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季翊笑了笑,灿若千阳,“就是觉得你在床上的时候最美。”
“……”
天色渐晚,款冬姑姑的敲门声骤起,“皇上!小皇子哭着闹着要找您!”
楼音一把推开身上的季翊,在一旁翻找着自己的衣衫,季翊却按住了她的手,丢开了衣衫,说道:“多大的孩子了还找娘?让他自己玩儿去。”
说着,又把楼音按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款冬姑姑的敲门声又响起了,“皇上,小公主也在哭着找您!奴婢哄不住了!”
楼音再一次推开了正在耕耘的季翊,坐起身来从地上捡起了衣衫,皱着眉头说道:“之前还说想带回周国去,就你这样,不得饿死我儿女?”
季翊双手撑着床,喘着粗气,又冷笑了起来,“我真恨不得亲自去喂养孩子。”
他擦了擦胸前的汗水,看着正在穿衣的楼音,说道:“阿音,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喂过孩子?听说哺乳期过了都会长大……”
季翊的话没说完,就被楼音扔过来的衣衫蒙住了头,待他摘下衣衫穿好后楼音已经走了出去。
孩子都在隔壁,几个男女轮番上前哄,可还是哭个不停,也不让人抱,非要自己跑着去找楼音。
几个奶娘也不敢拦着,只得让款冬姑姑去找楼音。
可叫了一次没来,半个时辰后又去叫了一次,楼音终于姗姗而来。
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总是满地跑,一看到楼音就扑了上来,一人抱着一只腿不撒手。
楼音正要弯腰将两个孩子抱起来,却被后面的人抢了先,一手一个孩子捞了起来。
“小言,小念,你们俩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季翊板着脸说道,“你爹娘政务繁忙,你们就不能自己玩吗?”
小言和小念听不懂季翊在说什么,作势要大哭,季翊又沉了脸说道:“季河清!楼海宴!不许哭!”
楼音看不下去了,从季翊手中抢过了小公主抱在怀里,她以前都不知道季翊的脾气原来这么暴躁,什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都是装的。
“姑姑,他们今天中午没睡好吗?怎么哭成这样?”
款冬姑姑看着和季翊大眼瞪小眼的小皇子,说道:“周皇来了后,皇上您就没露面了,小皇子小公主一天没见到您,估摸着是想您了。”
款冬姑姑的话说得楼音双腮一红,连忙转移了话题,“明日抓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款冬姑姑道:“都准备好了。”
于是第二日一早,内务府总管就提前来回了楼音抓周的具体事宜,去领用了四样玉陈设,四枚玉扇坠,两件金钥,两个银盒,两双犀棒、弧一张、矢一枝、两样文房、两具晬盘、两张果品桌,分成了两份摆在御雄殿,唯有弧和矢没给小公主准备。
季翊看了陈设,眯了眯眼睛,“为何少了一样弧和矢?”
内务府总管低着头说道:“按照皇家惯例,是不用给公主准备弧和矢的。”
“不行。”季翊摇头,“叫内务府备上。”
内务府总管立刻领命去了,拿来了弧和矢,又递上折子奏请楼音恩准。
一切准备妥当后款冬姑姑才带来两个孩子出来。
太上皇和大长公主也到了,下面还站着一众大臣,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个孩子被放到了桌上,可他们不明白如今是几个意思,嬉闹了半天也不抓一样东西。
许是感受到了周围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小皇子随手拿了一各文房,小公主也学着自己哥哥的模样,抓了一只矢。
小皇子又爬了两步,抓起了一个玉扇坠,小公主也不甘示弱,一转身又拿起了一个弧。
楼音和季翊的呼吸越来越重了,这……真的很出乎他们的意料。
小皇子“咯咯”地笑了起来,从腿边抓起一只犀棒,举在手里耀武扬威,而此时,离小公主最近的只有文房了。
所有人都集中了注意力去看小公主,谁知她低着头找了半天,居然什么也没拿,又抓起刚才的弧和矢,学着自己哥哥的样子举了起来。
季翊:“……”
楼音:“……”
太上皇:“……”
大长公主:“……”
抓周结束后,楼音抱着小念,心情有些沉重,而季翊牵着小言跟在她身后,喜笑颜开。
“阿音,你不高兴?”
