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着细细的雪,城市的地面阴冷潮湿。
就在太阳广场上的辉煌余孽弄得大伙人心惶惶的时候,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音乐家站了出来。在麋鹿城最大的体育馆中,召开了一场盛大的音乐会。
现场热火朝天、座无虚席。各地精英,商贾权贵,军政高官,纷沓而至。一曲《永恒的圣光》,通过电视电台,传遍了整个银城世界。那庄严圣洁、高昂明亮的乐声,回荡于都市的高楼大厦、琼楼玉宇,激励着千千万万人的心。
圣殿长老会的众人,齐聚于宽大的电视幕墙前,听得泪流满面。为此,克里曼斯家族的长老还表了简短,却崇高无比的评语:“天籁之音,传奇乐师。”
而音乐会的现场,更是赞叹不绝。
“二十年了,再没有听过如此精彩的乐章。”“能把圣曲弹奏得如此动人心魂,唯有老格斯了。”“我们的底蕴,终归比那群围着篝火跳舞的原始人,深厚得多了。”“哈哈哈……”
一曲奏毕,九十多岁的老音乐家站了起来,离开钢琴,走到台前,朝现场的观众们鞠躬行礼,顿时引来海啸般的掌声。
热烈激昂,久久不能平息。
只见他精神抖擞,穿着一身剪裁得十分得体的燕尾服,干瘦的身躯站得笔挺,一副银城老绅士的派头。
“赞美至高至上的真神,我们终将战胜一切,取得胜利。”老音乐家说道,声音铿锵有力,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
“下面请听,黄金河恋曲。”老音乐深深一躬,回到钢琴旁,燕尾朝后一甩,坐了下来。然后缓缓抬起手,轻轻敲下,优美的乐章,顿时流淌而出,萦绕不止。
黄金河位于美丽富饶的黄金大三角,隆巴尔家族的领地。每当晨曦照拂,或是夕阳渐下,河面就会泛起金色的光泽,美轮美奂,如临仙境。
这条的美丽的河流,生过许许多多凄美的故事,殉情的爱侣、沉睡的骑士、望穿秋水的贵族小姐、走投无路的女仆……
忧伤而轻快的乐章,诉说了爱情的美丽,爱情的忧伤,爱情的欢愉,爱情的无畏。
让人不知不知地,沉浸在过去的美好和惆怅中,青葱岁月,初恋年华,前尘往事,成了烟云,蓦然回,却已隔世。
一曲终了,掌声如雷。
“不知道她还过得好吗。”一名高官揉了揉鼻梁。
“年轻不懂事,错过了啊。”一名富商取出手帕,擦了擦眼睛。
“我不该赶他走。”一名贵妇人抽泣着。
“我应该表白的。”“我们以前是同桌。”“他送了我一条项链。”“好想见到她啊。”优美的乐章,触碰到了人们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下一,则是西部名曲《夜空下的浪漫》。
旋律轻快悠扬,仿佛夜空中萤火点点,飞过寂静树林,幽幽小径。
情人相拥,窃窃私语,月下漫步,悠悠时光。
曲终之时,人们评头论足、议论纷纷。
“他必将载入史册,成为人类史上最伟大的音乐家之一。”有人预言道。
“据说他天赋平常,十五岁才开始学琴,三十年如一日,刻苦磨砺,终成大器。”有人感叹道。
“他为了弹出最美的音乐,双手做过数十次手术,骨头里全是钢钉。”有人补充道。
“老格斯是我辈楷模,坚持不懈,刻苦律己。”有人称赞道。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著名的乐曲,从老音乐家的手中缓缓流出,抚平了人们焦躁不安的情绪。
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深夜,音乐会的尾声。
老音乐家再次起身,向全场鞠躬行礼,然后扶着钢琴,说起了一段往事。
“十五岁的时候,我遇见了她,我就想……”
“我要在高中的毕业典礼上演奏她,让全校的人都听见。”
“很遗憾,我的愿望落空了。”
“三十岁的时候,我希望在大些的会场演奏她,可我的愿望还是落空了。”
“五十岁的时候,我做了个决定,我要走向世界最高的舞台,让所有人都能听见她。”
“如今,我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几位年轻大胆的女孩,走到台前,献上花束。
“一定是美到无法形容的曲子。”“我有预感,这将会是个令人难忘的夜晚。”“伟大的老格斯,伟大的音乐。”观众们交头接耳,议论着老音乐家即将演奏的无名的乐曲。
老音乐家面露微笑,接过鲜花,放在了钢琴上。然后整了整衣领,顺了顺衣摆,回到座椅前,甩开燕尾,郑重地坐了下来。
他一如既往地,缓缓抬起手,轻轻敲下了第一个音符。
深远悠长的乐章,伴随着琴弦的轻颤,如蜿蜒的长河,静静地,流向了远方。
有离开故土的忧伤,有思念亲人的愁肠,还有送别友人的不舍。
悠扬的旋律,仿佛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好友的惜别,亲人的嘱咐,爱侣的凝望。
十里相送,依依不舍……
声音渐渐变小,就在观众们以为曲终人散之时,老音乐突然抬高双手,十指屈张,如雄鹰扑兔、九天落雷,猛砸在琴键上。
一声铮鸣,响彻天地。
乐曲的气势,徒然攀升。如宝剑出鞘,万马齐鸣,号角吹响,战鼓震天。
雄浑浩荡,所向披靡。
“邪教禁曲,他弹的是邪教禁曲!”终于有人听出来了,脸色白,声音颤抖地喊了出来。
诺大的体育场中,一片哗然。
“啊!”“什么!”“怎么回事?”很多人一脸茫然,没反应过来。
“捂住耳朵,千万不要听!”“阻止他,快阻止他。”“守卫,守卫!”“杀了这个疯子!”有的则大叫卫兵,慌乱不已。
与此同时,在皇冠区医院的病房中,几位身上插着各种透明细管,从上个时代遗留下来的圣殿长老,在战歌奏响的那一瞬间,心跳絮乱,很快就变成了直线。
体育馆中,观众们尖叫着,混乱无比。
姗姗来迟的守卫们拔出手枪,瞄准台上的老音乐家,没有做出任何警告,就直接开枪。
“嘭!”“嘭!”“嘭!”“嘭!”“嘭!”“嘭!”“嘭!”
