下身反应快的男人要排挤她萧袭月了。这等伎俩,她可没那么蠢。
萧华嫣被萧袭月那声“好姐姐”喊得皱了皱眉头。竟然被她识破。
萧袭月话锋一转,朝萧华嫣凑近了一些,轻声道:“大姐若想知道我这贱妾生的庶女究竟自卑不自卑,是何等心态,不难,你过不了多久……就知道了。”
萧袭月语末那分笑意,让萧华嫣心尖儿一凉——她是在算计什么?
萧华嫣隐隐不安,撩开马车窗帘看了看外头骑马的大哥萧长文,寻求些安慰。萧长文恰好回头来,看了萧华嫣一眼。萧华嫣稍微心安,可对着萧袭月仍然是是全身防备,显然并不知道郑氏当年与林氏那些恩怨,只待这趟江南之行结束,回来再好好排上一出精彩大戏!
嫡女,庶女。她贵?而她贱?
萧华嫣啊萧华嫣,你还不知道你娘现在担心得觉都睡不着呢。
马车车帘突然撩开,露出张少年略圆的脸来,是秦淑离。他眉眼全是笑意,手里拿着两个红彤彤的苹果:“嫣儿,这个苹果给你。”
那纯纯的一张脸上,满是殷勤。萧袭月挑了挑眉,瞧着秦淑离把苹果塞到萧华嫣手里。萧华嫣面色略有微变,很快被掩饰过去,如同一般的朋友、姐姐的姿态,对秦淑离谢过。
秦淑离手上还剩一个苹果,一把塞到萧袭月手里,可说话的姿态与对萧华嫣的比起来就全然不同了,态度也倨傲了些。“萧袭月,恰好多了一个,就给你了。”
虽然萧袭月灵魂有着前世那几十年的阅历,可年纪上,在秦淑离看来,是相仿的。
萧华嫣拿着苹果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看见萧袭月手里那只苹果,心头的担忧越发重了。如何是多的?显然就是故意拿给萧袭月的!秦淑离果然对萧袭月越来越好了,方才秦淑离对萧袭月的表情,虽然表面上倨傲,可她总感觉出,秦淑离对萧袭月虽然无殷勤之色,却有些羞赧。
秦淑离骑马赶上秦誉,与他并肩而行。
“小子,有什么话直说,男子汉大丈夫吞吞吐吐的做什么?”秦誉眼睛何等毒辣,哪会看不出来秦淑离那神色。
“表兄,你……喜欢萧袭月?”
秦誉侧了侧头。“小子,你想对你未来的嫂子说什么?”
秦淑离微微有些气馁,咕哝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大声点儿。”秦誉比较喜欢秦淑离的性子,也只有淮南王府这样人丁稀少的皇族后裔能养出这般心思单纯的世子来。秦誉这样习惯了阴谋的人,对着这种真与纯,就分外的珍惜。
“我说,三表兄好福气,以后定要好好待她,娶她为正妃。萧袭月虽然乍一眼不如萧华嫣长得美,但是还是个好女人。”
秦淑离刚老气横秋的说完着一通话,后脑勺上就挨了一个大巴掌!秦誉一把揪住秦淑离的衣襟。
“谁他妈告诉你萧袭月没萧华嫣好看的?老子看上的女人,就是天下第一美人!”
秦淑离的衣襟终于从秦誉的魔爪下解脱出来,还在愣愣的消化秦誉那些话。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他也越发觉得萧袭月挺好的,只是……她好像不喜欢他,而且与秦誉似乎更般配……
他,还是不打扰了。
行了一日,傍晚时出了平京,进入桐城的境内,但是离城尚还远着,夜里在一间小镇客栈住下。
这是出城的第一夜,皇子、臣女都住在富贵高墙之内,能在这山野客栈间歇脚,也有些兴奋,连带萧袭月,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不过,全然放松是不可能的!萧长文和萧华嫣还在,她如何能放松警惕?
南来北往客不多,这夜暮了,就越发的少了。众人一顿吃喝,各自回屋休息。本来没什么客人的客栈,一下子住进这二三十人,倒是热闹了起来。
萧袭月的房间左边是萧华嫣,右边,是阿卓依与秦琰。
冬萱打来热水。“小姐,要洗漱还是等会儿?”
萧袭月正要说话,忽见那窗边站着一个男人,身形高大,乍看只见一个黑影,十分可怖!