楼音回头说道:“要是小念以后要上战场打仗怎么办?那多危险。”
季翊伸手揽住楼音的肩头,说道:“抓周本来就是民间的玩意儿,不值得完全当真。就算小念以后要上战场,兄妹两一个文治,一个武治,才能真正的河清海晏,有何不好?”
楼音没再说话,走到养心殿门口,把孩子交给了奶娘。
季翊看着孩子带走了两个孩子,这才牵着楼音进了寝殿,“而且我们的孩子,不管是征战沙场也好,平安喜乐也好,我都会护他们周全。”
“噢。”楼音突然停了下来,说道,“你不是要回去了吗?今天不走?”
季翊叹了一声气,把楼音搂入怀里,“明日再走吧。”
楼音靠在他肩头,不发一言,只能听到他心脏的跳动声。
“阿音。”季翊突然说道,“万事具备了,我们明年迁都西京吧。”
永和三年,大梁与周国迁都西京,实现合并联治。
迁都原因有三,其一,集中兵力,控制军事,加强对车师尉都国的防范;其二,周国易涝大梁易旱,粮食匮乏问题日益严重,西京农业发达,水路漕运方便,粮食产量能满足军需和都城人口;其三,迁都西京,打破了周国和大梁百年来盘根错节的世家力量,削弱他们对政治的影响力。
两国合并称西宴,而原大梁京都改名为北都,周国京都改名为南都。楼音称北皇,季翊称南皇,朝廷设两内阁,西宴以平州为线,分为南北,分别由两阁管辖。
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正文完。
2017/1/25
☆、第97章 后记一
西都多雨,清明时节, 满城都是春日里泥土的香气,东市里人头攒动, 而东市旁的辉天大道却安静得很,只因辉天大道是西宴权贵之家住的地方, 一般百姓不会往那里走。
东边豫章侯府家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一个富态的老妈子谄着笑脸走了出来,往门口的马车旁一站,说道:“王夫人来了?快里面请,咱们侯夫人等了许久了。”
马车的帘子动了动,走下来一个清瘦的中年妇女。
珠钗满头,绫罗换身,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太太。只是脸上的细纹和松弛的肌肤有些多了, 再一看她的眼睛,提溜儿转着闪露着精光, 让人一下明白为何她那么显老。
精于算计的人大多不会青春常驻。
王夫人只是瞥了一眼出来迎接她的老妈子,轻轻地哼了一声, 款款走进了豫章侯府。
豫章侯府原在周国时就已经屹立了多年, 如今大梁周国联治, 两位皇帝两年间铲除了不少世家力量,唯豫章侯府所受影响甚微。
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王夫人边走边瞧,侯府这两年似乎没怎么变样,该有的古董珍品一样不少,不像她们府上,这两年府上的好东西已经撤得差不多了,看起来哪里还有侯爵之家的样子。
哦,不对,她们王家的爵位已经被削了。
“王夫人,这边请。”老妈子引着王夫人走到了侯府正房,说道,“奴婢就在外面伺候着。”
王夫人点点头,刚要跨步,又回转头说道:“你们别守在门口,到院子里去,我和侯夫人有体己话要说。”
看见下人们全都走远了,王夫人这才抬着下颌走了进去。
侯夫人正在偏厅里等着,看见王夫人来了,连忙站了起来,说道:“娘怎么今天突然过来了?原本是要去浩贞教上香的,也不得不推辞了。”
听出侯夫人语气里有些不满,王夫人脸上没有一点不快,反而笑得更开了,“突然过来是娘的不对,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去浩贞教上香?”
侯夫人眨眨眼,问道:“娘是什么意思?”
王夫人叹了叹气,她这个女儿,从小就娇生惯养长大,嫁给豫章侯爷后又过了几十年安逸日子,早已不懂得居安思危了。
“难道侯爷没像你透露过,豫章侯府如今是个什么景象?”
侯夫人哦了一声,眉宇间浮上一丝骄傲,“侯爷说了,皇上想断了豫章侯府在南边的势力,不过不用担心,侯爷是个什么人物,岂会让两个毛……”
侯夫人突然掩口,换了措辞,“两位皇上到底年轻,哪儿能那么容易制住侯爷?”