一时间,琴声、枪声、呼喊声混杂在一起,让乐曲的节奏变得更加高昂。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音乐家甩动头部,双手如飞,纵情弹奏,放声大笑。
“嘭!”“嘭!”“嘭!”“嘭!”“嘭!”“嘭!”“嘭!”
枪鸣不断,琴声不止,碎木纷飞,硝烟弥漫。
“我是无星之光,萨拉多斯。”
“我们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血花绽放,琴弦崩裂,笑声如雷,高歌不止!
就在老音乐家血染舞台的第二天,在远东大陆的天都,蛇族广场的外围。
一个衣服破旧、头蓬乱,腰上绑着一串竹片的老乞丐,正扬着手,驱赶一名衣着整齐的年轻人。
“送到这里就行了,快滚!”老乞丐骂骂咧咧地说道。
年轻人流着泪,站在原地,不愿离开。
老乞丐去推他,却纹丝不动,骂道,“长大了,骨头硬了,不听话了是吧!”
年轻人没说话,也没动。
老乞丐见状,心一软,叹息道,“你还年轻,不能随我折在这里了。俗话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如果有念想,就去北荒吧。”
年轻人一言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孩子,听话,回去吧。”老乞丐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轻人噗的一声,跪了下来,朝老乞丐磕了三个响头。
“养育之恩,没齿不忘。”说完,年轻人起身离开了。
直到前者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老乞丐才抹了抹眼睛,望向广场中密密麻麻的人群,以及四周全副武装的蛇族守备队员。
随后,他解下大背包,并掏出身上的零碎,丢在地上。解下竹片串的时候,他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最后放在了背包旁边。
接着,他从背包侧面取出一个灰布包,然后一步步走向了广场中心。
旗台处,里里外外站着三圈守备队员,荷枪实弹,守备森严。
老头远远地看着,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口气,抖开背包。
一面鲜红的旗帜,迎风而起。
只见他双手抓着旗帜的两角,在广场上拔足狂奔,像个疯子般,大喊大叫着。
“愿圣火辉煌!”
四周民众纷纷望过来,最初的时候,他们都有些愕然,甚至觉得好笑。一个疯乞丐在广场上乱跑,嘴里喊着含混不清的胡话。
“让让……几位朋友……让让……这位大哥……让让……几位大婶……让让……”遇到人多的地方,老乞丐不得停下来。
“愿圣火辉煌!”渐渐地,他们听清楚了。于是,自性地让开了道路。
“我是烈风之枪,南城唐家!”
“我们回来了!”
老乞丐披着旗帜,一边跑一边跳,好不兴奋。仿佛一条分开水面的船,所到之处,人们纷纷朝两侧退开。
“愿圣火辉煌!”
“扰乱治安,简直就是神经病,快去把他抓起来!”一名脸色阴鸷的守备队长,看着不远处疯疯癫癫的老乞丐,大声命令道。
可是,他的身后一片寂静,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响起整齐的回应。
“快点,快啊!”守备队长催促道,依然没有人回应。他转过头,却现队员们全都目视前方,背着双手,不由得皱起眉头,沉声喝道,“想造反啊!”
却没想到,这群平日里对他唯唯诺诺,说话都不敢大声的队员,此刻竟然完全不理会他。
“玛的!”守备队长阴沉着脸,骂了句,自己拔出手枪,拉开保险栓,瞄准老乞丐,扣动扳机。
“嘭!”
“呃……”
枪响了,却不是守备队长的枪。
他低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鲜血正弥漫而出。最后,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愿圣火辉煌!”
老乞丐跑啊跑,这是他一生当中,最有面子的时候了。所有人都为他让路,投来尊敬的目光。
“愿圣火辉煌!”不知是谁,跟着喊了一声。紧接着,就像投入油库的火柴般,轰然炸响。
“愿圣火辉煌!”“愿圣火辉煌!”“愿圣火辉煌!”“愿圣火辉煌!”“愿圣火辉煌!”“愿圣火辉煌!”
顷刻间,喊声如雷,震天动地。
声音传到了天蛇皇宫中,“碧青蓝”叹了口气,说道,“降星海会旗,升薪火战旗。”