萧袭月“呀”的吓了一条,冬萱水盆子也差点掉地上了。
“怕什么,是我。”
秦誉走进些,萧袭月才看清。
冬萱得了秦誉的眼神,退下去。
“你方才不是在外头么?怎么一下子蹿到我房里来了。”
秦誉蹿一步上前,抱住萧袭月的细腰,搂进怀里。
萧袭月推他,可越推他搂得越紧。
“老不正经了!你就不能尊重下我么!”萧袭月也是有些发气。对男人来说,越是容易得到的,越是不珍惜。就算要给他些机会,也不能这般便宜的让他得逞。
“如何不尊重你了?”秦誉一边问,一边手摸上她的腰带。
他是故意的!
萧袭月气。罢了,一个明摆着说人前要脸人后不要脸的人,与他说这么多作甚。
白日里那么许多人跟着,他一直与漠北王、秦壑一道,谈着北齐风光与天下之事,根本没有得空与她说上半句话。等这夜幕,都不知等了多久。
萧袭月本以为秦誉要说什么,却发现他真的只是来看看她,并没有特别的意图。
二人倒了酒,对饮了两杯。秦誉许是应了她方才的娇喝,正经了许多,并没有做什么越矩的动作。
一时……气氛竟有些沉默。油灯光远不如将军府的明亮,略显昏暗中,秦誉的双眸如夜空里散落下的星子,有些迷离,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深沉而寂静,认真而仔细。这个男人,是好看的过分了些,尤其是这样安静的时候。还是无耻的时候好对付些,至少可以呵斥他,而下,对着他这张脸,这样的神情,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萧袭月被看得脸上微微的热了热,侧了侧脸,看地。
秦誉也移开了视线,也是有些拘谨。若是她知晓他也有着前生的记忆,定然不会接受他的。是以,他时而故作些少年热恋时的痴情无耻举动,故意缠着她。也怕他一松懈,这泥鳅一样的女子就溜走,钻到别人的田里去了。
“屋子里有些闷,不若我将窗户打开来,透透气吧。”萧袭月硬邦邦的找了个话题,“果然越靠近南边儿,天气越暖和。桐城比平京暖了不少。”
秦誉淡然一笑,也不戳穿萧袭月那紧张,温声道:“越往南走,定然是越暖的,不过咱们还没走出多远,再过几日,感觉会越发明显。”
萧袭月点头,伸臂推开窗。窗外是一口荷花池塘,此刻小荷还在淤泥里酝酿着绿意,池面上稀稀拉拉的漂浮着碎碎的绿浮萍。屋里些许的光亮投射到那微风下的池水面上,亮灿灿的,却不显得耀目,晶莹得恰到好处。
萧袭月情不自禁道:“好美……”
身后传来微微的凉意和些微的迫人气息。这种感觉萧袭月很熟悉,是秦誉靠了上来。
“是很美。”
萧袭月本以为秦誉是在说那景色,却没想到回头来他正看着她。他说的美,是说她的。
秦誉捋了捋萧袭月那丝乱在肩上的黑发,她难得的,温柔低着头,在他面前,像一朵羞怯的打着骨朵的花儿,惹得人直想摘了据为己有。秦越那老狐狸盯着了他的女人,日后定然要较量一番才能死了他的心!该死的,他等了两辈子,谁也别想再横插一脚!他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
二人正安静的享受着独处时光,忽听隔壁传来秦琰与阿卓依的声音——
“阿琰,快,衣裳脱了。”
秦琰声音略惊恐。
“我,我昨晚一夜都没睡……”
阿卓依声音带了威胁。
“这是你的责任!你是我夫君,就有责任做这事!你要习惯!”
秦琰软了语气。
“就一回,可好?我今日骑了一日的马,腰和胯酸得紧……”
秦琰话还没说完,就听他哎哟的轻呼一声,似被阿卓依给放倒了。
“婆婆妈妈,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来来来……唉你捂眼睛做什么?我是你的妃子你还怕看了,快,爽利儿的脱了……”
萧袭月听到这儿已经面红耳赤!这乡野客栈,隔音效果也真是太差了!
萧袭月正在羞恼,却听秦誉一声笑:“这小子,倒是艳-福不浅,老子还是雏鸟,他就夜夜甘露了。”
萧袭月一脚踩在秦誉脚上,关上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