王夫人却是不同意,她皱了皱眉头,握住了侯夫人丰腴的双手,“你可别忘了,咱们这两位皇上虽然年轻,却都是敢弑兄夺位的狠角色,一旦把他们逼急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侯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的娘亲打断了,“再者,北皇手底下有一个齐丞相,南皇手底下的王丞相虽然已经伏诛,但到底传授了皇上不少险诈之计,现在皇上年轻,还不是侯爷的对手,你就能保证过个几年他们还会放过侯爷?”
这么一说,侯夫人也急了,连忙问道:“那我一个后宅妇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呀!”
“这你就说错了。”王夫人勾唇一笑,眼里的精光又射了出来,“往往在朝廷局势中,后宅的力量恰能四两拨千斤。”
话说到这儿,侯夫人多少也有些明白了,“娘的意思是,问荷?”
王夫人点点头,侯夫人立马就摆起了手,“使不得使不得!问荷她着实倾心于南皇多年不错,但北皇是个什么人物?以前她在大梁的事迹娘难道没听说过吗?问荷在北皇手底下能有活路吗?再说了,南皇也表示过,有北皇一人足矣,不纳后宫。”
看着自己的女儿吓成这样,王夫人简直恨铁不成钢,直用手指去戳她的头,“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南皇不纳后宫到底是与北皇恩爱还是迫于她的势力?我看南皇只是想借助北皇的势力防御敌国而已,如今不过是与她虚与委蛇罢了。你没听说过吗?以前在大梁的时候,可都是北皇成日追着南皇跑的。”
侯夫人还是摇头,王夫人不得不说道:“就算南皇真看上了北皇的美貌,这感情也持续不了几年的。北皇那么强势,揽着政权不放,哪个男人喜欢这样的女人?你且看看几年后,待她年老色衰,又不安于家室,到时候南皇再大肆纳妃,哪里还有咱们问荷的位置!”
“再看咱们问荷,虽说容色上比北皇略逊一筹,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从小熟读女戒,可不比那位宜家宜室多了?女人嘛,就该有个女人的样子,才能抓住男人的心。”
侯夫人想了想,说道:“可南皇不是说了吗,不纳后妃,现在就算是咱们想把问荷塞过去,也没有门道呀。”
说到这里,终于点到了王夫人今日来侯府的主要目的,她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说道:“没点把握我敢来吗?昨日你父亲下朝了回来说起,有老臣劝北皇再为皇家开枝散叶,北皇却道,反正她是不想再生孩子了,谁愿意生谁生去。这话里没有猫腻吗?”
侯夫人想了想,硬是没体会出其中的猫腻,看着她疑惑不解的样子,王夫人不得不继续解释:“如今宫里才一位皇子一位公主,这哪里够?而北皇又不愿意生孩子了,还说了那样的话,难道不是私底下已经妥协了,愿意让南皇纳妃?”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一点意思,侯夫人点点头,说道:“那咱们怎么办?”
王夫人舒展舒展手臂,压低了声音说道:“依我看,过不了多久南皇就会公开纳妃了,咱们得抢占先机。下个月不是宫里有赏灯会吗?到时候你把问荷带上,在南皇面前好好露个脸,再买通几个宫里的人,给问荷与南皇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不就成了大半?”
且不说此方法行不行得通,若问荷真能得到南皇的宠爱,侯夫人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的。如今两皇与世家暗地里势同水火,如果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南皇,还怕以后豫章侯府没落吗?再者,她的女儿问荷多年来一直倾心于南皇,先是等了南皇在大梁为质的三年,如今南皇娶妻生子,问荷依然不肯嫁人。如果问荷嫁给南皇,简直一举两得。
“只是……”侯夫人揪着帕子,犹豫地说道,“北皇性子实在太厉害了些,我怕问荷在她手底下吃苦,且不知问荷愿不愿意……”
“我愿意!”
一道柔弱而坚定的女生从屏风后传了出来,侯夫人和王夫人齐齐回头,看着郁问荷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问荷,你躲在后面听娘和外祖母讲话?”
侯夫人有些生气,王夫人却已经喜笑颜开,连连称赞道:“好好好!既然问荷都这么有志气,即便是你娘也不能打退堂鼓。咱们问荷是堂堂豫章侯府嫡长女,还怕握不住一个男人的心?待日后你成了贵妃,豫章侯府便能建到琦云大道上去了。”
琦云大道乃是西宴皇宫所在的大道上,侯夫人听着她的母亲夸下海口,心里突然有些惴惴不安,“还是先等侯爷回来再商议吧,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